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骗局》静舟小妖

11、袖手旁观

　　第十一章

　　在那凄厉的惨叫声中。

　　灯光，一闪。
　　它出现了。
　　红色破旧的校服，裹缠着湿漉漉的头发，在红黑之间露出一片白腻的手臂。

　　灯光，再一闪。
　　它又近了一点。
　　怨毒的眼睛从头发后面冰冷地注视他们，它的手缓缓抬起，黑色的指甲锋利尖锐，发出一股腐尸的气味。

　　灯光，再一闪。
　　它几乎近在眼前。
　　面色狰狞，张开它漆黑的大嘴，似乎要一口咬住江寻的脖子。

　　“啊啊啊啊——”师生三人的惨叫和王恒那三人汇在一起。
　　江寻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江寻！”苏倦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不对，怎么办？走？等等，小心！”
　　他的话语凌乱破碎，像是急切地想要表达出什么，但又没能抓住重点的感觉，只剩下混乱的呓语。

　　但江寻却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苏倦的情绪感知并不是直观的，从刚刚他的空间感和时间感也被扭曲就知道，他依旧身处在这片恐怖的幻境里，无法看透真相，感官方面的刺激看，将他的恐惧升高。
　　但是那几乎作弊般的情绪感知，却又在告诉他，眼前的诡异不对，不是那个更恐怖的本体诡异。

　　江寻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诡异，手指尖凝聚出破妄之力。
　　在他视野的另外一面，那些纠缠的规则线条，远比那杀人诡异少了太多。
　　就像那镜子里的诡异一样，不过是更小的规则聚合体，比起本体要好对付多了。

　　红衣诡异扑到了面前，它的嘴使劲张开到极致，嘴角几乎撕扯到耳根后面。
　　黑色的牙齿密密麻麻地长满在那黑色大嘴里，在一阵尸体的腐臭中，就要将江寻的脑袋一口咬掉。

　　“不要！”李老师在他身后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似乎想要将他拨开到一旁。
　　但显然，这样做毫无用处，他用出了全力都无法将江寻的身体撼动。

　　林晓琪、胡明坤和王恒三人吓得连尖叫都消失了，在这极端的恐惧下，他们的脑袋一片空白，遍布血丝的眼睛睁的很大。

　　“不是……”苏倦还是想要表达出他观察到的真相，但给他的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无法完整的表述出来。

　　江寻的手指就在这时弹动了一下。
　　灰败的流光落在红衣诡异的身上，它的身体快速地泛起涟漪，露出了深处隐藏的规则线条。
　　那些规则线条无序地舞动着，猛地撞在了江寻的身上，然后就像抛出去的一团干沙，轰然散开，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这时苏倦最后的两个字，也慢慢地吐了出来：“假的……”

　　黑暗重新降临，诡异消失了，就连那股让人作呕的臭气，也随之散去，就像从未存在过。

　　果然如此。
　　规则世界只能通过规则杀人。
　　而他们，此刻并没有违反规则。

　　王恒近乎失控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什么假的，你特么说清楚！”
　　同时还伴随着“嘭”的一声响，以及一声闷哼。

　　江寻眼眸眯了几分。
　　练气三层还无法在这个程度的黑暗里视物，不过他有办法。
　　运转《噬诡初解》，将灰败的规则线条集中在眼睛上，模模糊糊的，稍微看见了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王恒摸黑抓住了苏倦，将他一把推到了墙壁上，整个人面目扭曲的如同恶鬼。

　　苏倦身上的黑色绸缎睡衣还湿着，裹在他精瘦的身体上，与王恒强壮的身体对比，显得有些过于的瘦弱。
　　他被大力惯在墙上，微微歪着头，脸色十分痛苦。
　　但即便如此，他的嘴角却缓缓向上勾着笑：“打鬼不敢，打人、倒是顺手。”

　　王恒被这句话刺激的脊背膨胀，肌肉隆起，本来已经举起的手臂，最后一把按在了苏倦的头发上，手指抠进发丝里，抓的很紧很用力，就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按入墙壁。
　　“你特么想死？”他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量不断加大。

　　江寻都看到了，却只是静静地站着，他在等，等王恒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那张扬舞动的黑色锁链，其实很好看。
　　如果王恒可以看见自己此刻身上缠绕的东西，一定会惊讶于这种立地成魔的感觉。
　　但江寻觉得还不够，还可以更浓一点，更多一些。

　　“鬼……来……”最终，苏倦找到了自救的方法。
　　他的提醒让王恒几乎失控的怒火，得到了遏制，紧紧抓着他头发的手掌，松开了些许。

　　“你们，在干什么？”倒是李老师好心问了一句，只是他看错了方向，而且只敢抓着江寻的衣服左右的看，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但王恒现在就是个炸药桶，当即一声低吼：“你特么闭嘴！这小子肯定知道什么！说不定他就是鬼！总是神神叨叨的！我要杀了他！”

　　“别，别，别啊。”李老师急忙开口，“他不是鬼，我保证，我发誓，他是活得，活人，活人。”
　　“呸！你保证个屁，你那个学生也不是活人！”王恒快要崩溃般的低吼，“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害死我们！”

　　他这话一出，另外两个男人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立场，往王恒那边迅速地靠了过去。

　　“你胡说！”李老师又气又急，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死死抓着江寻冰冷的胳膊，就仿佛这是唯一的依靠。

　　“我觉得不是胡说，你们有问题。”
　　“对，我也一直觉得你们有问题，不停地叫我们来生物室，这里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王哥，要不我们别去了。”
　　“对，这里感觉很不舒服，从刚刚就想说了，我们找的是离开这鬼地方的办法，怎么会在这阴森的楼里。”

　　这两人说着说着似乎已经笃定了这个答案，语气里对他们只剩下浓浓的敌意。

　　李老师气得眼睛起雾，最后他拉着江寻的衣服：“你说话，说说他们，都什么和什么？”
　　但江寻只是沉默不语，这种极致的安静，让李老师的感知在黑暗里变得格外的敏锐，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江寻身体的冰冷和僵硬，就像自己身边站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木偶，或者家具之类。
　　李老师的手抖了抖，闭上嘴将头低下，抓着江寻衣服的手，却攥的更紧了。

　　“我……”终于，还是苏倦再度开口，“想说，猎杀时间，就快到了。”

　　一句话而已，却犹如恐怖再现。
　　王恒三人刚刚还挺直的脊背，又佝偻了下来，彼此再度紧紧靠在了一起。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江寻有点遗憾。
　　他又看了一眼王恒身上的黑色锁链，声音没有起伏地说：“走吧。”

　　身后紧紧抓着衣服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但那一度拉开的距离，又重新缩短。
　　江寻转过身，带着师生三人继续往前走。

　　苏倦一副狼狈地姿态追了上来，他的手在江寻的身上混乱地摸，最后抓了他腰上的一团衣服，也攥在了手心里。
　　然后极为恶劣地说：“走，我们快点，一会儿空间扭曲，恐怕就彻底被这走廊吃掉了。”

　　王恒三个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过来，闻言只能一咬牙，跟上。
　　一切都不过是愤怒下的发泄，他可以挑任何一个人，将拳头砸在脸上，但要让他独自走在这个诡域里，他已经没有勇气了。
　　已经死了两个人，他不想做第三个。

　　短暂的停顿后，队伍在江寻的率领下，再度前进。
　　这次依旧安静，但那空间和时间扭曲的情况再没有出现，江寻可以直接看见规则线条，相当于在黑暗里打开了“地图上的红点”，虽然并不清楚这路上还会发生什么，但朝着最终目标过去这一点，没有错的。

　　事实上，这距离真的很近，也不过走了就十秒左右，他就已经站在了生物室的大门口。

　　生物准备室的门虚掩着，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刚刚规则袭击时打开的缝隙，站在门前，可以闻到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陈旧灰尘以及某种难以言语的微甜气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令人作呕。

　　“怎么停了？”李老师问。
　　江寻说：“到了。”
　　“……”李老师十分紧张地问，“要，要进去吗？”
　　“嗯。”江寻的手已经推在了门上，那种仿佛被水浸透，木制腐朽的感觉，紧紧黏在指尖上。
　　微微用力。

　　“嘎吱——”
　　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股更强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那诡异的甜腐味，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生物准备室内没有灯，但并不是完全的黑暗，隔壁教学楼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

　　可以看到蒙尘的玻璃柜子里面，似乎浸泡着标本，几张长长的实验桌，以及一些散落的器材。墙壁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和一些生物挂图，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阴森。

　　江寻的身后传来林晓琪快哭的声音：“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什么？”
　　同样的回答再度从苏倦的口里说出来：“一张纸，或者是一本书，书柜里的刻痕，垃圾桶里的纸团，只要异常就行。”
　　“又或者是一个笔记本。”最后当苏倦这样说的时候，他从自己裤兜里拿出了一张淋湿的作业纸。

　　那张纸上缠绕的红色锁链，其中一条的末端，正笔直的延伸进这个房间的深处。

　　苏倦眯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那红色锁链延伸的方向看去，说：“或许，也不是那么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