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日光之前

14、第十四章

　　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冷风一吹，整个人就显得精神多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听见凤离的声音，我一点也不意外。说起来，凤离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我随便应了一声当作回答，凤离也不在意，走过来坐在了我旁边。左手摸上了我的额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人不难受了吧？”
　　“恩，没事了。”虽然拼命地告戒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忘掉那一切不应该再记住的东西，但情绪还是很低落。好在，凤离一直都在。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略略侧过脸，便可以看见凤离充满关切的双眼。但我依旧在犹豫，我的内心充满了不知所措。
　　明显看出了我的犹豫，凤离没有再强求，只是用低低的声音缓慢叙述着：“其实，我也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但是，无论是开心的事，还是悲伤的事，有个人可以同你共同分享的话，会舒服很多吧？”
　　我楞住了，为了凤离这句话。
　　除了哥哥外，再没人对我这么说过。而今，凤离是第一个。
　　我的眼眶很快地湿润起来，但我却不愿意让它流出来。在很久以前我便已经明白，与其流泪，倒不如去争取。
　　至少，不是虚度光阴。
　　我低下头，半扎的发从脸侧滑落，正好替我遮挡住了凤离的视线。然后，我开始将我内心中最隐患的秘密与人共享。
　　“从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过世了。我的父亲是一个商人，惟利是图的本性并没有使他能够多爱我母亲一点。在我之上，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其中一个姐姐……是我的同胞。我十二岁的时候，得到了一本日记。上面，写了一些令我恐惧的东西。”我顿了顿，以一个将近陌生人的口气来叙述我失败的人生。这令我难过。
　　冷风过境，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开始发抖，那些东西带来的副作用令我至今受用。“我，是秦王的后代。我的身上，流着秦王喜好暴戾的血，延续着他残忍的本性。而母亲的日记上，还写着的是……我们这一代的双胞胎中，会有一个人，再度恢复我们秦王朝的繁荣，找回属于我们秦王朝的荣耀。”我无措地低头，尽管不想哭，但眼泪终归还是流了出来。
　　“我的脸，与母亲一模一样！而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终于喊出这句话。母亲倾城倾国的脸才是我最大的梦魇。自古红颜多薄命，预言已经完成了一半，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完成全部？
　　下一刻，我已经在凤离的怀里。他身上的香味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既熟悉又令人安心。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象安慰得不到宠爱的小孩子。
　　“那，雷子玄呢？”就象是蛊惑，怂恿。怂恿我把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蛊惑我不要留下一丝丝的秘密。
　　“玄是我的哥哥，名翔。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死于车祸。却想不到，我们现在还可以再见面。”我的语气终于开始变得象一个在缅怀过去的人，“我的哥哥待我很好，从小时侯起，他生活的中心便只有我，一切的一切，总是先以我的利益为先决条件。长大后，哥哥对我的宠爱更是变本加厉。他不再有自己的私生活，因为怕我发病时无人照顾，他更是休学在家，以方便照顾我。读大学的时候，他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就读了医学系。只因为我。就连他的死，也都只因为我。要不是为了赶回来给我过生日，他和姨母也不会……不会……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终于哭了出来。悲伤无止境地入侵，强大到人类脆弱的理智再也无法抵抗半分。回忆倾巢而出，那些我不敢直视的事实令我自惭形秽，所以……所以……
　　“所以，你不惜一切的代价，也要让他成为天下霸主？”一句幽幽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
　　“对！以前哥哥生活的中心只有我，现在，哥哥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了！那高高在上的身份才适合他！他注定是领导者！”
　　“唉……”
　　幽幽的叹息声再一次响起。
　　是谁在叹气，你在为谁叹气。

　　那个夜晚，我向凤离诉说了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哭了很久，直到体力不支晕倒。
　　我不知道后来是怎样回的房间，但从那天之后，我的凤离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之中，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也许，在那个晚上，还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