《花*****笑》楼紫墨

1、第 1 章

　　火还是很大，大得像是连他的这小院也要吞没一般。

　　他听到了仆人们的惨叫，这么远也能听得清楚，他听到了他们正在喊着“救命”……

　　他想出去，真的想出去救人。

　　虽然，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算得上是救。但能帮多少也是多少。

　　就算那些人从他一出生就没有好好地照顾过他，只是把他关在这个小院里，不许他外出，不许他习武。

　　但毕竟，他们有送饭给他，有把自己最喜爱的曼珠沙华给自己，有让娘亲来看过自己。

　　他想出去。

　　可是，他的小院，离正宅好远，好远。

　　门，也一直是上了锁的。

　　除了送饭的时间和娘偶尔来看自己的时间里，那道门是不会开启的。

　　他只能无助的靠着墙角蹲下自己小小的身子，用手捂住耳朵，尽力的不去听那些声音。

　　但那些声音却还是萦绕不去，凄凄惨惨的在耳边回荡。

　　抬起头，看着那越来越来大的火势，火苗似乎都快要燃尽了天空中的云，火光映得自己小院里那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越发血一般的红，红得耀眼……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一位头发微乱，衣沾灰尘，却还是掩饰不住那绝美容颜的艳丽女子带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冲进了他的小院中。

　　“娘”蹲在墙角的孩子看清来人，攸的站起，扶住那女子快要下滑的身体。

　　“娘…外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失火？”急急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看向孩子，女子终是露出绝艳的一笑：“弦歌，娘以后再也不能看你了，你要和阿水一起好好的活着，要照顾好自己，长大了记住…要为你爹平反。不、不是你爹。”

　　女子说道这儿，暗淡那了绝美的容颜“是帮将军，帮将军他们一家平反…知道吗？阿水，你过来…”

　　“羽姐姐，我在这儿。”回答的，是那一起进门的少年。

　　“阿水，姐姐拜托你帮我好好的照顾好弦歌。你们一定要替将军平反。阿水，姐姐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也知道你虽不爱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记住，你们俩定要，咳咳咳…”

　　“羽姐姐！”

　　“娘！”

　　苏旖羽抬手拭去唇边的血丝：“那边”。

　　纤细手指指向曼珠沙华开满的方向。

　　“进去之后你们就会看到竹门，那便是密道了。逃出去吧。弦歌…”

　　牵过孩子，在那白细的手腕上套进了一个纯白的玉镯，“这镯子或许，以后能帮到你们。快走吧。”

　　“娘，我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羽姐姐，我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除了那称呼不同外，两个小孩儿几乎也算得上是异口同声。

　　苏旖羽笑了。笑得风情万种。

　　她摇摇头，站起身摸摸两个孩子的发：“弦歌，你记住，他虽已不爱我，但为娘发过誓，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和他在一起，你们自己快走吧。你只要记住，给娘和他们平反便好。”双手一推，便硬是把那两个孩子推入了花丛。

　　“羽姐姐！”

　　“娘！！！娘！！”

　　那白色的身影却似没听见这急切的呼唤一样，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透过密密麻麻血红的花瓣，小小的弦歌最后看见的，便是那一转身，女子端丽的容颜上还是绝艳的笑。之后，便义无反顾的出了门，走向了火海之中。

　　他的娘，始终如那名字一样‘羽’。

　　绝艳的笑，都似羽般的轻，一袭白衣虽已染尘，却还是让人无法直视她的容颜。

　　紧握住了腕上的玉镯。赵弦歌呆呆的望着那火海出神。

　　“走吧。”

　　闻声转过头，看见的是那名叫‘阿水’的少年正唤着自己。

　　“弦歌是吧？不管怎样，现在都不是留我们在这儿伤感的时候，羽姐姐把你托付给我，我会尽力帮你为羽姐姐他们平反。走吧，虽然这里离将军府还是有些距离，但是照这情形来看，火势过不了多久还是会蔓上来，羽姐姐可不是让你留在这里被火烧的。”

　　看着那名叫阿水的少年，孩子晶亮的眸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黯然，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背过身，两个孩子，就这么消失在了那片血红的花海中。

　　“小哥哥，你叫阿水？”孩子问。

　　“嗯，祈水，你呢？弦歌姓什么？”

　　即使他已经知道弦歌姓什么就是了。

　　祈水还是忍不住问上了一句。

　　“赵。呐，小哥哥，以后我可不可以叫你小水，我总觉得小水会比阿水好听些呢~”食指轻点上了自己的小脸，孩子笑得天真。

　　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叫自己小水？

　　好像不怎么合适吧？

　　祈水想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却在看见了孩子无比天真的脸之后彻底放弃，一怔之下也就这么傻傻答应了下来。

　　“随你吧。弦歌，我也可以这样叫你的吧。”

　　“嗯。”

　　从小就很少会有真心微笑的祈水对着面前的小弦歌露出了淡淡的笑颜。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小水了哟~呐呐，我说小水，其实我觉得你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啦，干嘛总要板着张石头臭脸呢？以后经常笑好不好。”说着孩子还扯了扯他的袖子。

　　宠溺的摸摸孩子的头，祈水道：“好，以后我只笑给弦歌你看。”

　　小弦歌笑了，这次是很灿烂的笑了，嘴角边有挂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神情完全不像是才从大火中逃出的样子。

　　祈水看得呆了。

　　“才七岁的孩子就能这样漂亮，以后绝对是个和羽姐姐一样的美人吧，果然是羽姐姐的孩子呢~以后，就让我好好的保护你吧！”祈水在心里暗暗的这样想着。

　　“弦歌，以后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你、真的准备要去给你爹平反吗？”

　　他其实都知道，羽姐姐因是青楼女子，虽生的美艳守身如玉，却也始终比不上那将军的正式的夫人。就连这小弦歌，生下来也没被他那个将军爹爹真正的看过一眼。

　　不然，又怎会住到离那主宅还有那么一段距离的小院？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小弦歌逃过这场劫难吧。

　　也许在这江湖中朝廷上，根本就很少有人会知道赵大将军他老人家还有着这么一个小儿子。

　　“那还是少了很多麻烦的。”祈水心想。

　　至少、暗杀…会少很多吧？

　　想到这里，祈水的头终于大了起来…

　　自己那功夫和百花园院子里的那群护卫们打上一架是绰绰有余…

　　但是！杀手啊！那概念不同的好不好！

　　看来这次必须要去自己那个自诩为武功天下第一其实他真不知道那人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的师傅那里好好的学习学习了…其实他真的是很想偷懒，师傅虽说自己是练武奇才，却也指不定又是在骗自己给他按摩呢！

　　“原来，现在武功是这么的重要啊~”祈水心里又默默的感慨了起来。

　　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但他却是心甘情愿的接这个山芋就是了。

　　七岁大的孩子不笑了，眼中的稚气也慢慢的散去：“……我其实……不想、帮那个所谓的爹，他对我不好其实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的，语调是低的，眼底的脆弱却还是被祈水看得一清二楚。

　　这世上有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宠着自己，爱着自己？

　　他也是不被父亲认同的孩子，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弦歌呢？

　　孩子继续说着：“但是娘那样的为着他，他却不理娘，还打娘、骂娘。难道就只因我娘是青楼的风尘女子？”

　　祈水一惊，这小孩，难道什么都知道？

　　“小水哥哥，你不用那样看着我，虽然我才七岁，甚至没出过门，但从那些送饭的仆人们口中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也够我了解这一切的了。”

　　原来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为什么只有他？没能住进主宅？没能看见爹爹？就连娘见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因为只有每次娘只有来见爹时，才能来看看自己。

　　可就在那次他一不小心听见仆人们在门外高声说着苏旖羽是个青楼女子，就算她再怎么守身如玉也没用之时，一切的一切，也都明白了。

　　青楼，任是在小的自己，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曾经，有两个送饭的男仆猥琐在他面前讨论过。

　　“呃…这个…”祈水伸出手挠挠头，羞红了一张俊脸。

　　弦歌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的依旧说着：“可是只有娘对我好，既然娘那样喜欢着‘爹’。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虐待她的人。只当是为了娘、我也会找出真相的。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就算是报答了‘爹’对我七年来的养育之恩吧。小水我们走。”

　　但到最后弦歌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了他那个所谓的家，那个他住了七年的小院。

　　那一大片一大片红满整个院子的曼珠沙华，不管在什么时候还是那样的绽放着，但在那完美的外表下，却怎么掩饰不了惨淡的灵魂……

　　“这孩子，还是不能小看吗？但自己，还是会好好保护他的到最后的吧……”

　　半大的孩子向着前面走去，身后的火还是继续的烧，而他们前面的路，却坎坷…

　　时北绍七年

　　大将军赵忠毅被告通敌之罪。

　　全家被判处斩。

　　没料到却在行刑前日，赵家起火，百余口人皆全数命丧火场。

　　北绍刑部明说为：“大将军一家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