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故事》印莲

18、今日头条（四）

　　7.

　　许司亁做了个追女生攻略，鲜花，礼物，上下班接送，陪吃饭，陪逛街。
　　于是江枫桥体会到了被高富帅追求的极致的舒适感。难怪大伙儿都要高富帅啊！
　　原来每天早上她的行程是：跑步，洗澡，吃早饭，坐地铁上班；现在她早上的行程是：司乾陪跑步，司乾的司机帮买早饭，回家跟司乾一起洗澡（当然一前一后），跟司亁一起吃早饭，然后司机开车先送她上班，再去公司。
　　中午司乾说要给她送饭，被她拒绝了，于是改到晚上一起吃饭。
　　下班了他和司机会准时在楼下等，然后他们一起堵在路上，聊个天，再到不同的饭店去品尝不同的美味。吃好饭有时候逛街，有时候看电影，也有时候开车到郊外看星星。而每天他的车上都会准备好鲜花，直到她抗议家里花放不下了，他才不送花了。
　　江枫桥每天都能收到闪亮亮的石头：翡翠、红宝石、蓝宝石……不知为何，许司亁就爱买珠宝，即便知道她不会戴。直到两周后她去他家吃饭，收到了一个老大的钻石项链，才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不喜欢？”许司乾问。
　　江枫桥失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你这么个送法，如果咱俩分手了，我是不是得都还你啊？”
　　“还我干嘛，送你了就是你的。”许司乾把她拉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站到她身后，把项链给她戴上。
　　“那以后还是送便宜点的礼物吧。虽然我知道你有钱，但我有压力啊。”江枫桥叹气。
　　许司乾也学着她叹气，“你就让我过把瘾吧。”他从镜子里望着她，俯身在她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呀，就喜欢买这些闪亮的东西，可是买回来没人送啊，这些年想送礼物也是想的心好累，你权当帮忙了。”
　　江枫桥被他逗乐了，找不到女朋友的人还真是可怜的紧。
　　许司乾就站在她身后，她的手放在洗手台上，他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扣住她的手指。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脖子。
　　江枫桥觉得有点痒，缩了下脖子，笑道：“你这也不像第一次谈恋爱的模样啊。”
　　“我看了很多电视剧呢。”许司乾一本正经说，“还看了挺多书，听说女生喜欢从后面被抱住。”
　　江枫桥乐不可支，也真是难为他了！

　　外头的大门被哗啦一下子踢开。
　　“许司乾你给我滚出来！你在哪里？！”白督廷气势汹汹地跑进来，看见洗手间亮着灯光，蹬蹬蹬蹬冲过来。
　　许司乾在白督廷冲进来之前，忽然抱紧了江枫桥，手指插入她的发中，用力吻上去。
　　这个吻不管是不是真的缠绵悱恻，反正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
　　白督廷想都没想，冲上去扯开许司乾就是一拳上去。
　　江枫桥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人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白督廷吼道，双目通红。
　　许司乾擦擦嘴角的血，嗤笑道：“为什么她不可以？就你可以喜欢她，我不能么？”
　　“你分明……”白督廷气急了，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许司乾却不打算放过他，“我分明什么？说啊！”
　　白督廷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忽然发现江枫桥还站在边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跟我走！”
　　许司乾却拉住了江枫桥的另一只手。
　　“他是我女朋友。”许司乾看着白督廷的眼睛。
　　白督廷怒道：“你够了！”
　　许司乾嗤笑，“什么够了？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还要你来批准吗？”
　　”你不是就想逼我说我喜欢她吗？！是！老子不敢说，老子怕失去她！但你进来插一脚算什么？！”白督廷这会儿也不管江枫桥还在这回事了，只对着许司乾吼道，“感情可以被这样玩弄吗？你看我不爽你冲着我来，对她下手算怎么回事？！她从小到大有亏欠过你吗？你还是人吗？！”
　　许司乾收起笑脸，认真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对她不是认真的。”
　　白督廷愣住了。
　　“你是不是想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对你的感情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我接近小桥也是为了让你生气？白督廷，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我至少比你光明磊落，我拿的起放的下，你呢？”
　　“你们两个放开我！”江枫桥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摸着额头，“你们让我静一静。”说着她走出洗手间。
　　白督廷追上去，去不敢靠近她，只喊了句：“小桥……”
　　江枫桥在沙发上坐下，扭头看着夜景。
　　夜景太美，模糊了视线。
　　“小桥！”白督廷赶忙上前，慌乱在她面前蹲下，“你不要哭啊，不要哭……”
　　许司乾走出来，远远地看着他们，只是看着。
　　“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白督廷坐在地上，背靠着玻璃，要哭不哭的，比哭还要难看。做错了事，总是要承担后果的，逃避了那么多年，也得偿还这些年来的利息。

　　白督廷从小是个没心没肺的，直到初三那年，他的身高一下子窜到了一米八，才意识到自己对小桥的喜欢，已经带上了恋爱的色彩。
　　他喜欢小桥，他觉得小桥也一样喜欢他。他的恋爱应该和他的人生一样，一帆风顺。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小桥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同班级里一个叫上方的男生。
　　这件事对年少的白督廷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那阵子他学会了抽烟，还各种交女朋友，就想证明小桥没眼光，想证明自己更有魅力，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难受的心情罢了。
　　因为交了各种女朋友，他离小桥的距离就慢慢远了，直到有一天他跟小桥的好友在一起了，小桥才来对他说：“督廷，不喜欢人家，就别跟人家在一起，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白督廷那会儿很痞，典型的叛逆期青少年的模样。在她面前，就更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她怜悯地望着他，摇摇头，“督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明白，我怎么了？！”白督廷一把将她推在墙上，想居高临下恐吓她。
　　她却不怕，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是会随便伤害别人的人。小时候有大孩子欺负小猫，你为了保护小猫被打得满身是伤，那时候的自己，你忘记了吗？”
　　“哟，真是了解我。”白督廷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欺负了别人似的，她们喜欢我，我就跟她们在一起，天经地义啊。”
　　江枫桥依然盯着他的眼睛，“可你不喜欢她们。”
　　“我不喜欢她们？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们？我可喜欢她们了！我呀，最喜欢女孩子，又香又软。”他手指在她的嘴唇轻轻划过，笑得很是邪恶。
　　那会儿的江枫桥哪里是他的对手，这种暧昧的话也让她脸一下子刷红了，憋出一句：“你混蛋！”
　　“呵，是啊，我就是混蛋。”白督廷冷笑，心里分明是喜欢她，却不知为何就是想激怒她，仿佛这样才能引起她的关注。他低下头，那么近地看着她，“好多女孩子可都喜欢我这样的混蛋，你不喜欢？”
　　距离太近，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让她好换乱，下意识就别过脸去，叫道：“不喜欢！我不喜欢你！”
　　白督廷听了这话，猛地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
　　因为她的挣扎，所以这个吻很用力很粗暴，生怕她跑掉，生怕再也抓不住。
　　那不是他第一次吻女生，但却是第一次知道悸动的滋味，原来接吻的时候，心可以是疼的。吻上去的一刹那，他觉得整个人都像变成了玻璃，哪儿都是脆弱的，碰到哪儿都会疼。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不是甜的，是这么疼。
　　江枫桥哭得很厉害，所以他最后还是放开了她。她滑坐在地上，捂着嘴，被人狠狠地欺负了的模样。
　　她跑开了，只留下一地夕阳，洒在那条寂静的教室走廊里。
　　白督廷转过头，却看见许司亁就站在拐角处，安静地看着他。
　　他想笑一笑的，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8.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就是擦肩而过，也是视而不见。那段时间，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暴戾，动不动就发脾气，看谁都不顺眼，看上方就更不爽了。尽管他自己对江枫桥视而不见，但每次只要她一出现，他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她身上，跟中了诅咒似的，越是挣扎就中毒越深，越控制不了自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那年的暑假。
　　那个暑假开始就是他们年级的篮球比赛，比赛完了大伙儿一起出去聚餐，喝了不少酒。酒后三三俩俩散了，最后剩下的白督廷和上方，却打起来了。
　　上方受不了白督廷总是莫名其妙的挑衅，白督廷也受不了小桥看向上方的眼神。
　　两人打得酣畅淋漓。
　　白督廷打完架回到家已是凌晨，他拎着酒瓶站在江枫桥家门口，刚好下雨，把他浇了个透。
　　他走回家，他家的阳台跟她家的是并排在一起的，很方便就翻了过去。
　　而江家的阳台挨着的就是江枫桥的房间。

　　因为是夏天，江枫桥窗户都没关，白督廷翻进去的时候，刚好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把江枫桥惊醒了。
　　”谁！”江枫桥见窗边有个身影，吓了一大跳，她打开床头灯，见是白督廷。
　　白督廷一身酒气，身上没一处是干的，脸上和身上是打架后留下的青肿，眼睛红红的，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你怎么这个样子……”江枫桥拉着他在沙发里坐下，转身去拿毛巾给他擦，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接毛巾，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又湿又冷，贴在她脖子上的脸却是滚烫的。
　　“我……小桥……”他想说“我喜欢你”，可不知为何，话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或许是……说出来也会被拒绝吧。
　　他低声呜咽，压抑得越久，越是不知如何是好。
　　江枫桥双手放他背后，展开毛巾，给他轻轻揉头发。
　　“先擦干，慢慢说。要不要去换件衣服？这样会感冒。”江枫桥的声音干净柔软，轻易地打破了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他用力推开她，眼睛是哭过的红肿。
　　江枫桥跌坐在地上，皱了皱眉，手腕撞到了桌角，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白督廷想去扶她，但僵硬着身体，还是没动。
　　阵痛过去后，江枫桥站起来，也是生气了，“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跑我房里来做什么？”
　　“……”
　　“又喝酒，又打架，真能耐。”
　　“……”
　　“你一直瞪着我干什么？”江枫桥拧眉。
　　“……”
　　“你要是不说话就出去吧，你打扰我睡觉了。”江枫桥有点没耐心了，走到沙发对面的床上坐下。
　　白督廷坐在沙发里，还是不说话。
　　江枫桥躺床上，放了两个枕头当靠背，拉上毯子，闭了眼睛，“大半夜的把我吵醒，是让我看你这张脸吗？”
　　白督廷睫毛颤了颤，低声说：“不，是我想见见你。”
　　“嗯？”江枫桥睁开眼睛。
　　白督廷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向她走过去，走到床边后，攀了上去，双手撑在她的枕边，说：“我想看看你，是我想。”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衬着窗外雷雨轰鸣狂风大作，显得格外安静。
　　“江枫桥，我喜欢你。”他俯下身，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
　　江枫桥愣住了，一动不敢动。
　　他一身的酒气，压在她身上的体重，还有抱紧了的双臂，让她有些害怕。
　　“督廷……”她试着推开他，但生理上的差异让她完全无法撼动他。
　　白督廷抬起头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就这么近地看着她，问：“你喜欢我吗？”
　　“我……”她还没出声，声音便淹没在了他的唇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想听任何拒绝的话语。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不知该如何去喜欢……

　　白督廷的强势让她完全使不出力，他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探入，容不得她一点挣扎。浓重的酒气让她觉得眩晕，亲密的接触是从未体验过的禁忌……
　　“不要……”江枫桥想说话，但他不给她任何机会。
　　江枫桥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胳膊，他把她的两只手握到头顶，十指相扣。然而这样并不能让他满足，少年的悸动使他想要的更多！
　　他用一只手交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探入她的睡裙。
　　冰凉的触感让江枫桥弓起了身体，可他又怎会给她机会去拒绝？
　　薄薄的衣服不能阻隔更多，她分明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变化，她挣扎得更用力，而身体的摩擦却彻底将他点燃。
　　“嘶——”地一声，她的睡裙被他拉破了。
　　他饥渴地将脑袋埋进她的胸前，这时候江枫桥才终于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开来，抓起床头柜的台灯对着他的脑袋就敲过去。
　　白督廷抬起头，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江枫桥拉上毯子，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白督廷清醒了，也慌乱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白督廷向后倒退，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滚！”江枫桥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白督廷悲伤地看着他，眼泪混着血一起划过脸庞。
　　这是一段怎样苦涩的初恋啊……年少无知，愚蠢不堪。

　　白督廷原谅不了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江枫桥，那个暑假之后，他出国了。或者应该说，他是逃出国了。
　　到了英国后，他再没有跟江枫桥再联系过，说逃避也好，说懦弱也好，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再面对她。后来时间让回忆沉淀，让他也成长，那份感情却没有被治愈，一直像一根刺一样，留在了他的心底。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清晨，他在电视台再次遇见了她。

　　刚开始白督廷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在确定是江枫桥后，他甚至连手都是颤抖的，心脏的地方又开始疼。他调整了许久，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他不知道，那件事会不会成为她心底的刺。
　　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她似乎已经不在意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看起来已经将往事遗忘，因为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不会放在心上吧？
　　如果说年少时是懵懂的吸引和喜欢，那么再次相遇，他却能很肯定自己的这份感情，就是爱。他爱上了江枫桥，从很多年以前，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了，而且从未停止过。

　　9.

　　江枫桥在落地窗前哭得一塌糊涂，窗外灯光璀璨，繁华无比。
　　白督廷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住。
　　他并非懦弱，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少年青涩的他，他不想表白只是为了给她更多的时间慢慢接受，慢慢习惯，却不想今天下午忽然看到了一条微博，说iCON的大V疑似交了女朋友。这名网友还拍下了照，却是江枫桥挽着许司乾的手臂，在吃冰淇淋。白督廷看到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奔机场就回来了。
　　江枫桥知道许司乾的很多事，可是却不知道，他在英国的时候许司乾曾来找过他。

　　许司乾是一个冷静到有点冷酷的人，他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可他也是个执拗又疯狂的人，总是追寻着自己的内心，不会轻易被外界所改变。
　　白督廷一直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他打开门见到许司乾那一瞬间的场景。那天伦敦的街头下着大雪，许司乾穿着单薄的衣服踏着风雪而来，肩膀上满是雪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许司乾就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他说：“我想你了，我控制不住了，我快疯了。”
　　从那之后，白督廷才知道，许司乾对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执着而热烈，丝毫不自己对江枫桥的感情少。感情确实可以不分性别，但是感情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得。

　　那天许司乾将他压在床上，表情跟困兽一般痛苦。而他仰面躺着，没有挣扎，只是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的话，你来就是。”
　　然后许司乾就吻他，很生涩，很热烈，而他脑海里想着的，却是自己年少时强吻江枫桥的场景，想着想着，胸口处便疼得要裂开一样，眼睛也模糊了。

　　……

　　“小桥，我喜欢你。”白督廷轻声说，像是大声点就会将她碰坏。
　　“是么，我不喜欢你。”江枫桥擦掉眼泪。她不追究过去的事，就是因为把两人的位置摆正了，只是朋友，所以不用在意。
　　“那正好，我追你吧。”白督廷笑得十分好看，他从来没这么感激过他娘给了他一张这样好看的脸。
　　江枫桥看着他这张孔雀开屏的脸，把拖鞋脱下来，直接往他脸上糊上去。她想做这事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你以为长得好看点，就可以做混蛋事么？”
　　“不是……是我年少无知，不懂事……”白督廷向后仰去，鞋底糊脸上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啊。
　　“话真轻巧，一句年少无知就完事了。”江枫桥又好气又好笑。
　　“还有喜欢你。”白督廷顺着拖鞋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看进她的眼里，“道歉的话不说了，让我慢慢弥补好吗？”
　　“……”江枫桥手抽了抽，抽不出来，“你别这样一本正经跟我说话，我不适应。”
　　“我就是吃了一直不正经的亏！”
　　“……先放开我。”
　　“不放。”
　　“你说你一身臭毛病，总得让我考虑一下啊！”
　　“我长得好看，你正好多看看。”
　　“关灯了长什么样都一样。”
　　“……小桥你在想什么？”
　　“等你老了，长什么也都一样。”
　　“不一样，气质不同。”
　　“你有气质么？”
　　“我学过气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