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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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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嫊香喷喷的吃了一顿饱饭,打了个哈欠,正要感叹“饱暖思睡欲”时,顾清深的爸爸来了。
顾志清一身迷彩训练装,风尘仆仆的快步冲进来。
顾清深听见声音回头看过去,见是自己老爸,堪比演员的迅速换了一张冷脸,并且站起来,退到窗台边上去了。
顾志清比叶父叶文泽年长一岁,叶嫊称其为“大爷”。
“大爷?你怎么来了?”叶嫊看着顾志清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
顾志清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叶嫊右臂上的石膏绷带,刚毅的眉宇间流露出心疼的意思。
他与白之藴夫妇一体,同是将叶嫊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的。
“...你爸妈接到命令,走不开,拜托我和你大娘来处理。”顾志清铮铮铁骨的军人,又是一军司令,说话从来都是中气十足、无比响亮,此刻却尽力在放轻声音。
其实明天就是十月一,顾志清原是走不开的。
顾清深在旁边听了,撇撇嘴。
从他五六岁开始记事以来,就没见过顾志清对谁这么细心、耐心、温柔的说过话。
他们这几家,重女轻男的习惯已经养成了,是没救了的那种。
叶嫊听了顾志清的话才想起来她还有爸妈。要是不说,她都忘了。至于顾志清话的真实程度,她也不想考究,反正经过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我没事,挺好的,伤口也不怎么疼。”
顾清深听见这句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伤口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叶嫊还硬生生从昏迷中疼醒了过来,一开始咬着牙不出声,缝到第二个伤口时,终于是疼的忍不住开始抽气了。他握上叶嫊手的时候,就发现她手心里除了冷汗,还有指甲掐进手心的印记。
他就不懂了,她怎么那么爱逞强呢。
关心完叶嫊,顾志清才注意到顾清深还在病房里。逮着顾清深就是黑着脸说教,而顾清深根本就不待见顾志清,父子二人当着叶嫊的面吵起来了。叶嫊坐在病床上,半边身体都打着石膏,想要拉架也拉不了,想要插嘴又插不进去,最后还是外边的护士听见动静,走进来警告,父子二人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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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嫊倚靠在病床上,打着最后一瓶点滴,并接受警方的笔录。身边除了顾清深还坐着律师,是表舅妈律师事务所的。
来做笔录的警察是一男一女,男警察看起来很憨厚老实,面带温和的笑容,女警察就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较严肃、不近人情。
女警察言辞犀利,有时叶嫊被女警察的问题问的想黑脸的时候,男警察就出来调节气氛。对比之下,男警察大多时候都是在给女警察托着底的感觉。
这看似短暂又漫长的一个小时里,许多令人难以启口的问题,叶嫊都坦然的回答了,没有半分隐瞒,情绪也一直很稳定。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女警察冷声问道:“你确定你不是自愿的吗?”语气严肃,眼中的狐疑都不经掩饰。
“......”
叶嫊看着女警察怀疑的目光愣了一下,发出冷嘲的笑声。
“呵!”
“我躺在这病床上,那点儿像是自愿的?”叶嫊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知是屈辱还是生气,脸涨的发红。
男警察在女警察的话问出口的过程中,就不断地给她使眼色,只是都被女警察无视了。如今受害人情绪激动,他连忙出来做润滑油调和气氛:“小姑娘,你别激动,这只是规定...”
不待警察说完,叶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盯着女警察反问:“有人会自愿到从三楼跳下去?还是有人会自愿到把自己闹得人尽皆知!”
“你别激动...”男警察还是试图在调和气氛,不过他话没说完,女警察又来了一句让叶嫊、顾清深更加恼火的话。
“根据陈文彬的笔录,你是自愿的与他发生金钱情色交易。”
“什么东西?”叶嫊和顾清深同时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东西。
“他说,你主动提出用身体换取十万元的金钱。并且,钱已经打到你账户了。”
叶嫊、顾清深气极反笑,律师见势不妙,以叶嫊情绪激动为由结束了这场笔录。
笔录结束后,叶嫊感到无比的迷茫和颓废。这白茫茫一片的病房,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便闹着要出院。
顾清深拗不过叶嫊,只好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没大碍了才办的出院手续。
顾志清亲自开车,送两人回家的。
叶家和顾家的前后院是挨着的,顾清深扶着叶嫊走路,扶着扶着,就把叶嫊扶到自己家去了。
叶嫊站在顾家后院门前,疑惑道:“上你家干嘛啊?”
“上我家住。”
“啊?”叶嫊诧异后连连摇头拒绝:“我不去,我自己有房间,我干嘛上你家住啊。”说着,叶嫊就要往叶家的大门拐。
“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儿,像是能上四楼的主儿?麻溜的,老实的上我家住就是了。”说着,顾清深就还是搀着叶嫊往顾家的方向拐。
“我不去...我不去...”顾清深往前拽,她就往后躲,一副死都不从的样子。
见再拽一会儿,又得回医院打个石膏,顾清深就放手了。
顾清深松手后,叶嫊反而不高兴了,在心里吐槽顾清深怎么这么没有韧性。
还不等叶嫊委屈完,顾清深双肩一沉,双臂穿过叶嫊背部和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忽然失去重心,叶嫊惊慌的揪住顾清深胸口前的衣服。
就这样,叶嫊住进顾家了,也开始了被人照顾的十一假期。
十月一这天,一大早,七点左右,顾清深就起床了。他搬了把躺椅放在后院的鱼池旁,然后把睡在沙发上的叶嫊抱到了躺椅上,又返回客厅拿了一条毯子盖着叶嫊身上。
昨天晚上叶嫊是睡在顾家的沙发上的,她死活都不去卧室的床睡,顾清深就只好由着她。
昨天半夜又发生了一些事儿,使得叶嫊又累又绷着一根弦。
被顾清深搬动后就醒了。睁眼就看见一院子的绿植和脚边池塘里活蹦乱跳的鱼,吓了一跳。要不是认出了这是顾家的后院子,她大概要以为自己被扔了。
不等她问,顾清深就拿着一个马扎坐在了她脚边,手里还有一瓶万花油。他将万花油倒在手心中一些,对着叶嫊道:“把脚放在我膝盖上。”
“啊?我不。”叶嫊拒绝的干脆,她没洗脚呢。
“乖,听话。”顾清深耐心哄道。
血槽已空。
叶嫊对顾清深又苏又宠溺的“听话”简直没有免疫能力,每次只要这个词一出,她不多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她小心的把脚尖放在了顾清深的大腿上,顾清深则一点也不嫌弃的抓住叶嫊的脚背,往内里拉了拉,让叶嫊整只脚都踩在了他大腿上。
顾清深一边给叶嫊揉脚踝,一边说起了案件的事情。
“这两天,律师还会来询问你一些情况,就是核实一些,之后就可以着手起诉...”
“就还是觉得我存在为财出卖身体的可能性呗。”
“...嗯,其实就是走个流程的问题,很快就过去了。你放心,我肯定还在旁边陪着你一起。”
“嗯。”
顾清深可靠的声音抵消了几分沉重,事情也终归是要解决的,她同意了。
没想到叶嫊会答应的这么快,这么简单,顾清深好奇的抬眼看了看叶嫊的表情。
叶嫊仰着头,面朝天空,阳光下的斑驳树影投在她柔和的面庞上,她双眼紧闭,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好像是在笑。
“顾清深你不嫌我麻烦吗?”叶嫊突然来这么一句,顾清深有点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就...比如昨天晚上。”
“...那有什么啊,多正常。”顾清深明显一怔。
“干嘛?你又要折腾我什么?你可在家好好待着吧,别再让我到处找你了。”想起自己半夜满大街跑就觉得丢人。
叶嫊先是很不屑的一声“嘁”,然后接着道:“下次你别出门找我了,就在原地等着,我能自己回来。”
“你可得了吧。昨天,要不是我出去找你,你还不知道得自己一个人躲在那个亭子里怎么嚎啕大哭呢。”
“估计还会一边哭一边喊‘哥哥,我错了’,‘我要找小深哥哥’。”顾清深刻意尖着嗓子编排叶嫊,又滑稽又恶心。
滑稽的是确实很好笑,恶心的是叶嫊才不会叫“小深哥哥”呢,那都是霍柔那样的小不点才那么叫。
其实事情很简单,凌晨两三点左右的时候,叶嫊醒了。她看着黑漆漆的房子开始忍不住的胸闷、心慌,便偷偷的拄着拐杖走出了顾家,走到大街上一个人飘荡。
她走在大院的街道上,披着夜空,感受着寂静的世界,越走越难受,最后难受的落泪了。
泪眼模糊的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她想抬手擦擦眼泪时又发现自己的右手不能用,随即哭的就更厉害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觉得好委屈啊。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要独自奋战,一生风雨兼程、日夜兼行,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看不到未来。
或者说,是未来没有意义。即便在未来,她也摆脱不了“过去”,她一生都要背负着童年阴影、母亲去世、被欺辱的那些记忆。
那些记忆如同血肉一般铸造了她,是她终其一生无法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