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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一 ...
——携酒踏明月
这一夜戚少商没有去小甜水巷醉杏楼。诚然,那楼子里的妙人儿盈盈一福,微微一笑,轻轻一曲,着实叫人抓心挠肝,可人家师师姑娘将发乎情止乎礼拿捏得分寸得当,就好比高手过招那一剑,点到为止,既没伤着彼此,又叫你输了个心服口服。她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罢,不然怎么会将那么多名人雅士拒之门外,任人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而与他在暗香浮动中谈风月,谈江湖,谈春秋,谈缘起缘灭,谈花落花开,谈潮涨潮汐。只是,她对他的喜欢,是父兄一般的喜欢,女人不介意多几个父兄,把自己含着捧着托着。
戚少商起初觉得很妙,渐渐地就觉出不妙来了。
这些年身边也不是没个女人,但是再想有那种情窦初开般的感觉是不行了。前阵子白愁飞叛了,苏梦枕死了,王小石跑了,江湖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多了去,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渐渐就没人提了。不知怎么,就生出一点悲来,那是一种人老珠黄,英雄白头,美人迟暮的悲。他觉得自己的心好象真的老了。
这一年里息红泪嫁了郝连春水,他也从六扇门安排的住处搬去金风细雨楼,由戚捕头而变为戚楼主,那张床是气派了不少,只是夜夜里独睡空枕,终于觉得温香软玉始终是抱在怀里的实在。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土匪出身的人,刀子上舔着血过来的,喜欢白的进去红的出来,落个干脆,活要活个明白,死就死个痛快。
于是这一晚,秦楼楚馆林立的汴河之畔,他站在岸边停住了脚。
他在看,周围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在看,好在他身量高,轻功又好,翻上屋檐挑开遮挡视线的几根柳条,就能看个尽兴。
看什么?自然是看热闹!
一艘画舫之上,一名女子,一身红衣,长裙拖摆披帛绕袖,轻纱飘带无风而动,上下翻飞宛若游龙,照理,这里画舫无数,这样子的打扮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卖笑女子便该有身为花魁的自觉,舞剑不是不可以,舞得过了头,见了血就不好看了。
不,谁说不好看了?
好看得紧!
这不,岸上的人热热闹闹都在看着。
船上叮叮当当,打得好不热闹,岸上欢呼雀跃喝彩惊叫不绝于耳。
那女子自然是美的,红唇张阖间透着凌厉的杀气,正是这杀气,让戚少商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息红泪,于是他对这名女子便有了一见倾心之感。
恩,剑法精妙,武艺超群,若是自己与之对打,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与那女子对打的男子,三十开外,身材魁伟,气宇轩昂,两个人虽然是在打,不过又似乎只是在切磋,一招一式上极尽嘲弄之能事,却显然不是要对方的命。戚少商看得手痒,很想上去加入混战,只是帮那女子,倒显得逞能了,届时人家一句我们打得痛痛快快的,谁让你来插一杠子,他一张老脸就下不来台了。若帮那男子,本来好男不与女斗,还两个男的跟一个女的斗,成何体统?
正当他看得急切时,出手的机会来了。男子一个“百鸟朝凤”,数剑眼花缭乱一起上撩,女子一招“雁归南天”往后跃起,若在平地上这一招对拆当真精妙,许是打得浑然忘我,她未察觉身后已经是画舫船头甲板之外,这一跌下去,江水冰寒倒在其次,轻纱罗衣吃透了水,那就狼狈了。
戚少商本来未想抢上去英雄救美,可是女子向后跃起之时不忘回身挡那招“百鸟朝凤”,两股强劲的内力对拼之下,迫得那男子连退三步,后跟踩在船舷才勉强没掉下船去,自然他救不了美了,那戚少商只好勉为其难,助上个一臂半臂之力。
他腾身跃起,一脚轻点水面,这一下如苍龙过海,又似白鹭翩跹,岸上的人只见一道白影如洗,戚少商已经将美人稳稳当当地捞起,妥妥帖帖地送回船头,河里的水只沾了飘带的一丁点稍稍。
戚少商做不惯风雅之事,但是拈花赠美人,折柳恰红颜,他做起来还是丰神俊朗、轻车熟路的。
红衣的美人甫一落地,冷冷一笑,冲那船头与他对打的男子道:“校尉大人,这一下不是我求人帮的,所以,我还未输。”
戚少商见那男子身材魁伟,虽一身常服,倒也看得出行武出身,军中剑法历来谈不上精妙,甚至颇多破绽,但是快、勇、刚、猛,不容小觑。
那校尉大人笑道:“我与粱姑娘一决高下,若我赢了,就娶她做老婆,若她赢了,便收我做弟子。呵呵,这位大侠刚刚一出手,害我丢了个老婆,你预备怎么赔我呢?”
话音未落,那梁姑娘已经提剑斜刺过来。
戚少商看得傻眼,莫说他现在没有老婆,赔不起,便是有老婆,又怎么能说赔就赔呢?是以,戚少商只好站在船头看他们打,而且时不时还要给人家腾地方。戚少商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红衣的梁姑娘技不如人,渐渐不支,结果,耍起赖来,绕至戚少商身后,将他照着那校尉大人推了出去。戚少商未成想到她胡搅蛮缠来这一招,这一推没使上什么内力,更不讲武功路数,就是像一般少女娇嗔时推人一般,他也不敢让,因几个人就站在船头,他这一让,少不得粱姑娘一个不稳又该落水了。所以他很配合地给推到前面,只半道上轻轻一旋身立定。两个男人眉心皱起川字锁一起朝粱姑娘看,一看,随即又忍不住舒展开了,让美人作弄,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个万福,向戚少商笑道:“奴家姓粱,小字红玉。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戚少商听到她说小字红玉,不禁悲从中来,心道:原本我也有一个叫红玉的故人,差点就成了我的小姨子,差点。
戚少商拱手道:“在下戚少商。”
粱红玉眼一抬,眸中一亮,道:“原来是金风细雨楼戚大侠,久仰久仰。”
戚少商听到她这么一唤,又不禁悲从中来。以前人家“久仰”前面都是说——原来是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名号有点长,但是响亮!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了。逆水寒一役,从边关一路逃到京城,而后诛奸臣、拿小人、金銮殿前战胜顾惜朝,沉冤得雪,名满京城。再而后铁手出走六扇门,诸葛神侯请他暂时顶替,就这么着兼差了两年的捕头,这戚捕头的名号还没听着顺耳,铁手就回来了,正想着,这下可以回连云寨了吧,得,又给招回去喝酒了,喝完,稀里糊涂就成了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了。那日与铁手喝酒,喝得多了,他忍不住跟铁手说,其实他知道诸葛小花的意思,压根就不是舍不得放他回去,而是怕潜龙入海,到时候兴风作浪,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北面的宋江,南面的方腊,再来个戚少商,这朝廷也没几天好撑了。
看来当年通辽叛国的罪名也不是白按的,说明他还是很有造反的潜质。
没等这边厢戚少商伤感完,那校尉大人也拱手道:“鄙姓韩,小字良臣,见过戚大侠。”
大宋朝的军官何止千万,一个校尉原本名号并不希奇,只是前不久江南的方腊刚刚被朝廷平了乱,而一骑独闯魔教,拿下教主的正是眼前这名韩校尉。姓方的给拉到菜市口剐了整整三天才断气,戚少商虽已经不在六扇门当差,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自然也知道原来活捉方腊的就是眼前之人。
粱红玉道:“听闻戚大侠尚未婚娶,而毁诺城的息大娘早已另觅良人。怎么,戚大侠上我这画舫,也是预备比武招亲么?”
韩良臣脸色一变,道:“红玉,你前天还与我说,你父兄因得平乱贻误战机,被朝廷斩了,你也被贬入教坊司。庆功宴上听得我拿下方腊,还认我做替父报仇的恩人,怎么这会子随便抓跟救命稻草似的,说变卦就变卦?”
戚少商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变,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人家是为父报仇的恩公,美人怕是要以身相许,他还是不镗这混水比较好。他摸摸鼻子,露出两个梨窝,尽量笑得牲畜无害,“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告辞!”
“慢着!”粱红玉握紧了他的手,道:“戚大侠既做过捕头,且留下来听奴家说几句话。不错,我父兄之死与那魔教有干系,却是因为爹爹亲莅江南,发现百姓对方腊的叛军非但不恨,还一路相拥,暗送军情者有之,赠衣送食者有之,爹爹奏禀朝廷,裁请招安,这才惹来杀身之祸。那日庆功宴上,我分明见韩校尉闷闷不乐,想是菜市口的剐刑倒人胃口了?两位想不到吧,那日行刑,我也去看了,我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我且问一问戚大侠,我去找杀父仇人,谁是我的仇人?可有仇能报?我出身将门,学富五车,若论骑射,未必在你二人之下,本可以披甲上阵,与大男儿一般建功立业,踏马天下,如今却沦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戚大侠,你曾是公门中人,我的冤屈你能断一断么?”
说到此处,粱红玉一双美目已经通红,两滴泪含在眶中瑟瑟发抖。
戚少商却委实不能给她断案,他是捕头,他只管抓人,尽管有时候他也会犹豫,会痛苦,会剪不断,理还乱,会觉得公门中事浑不如江湖的快意恩仇。
于是戚少商道:“粱姑娘,我明白了,我沉冤得雪已算幸运,我死去的兄弟,我丢掉的半生基业,总算也是有个说法。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伸不了的冤,断不了的案,报不了的仇,说不清的理。只是如今你预备怎么办呢?你这样的女子总是不甘心沦落风尘的,对吗?”
粱红玉踉跄着退后两步,被戚少商戳到痛处,她回头看了看韩良臣,凄然一笑,道:“韩校尉说他打得赢我便要娶我,你信他会真心娶我么?”
韩良臣欺身上前,将粱红玉那只僵硬的手扣进掌心,道:“红玉,难道你以为我说要娶你,竟是戏言吗?”
粱红玉道:“这汴河之上来来去去逢场作戏的人多了,我没见有人真心要娶我的,即便有真心要娶我的,我也未必愿意嫁他。我出身贱籍,你却有大好前程,我不信你当真要娶我!”
“你错了!我是当真要娶你!”韩良臣将那只手暖到胸口,道:“我许你一个鲜衣怒马,我许你一个仗剑天下。”
“你家里父母双亲不嫌弃我?”
韩良臣狡黠一笑:“我有位叔叔,本是难得的将才,官至三品紫衣平远将军,家里却介怀他与一名青楼女子纠缠不清,后来他终身未娶,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你说我父母双亲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嫌弃?”
戚少商想来他们刚刚打斗,怕是为了嫁不嫁娶不娶的在闹别扭,如今看来已然冰释前嫌,索性推波助澜一下,遂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两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相识也算有缘,届时在下定要讨一杯喜酒喝喝。”
话音刚落,韩良臣却抬手举剑,道:“今日打得不够尽兴,听闻戚大侠的一字剑法,精妙绝伦,在下倒想见识见识。”
“好!韩兄赐教了!”戚少商拔剑相向,锋青刃白,逆水寒不再,如今手握的剑,名唤“痴”。
粱红玉嘴一撅,道:“怎么,疑我刚才故意输你不成?”
韩良臣道:“故意不故意,这回且与戚大侠过两招便知你肚里有没有真货。”
粱红玉“啐”了一口,提剑斜刺,加入混战,她却是哪一边都不帮,而是看谁占了下风了,就去刺占上风的那一个,招招凌厉。戚少商和韩良臣被她一搅局,本是大开大阂,气贯长虹的剑招,却分外惊险,招招被克。三人又是在画舫之上,虽然那红木船敦实厚重,稳立江中,奈何三人都是个中好手,内力深厚,一时间画舫在河中打着圈圈,晃动不已。三人刀剑相向之时,脚下扎的步子粗看只如耍醉拳,只有内里行家才知道当此情形还能毅立不倒,不落水,不摔交,且身姿更要潇洒出尘,气吞山河,那是要多好的功夫才阵得住场子。
岸上的人看得更起劲了,直呼过瘾。
酣战百来招之后,三人都是气喘吁吁,粱红玉力气毕竟不如两个男人,渐渐不支,身子一仰打个趔趄差点摔落河去。戚少商和韩良臣同时上手一抄,将她拉了回来。
“好,痛快!”粱红玉收了剑,一派男儿气概,一拱手道,“舞剑岂能没有酒助兴,里面温了上好的醉花荫,还请二位到舫中小酌一杯。”
三人进得舫中,里面陈设虽不是穷奢极侈,到底汴河之上谈风月的画舫,珠帘半卷,轻纱飞扬,花鸟屏风,雕龙小案,精致异常。
船尾伺候茶水的小厮见三人终于打完,这才慢条斯理过来,给三人斟上酒。戚少商见他竟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显是见惯了这阵仗。
果然那小厮笑道:“这醉花荫可有些年头了,咱们这位凶悍的粱姑娘平日里对那些宵小之辈向来不假以辞色,打遍京城无敌手,如今二位大侠可是有福。”
粱红玉“咯咯”笑道:“不是有福,是有功夫!”
戚少商正要端起酒杯,忽听得远远的有琴声传来,哀宛低沉,如泣如诉,醉花荫入口,他的心也跟着一直沉下去,沉下去,仿佛沉到夜色里还不够,一直要沉到黑漆漆的河底淤泥里。
粱红玉道:“昨日还弹的一首扬州小调,今日里怎么听着那么悲。”
韩良臣道:“你认识抚琴之人?”
粱红玉道:“才结识的,是个落魄书生,琴艺倒是精湛,我本来只是向他求了一曲,没成想他听闻我家里的事,说他的娘亲当日也曾因家中获罪,被贬入青楼。他出身贱籍,满腹才学却不能考个功名,到边关投军又遭人耻笑,老天垂怜让他娶了一个极好极好的姑娘,两年前又亡故了。我看他孑然一身,孤苦伶仃,还落下一身肺痨,忍不住想给他一些盘缠,让他好回家乡去,他却拒绝了,他说如今一个亲人也没有,家都没了,无所谓回不回乡。”
韩良臣听得有些唏嘘,感叹乱世当头,多有如此时运不济之人。
戚少商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那人在月下抚琴的样子。
是的,那人。
连名字都成了一个禁忌,多少年了,莫说从嘴里念出那三个字,就是脑子里想都很少,怕想,于是尽量不去想,一想,胸口就一阵阵紧缩一阵阵钝痛。
当年老八穆鸠平刺了他两枪以后,他伤势极重,若不是铁手用内力给他每日里吊着,药水汤水伺候了一年多,他怕是要随着那一缕芳魂一起去了吧?身上的伤治得好,心里的伤却不一定,整个人疯了一般痴痴傻傻,只是那人到底与一般的疯子不同,疯也疯得文雅好看。记得铁手说要回六扇门的时候,他曾去惜晴小居喝过一回酒,不错,惜情小居,顾惜朝这样的疯子,就是脑子不好使了,也心心念念要造一个他和晚晴姑娘的家。当时他穿过那片竹林子,就看见那人坐在石案前抚琴,月光洒下来,照在他乌黑卷曲的发上,晚风轻曳,青衫寥落,也不知是琴声醉了他,还是他醉了这琴,脸上是那样平静寂寞。见到戚少商,也是一脸的冷淡,好象从来不认识这个人,眼前心中,浑无一物。
铁手说,除了晚晴,他似乎什么都忘了。
远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韩良臣道:“邀这位书生上来再弹一曲吧。”
手中的“痴”铮铮而鸣,一如当初的逆水寒剑,戚少商忍不住道:“那位书生叫什么名字?”
粱红玉笑:“可巧,跟你那位鼎鼎大名的仇人是本家,也姓顾。”
戚少商“噌”地起身跑到船头,提气运功,朝着刚刚琴音消失的地方飞了出去。
前传在此,谢谢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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