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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赌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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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电车那点儿光实在微薄。五条悟看到夏油杰迎着他的目光，对他说：“如果你是指咒力被封印的事，说和我没关系我自己都不信。很多事我没弄明白，等弄明白了也许会告诉你。”
这时，电车乘务长向两人走来，五条悟从夏油杰身上收回视线，没有再多问。避免相遇，拒绝交换情报，都太明显了。
“想洗澡。不能用[反转术式]好麻烦。”
“伤成这样稍微安分点吧。腿抬一下。”夏油杰用毛巾帮五条悟擦完上半身的血迹，又蹲下去帮他擦腿。
除了头没伤着，浑身上下都是口子，需要止血与缝合，幸好乘客中间有位医生。但医生顶多帮他处理伤口，清理的活还是夏油杰负责。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也不粗暴，有时不小心碰到伤口五条悟就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吸气。
“嘶——”
“别装。刚才缝针都没见你喊疼。”
虽然明知他故意，夏油杰的手还是抖了一下。五条悟都看见了。
这节车厢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五条悟全身上下脱得就剩条染血的裤衩。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油杰，心里痒痒的。就想怎么招他一下。
“内裤脏了，能不能……”
“不能。”
“杰，帮我洗头嘛。头上没伤。”五条悟说着，要用脚趾去蹭夏油杰的裤子，结果还没得逞就被他握住脚踝。
五条悟一个激灵，竟跟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油杰的手并不凉。他手心有茧，刮蹭皮肤甚至会轻微的痛，和咒灵滑溜溜的触感完全不同。
兴许就是太热了，烫的，烙了个印子。就算夏油杰很快松了手，他也觉得脚腕仍然被握着，全身感官都游移到被碰过的那片肌肤，久久不肯散开。
“手抬起来，穿衣服。”夏油杰以为五条悟冷，把干净衣服拿过来要帮他穿上。
但这人动也不动，就冲着他笑：“洗头。”
最终还是夏油杰妥协，他叹了口气，说：“洗。起来。”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脚尖，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宠物猫喜欢被抚摸和挠下巴。夏油杰的手掌贴着他的头皮揉搓发丝，像在摸他的头，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于是他又动了歪心思。
刚伸出手，突然有什么“咚”地一声砸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几圈。他猛地扭头去看，甩了夏油杰一脸水。
原来是脏衣服堆里的那块“玉石”掉了下来。
“咒力牵引。”夏油杰用干毛巾擦了擦脸，又随手搭五条悟脑袋上，弯腰把石头捡起来。
“能指路，多省事。”
两人正说着，响起敲门声。夏油杰飞快用毛巾搓了搓五条悟的湿发，扔给他一条毯子，嘱咐他遮一下。
五条悟把毯子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心想：遮哪？头吗？
“打扰到你们不好意思。”是之前坐他们斜后方的那两个女孩子，她们将几个包装很可爱的盒子递给夏油杰，笑得很甜，“[诅咒]已经被消灭了对吧？要不是你们大家都会死掉。真的非常感谢！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电车离原计划到下一站还有二十分钟，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电车没能准点到达以及失联。她们没考虑过在这二十分钟内或许会遇到更可怕的事情，更没想过一整晚都无法得到救援的情况。夏油杰没点破，只说：“祓除诅咒本来就是咒术师应该……”
“收下了。咒术师又不是什么无私奉献利他主义的职业，赌上性命当然要得到回报。”五条悟从夏油杰身后探出头，下巴垫在他肩上，盯着女孩儿手里的盒子笑道，“那是喜久福的包装袋吧？”
夏油杰没办法，只好收下。两个女孩子高高兴兴地走了。依然什么也没意识到。
“‘咒术师祓除诅咒，强者保护弱者。’我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在你眼中是什么模样。如果它不是假的，我就不得不思考应该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以及这个‘代价’由谁来取。”
五条悟脑袋往后仰，蓝色眼瞳深邃如星辰，在无边而孤寂的宇宙中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他这张脸本来线条凌厉，平时只因为眼睛漂亮过头，才在视觉上柔化了轮廓。他唇角勾起，还笑得有点疯，刀裁般的线条重新变得醒目。美，却充满了攻击性。
他说：“现在我手里攥着的东西，谁都别想再拿走。”
夏油杰愣了一下，紧接着毫不留情地冲他后脑勺拍了一掌：“你现在这双爪子握都不能握，还想攥住什么。”
说完，继续帮这个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的“残废”擦头发。
没有羞耻心的人举起残废的双手，示意道：“要吃那个猫猫头曲奇。”
夏油杰往他嘴里塞了块草莓大福，道：“你还想干嘛一次性说完。”
“背有点痒抠不到。想喝水。想吃没吃到的猫猫头曲奇。”
“就这些？”
五条悟想了想，对夏油杰露出一个草莓味的甜蜜微笑：“还想尿尿。”
夏油杰勾起唇角，笑：“很好，都憋着吧。”
说完，心满意足地离开车厢。
“……”
杰好坏。
但是杰走之前帮他擦干了头发，穿好了衣服，盖上了小毯子，还……把会喷火的咒灵放他身旁给他取暖？
果然还是好坏。
车厢里温度适宜，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窝在椅子里老老实实当他的“残废”。咒力被封印后受了伤，虽不至致命，疼总少不了，他一直半梦半醒。
后来夏油杰回来，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迷迷糊糊之中，他想起夏油杰说他什么都攥不住，顿时冒出一个念头，并付诸行动：用食指勾住夏油杰的衣服，并故意抠了他几下找存在感。
杰的身体僵硬，抠不动。
没睡多久，五条悟被人声吵醒。他看到夏油杰在他身边用手机发消息。于是睡意朦胧地问他：“怎么了？”
“通讯恢复，安排在外面的咒灵也没有异常，[帐]应该被撤了。”
“哦。那还能再睡会儿。”五条悟说着顺势往夏油杰肩上靠。可对方突然起身，害他差点栽进椅子里。
夏油杰说要出去看看。
大概十分钟不到，高专的人和救援人员到达现场。五条悟打着哈欠从车厢里走出来，见夏油杰正在和人说话，坏心眼地绕到那人身后吓他。
伊地知果不其然被吓了一大跳。他是辅助监督，非战斗人员，负责组织联系[窗]和[咒术师]，平时要操心的事很多，还夹在五条悟和高层中间，经常被五条悟欺负。
他缩着脖子看了眼五条悟，掏出兜里的眼镜盒，双手递给他：“这是夏油先生嘱咐带来的。”
说完又意识到五条悟伤势严重，连忙打开眼镜盒想帮五条悟戴上。哪知五条悟用两根手指夹住眼镜腿，扭头就递给了夏油杰。
“墨镜能自己戴的吧。”夏油杰接过，低声骂他，“嫌手多余就把手捐给有需要的人。烦人精。”
骂归骂，墨镜还是帮他戴好了。
伊地知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两人，总觉得气氛奇怪。五条悟没个正经，骂他的人多了去了，有的人骂他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有的人骂他纯属嫌弃没什么恶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夏油杰这种骂法。
有点嫌弃，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回到东京市内，五条悟做完必要报备，带着夏油杰大半夜去敲硝子家的门。
“这哪位？”硝子扫了眼夏油杰，问五条悟。
夏油杰在五条悟开口前，迅速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硝子点点头，说：“我还以为是某人的梦中情人，原来真有这么个人。请进。”
硝子用[反转术式]替五条悟治好了伤，说：“这次伤势比以往严重，[诅咒]什么来头？”
“[战争]。和古时候登记在册的[战争]咒灵相似。八成被上面某些人当成‘兵器’封印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杰把咒灵祓除了，没法带回来，反正个头挺大。”
夏油杰：“降级，放出咒灵，石头说不准也是从一开始准备好的诱饵。”
闻言，五条悟挑衅地冲他笑：“怎么，你怕了吗？”
硝子打断两人，冷淡地说道：“我反正挺怕的，你俩别住我家。我只负责疗伤不负责收尸。”
“硝子也太无情了，大晚上赶我们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谁管你们。赶紧走。”
两人终究被赶出了家门。
以免乘坐公共交通误伤普通人，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决定开车前往矿区。途中除了五条悟事多，没出现任何意外。
两天后到达山脚。当地人劝说两人不要贸然进山，据说山里住着山神。五条悟笑着应下，转身就和夏油杰进山里去找“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