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的妄想》灯萤露白

25、电次

　　注：第二人称。

　　*01

　　你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削土豆，卷卷的土豆皮一弹一弹落在垃圾桶里面，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来将你的作业吹得沙沙作响。

　　父母还在房间里面算着今天的账单，你揉了揉眼皮，昏昏欲睡。

　　直到后门外传来垃圾桶被翻倒的声音让你一下子清醒了，卧室里的父母没有被惊动。

　　你抄起壁橱上的菜刀踮着脚贴近门，耳朵贴在门上，抿紧了唇。

　　是野猫将垃圾桶翻倒了吗？

　　你小心翼翼推开门，昏暗的路灯穿过层层阴影，只施舍了一小片灯光在窄小的巷子里，你从窄小的门缝隙里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坐在废纸堆里面，时不时传来吞咽的声音。

　　你惊呆了。

　　然而很不凑巧，下一秒你们的视线就在半空碰撞，对方盯着你，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扑腾着爬起来快速往巷子最黑暗最深处跑，你在摇摇摆摆的灯光中看着他跌跌撞撞跑远的样子，依稀是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孩子。

　　*02

　　父亲在厨房翻炒食物，母亲在餐厅里面笑容满面为顾客记下菜名。

　　你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吃午饭，黄澄澄挤满了沙拉的蛋包饭，入口绵软细腻，黄色的蛋皮里面是和各种蔬菜翻炒的炒饭。

　　香气扑鼻的蛋包饭，不知为何让你想起了昨夜在垃圾桶里面寻找食物，狼吞虎咽的那个孩子。

　　“爸爸，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吃不起饭吗？”

　　“当然啦，我的孩子，所以你要用功读书，才能吃饱穿暖，知道吗？”

　　父亲一边摇锅一边回答你，火舌将他脸上的汗水照得分明。

　　你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觉得鼻头一酸。

　　晚上做完作业之后，你鬼使神差将夜宵放到袋子里扎好，悄悄打开后门将它放在垃圾桶盖上面。

　　星星盯着你，一动不动。

　　不知道她/他喜不喜欢吃小甜饼和牛角面包，会不会蛋白质过敏喝不得牛奶。

　　*03

　　电次发现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当那家餐馆休息之后，后门的垃圾桶盖上面都会放上完整的、香喷喷的食物。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热乎的食物了。

　　他看向坐在他膝盖上咬着涂满了果酱的面包咀嚼的波奇塔，波奇塔摇了摇尾巴，笑眯了眼。

　　电次一口咬下外酥里嫩淋满了蜂蜜的蛋糕。

　　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

　　是塞满了熏火腿肉片的三明治？还是涂满了肉酱的卷饼？

　　他摇晃着双腿，捏了捏肚子，发现没有像以前那样凹陷下去了。

　　*04

　　你像往常那样将打包好的夜宵小心翼翼放在垃圾桶盖上面，一抬头却发现一个穿着背心的男孩子正走向你，他的脚边蹲着一只红色的小狗。

　　……长得很奇怪。

　　你们两个同时呆住了。

　　那只红色的小狗却蹦蹦跳跳过来跳到垃圾桶上面，一口咬住了塑料袋的一边，你下意识放手，它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你，对着你弯起了眼睛。

　　“你、你的狗真可爱！”

　　“你、你的食物很好吃！”

　　你们同时沉默了。

　　*05

　　你有了一个叫做电次的新朋友，他不上学，没有爸爸妈妈，欠了一大堆债，有一只叫做波奇塔的恶魔狗狗。

　　为了躲避父母欠下的债务他东躲西藏，对方甚至要卖掉他的器官来抵债。

　　真不像话！

　　“你要好好长大啊，找一份工作慢慢还掉债务！”

　　你对着穿着你爸爸旧衣服的电次语重心长，但是日后你会知道，那群家伙就是一堆吸血鬼，他们恨不得吸干电次的骨髓，榨干他最后一滴血，钱永远还不完。

　　电次被漂亮的小姑娘握着手，对方还软乎乎对他说话，他傻愣愣点头。

　　在对方灿烂的笑容下，电次悄咪咪攥紧了你的手，脑子轻飘飘的。

　　长成大人，是不是就能结婚了？

　　*06

　　你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父母欢天喜地，宣布要卖掉餐馆去你学校附近开店。

　　你大惊失色，脸一下子就白了。

　　父母沉浸在喜悦里面，感觉不到你的失魂落魄。

　　你扑倒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吸了吸鼻子。

　　从朋友到恋人，这段感情只有短短几个月就要结束了吗？

　　你想起对方热乎乎的掌心，还有昏暗的巷子里面贴在嘴唇上的柔软，耍赖时候抱着你蹭着你颈窝讨饶学波奇塔叫的样子，还有分别时候的每个拥抱。

　　你愤恨锤着床，泪水浸湿了枕头。

　　但是，你还是下定决心和电次坦白。

　　*07

　　“……那里，离这里很远吗？”

　　“嗯。”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挠了挠头，你的心怦怦直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但是如果不去的话……就不能继续上学了，以后也不能工作了，而且叔叔阿姨也会难过的吧。”电次看着你，扯起大大的笑容，“你去吧！我没有关系的！”

　　“但是、电次该怎么办？以后就……”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没关系，我会来找你。”

　　电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哪怕去天涯海角我也可以找到你的！而且、而且我现在会认字，以后就带着波奇塔去做猎魔人，然后风风光光来找你！”

　　他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所以去吧，你不去我会难过的。”

　　你的泪水啪嗒啪嗒滴下来，滴到波奇塔的身上，红色小狗狗舔了舔你的手背，脑袋放在你的手背上安慰你。

　　“小唯，电次是真心的哦，小唯要加油哦。”波奇塔声音奶声奶气的“走之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你用力抱住了波奇塔和电次。

　　电次觉得脖子凉凉的。

　　*08

　　“……抱歉啊，我不能死，小唯还在等我。”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少年，将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颗名为“波奇塔”的心脏。

　　*09

　　“电次，现在在干什么呢？”

　　你从考场中走出来，用手半遮着阳光，刺眼的阳光让你下意识闭上了眼。

　　*10

　　“小唯，知道吗？我们这个区域换了一个公安部。”

　　大学的室友一边走一边和小唯说话，眉飞色舞的。

　　你踢着脚下的地，时不时温柔附和几句，寒暑假你总是会雷打不动回去，可是那次分别之后，你再也没有见过电次的身影。

　　电次……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遇到过危险吗？

　　“哎呀小唯！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不知道避让吗！”

　　你一时走神撞到了对方身上，对方的纽扣磕在你鼻子上，你捂着鼻子，闷声闷气一边和室友解释一边道歉：“我没事的，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真是对不……”起。

　　瞳孔中是那个人笑容满面的样子，他金色的头发闪闪发光，笑起来便露出尖锐的鲨鱼牙，他给了你一个紧紧、浓稠的拥抱。

　　“小唯，我找到你了。”

　　小唯，你知道吗？

　　离开你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人，杀了很多恶魔，走了很多条路，但是每当我吃到美味的食物就会想起你，被温柔的对待也会想起你，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会想起你。

　　我想。

　　我一定要努力来到小唯身边。

　　在小唯身边的电次，才会觉得幸福。

　　你嘴唇抽搐，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抱着他，泪如雨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