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白杲沙

6、第 6 章

　　茉莉摆摆手，径直走去。
　　茉莉这些天都有点恍惚的，耳朵边上好像总是有嘟嘟囔囔的声音。茉莉被赵开石问起来处，触动了心事，想起了北边的爹娘，翻来覆去半夜都还睡不着，干脆披上衣服到院子里看月亮，石榴树今年是一个石榴都没有留下，茉莉石榴树下的石桌，对于自己前些天跟赵开石的对话很不满意。为什么要理他呢？自己真是太大胆了，竟没有想过会有狼。他种的菜还确实不错。哎，肯定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跟人这么说过话了，所以才听他啰嗦的。他真的很啰嗦。
　　“叮！”清冷的夜里，这一声格外刺耳。
　　几个黑影往先生的院子扑去，茉莉心砰砰地跳，紧紧地栓上院门，躲到卧房床底下，侧着耳朵听着若有若无的呵斥声、刀刃声传来，然后声响渐远，逐渐消失。茉莉从床底爬出来，王令住的院子燃起来了，一股火舌在半夜中妖冶而上。
　　茉莉冲出去，王令的院子燃了一半，阿伯倒伏在院门口，一条血痕通向着火的书房。茉莉打水把身上浇透了，踢开门想冲进去，奈何烟火太大。终是用湿毛巾捂了从破窗而入，烟雾中，一个人影面对书架的墙壁呆坐着。“先生，先生！王令！”茉莉抱王令的胳膊往外拽。
　　王令扭过头来，盯着茉莉烟熏过的脸上淌成一道道黑色的泪痕。
　　“你是谁？”王令低声问。
　　“我是茉莉，我是杨茉莉，是你从平洲捡回来使唤的丫头。”
　　王令轻轻地将茉莉揽入怀中，喃喃地道“茉莉，茉莉。”王令长剑一卷，抱着茉莉从破窗中落到院中。一股湿润的血腥味将茉莉紧紧裹住。
　　经过王令、茉莉和醒转过来的阿伯半夜的抢救，房子烧了三四间，所幸当夜无风，没引着了山上的其他林木。王令没有说当夜的打斗，茉莉也没有问为何先生失神。
　　王令暂时搬到了与茉莉一墙之隔的院子。
　　晚饭的时候，王令叫了茉莉同桌吃饭，并称茉莉不必再做些杂事。
　　茉莉虽从平洲出发后，曾与王令同食同行，但彼时毕竟是在旅途从权，现在正儿八经一起吃饭，茉莉很是忐忑，放慢了速度，仔细地细嚼慢咽。
　　“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识字和练剑。”
　　“先生，我从小便只会干这些粗笨的活儿，读书习武怕是不行。我是先生收留的，我愿意继续伺候先生。”茉莉不想接受王令对她昨夜忠勇救主的奖赏。
　　“既是我收留的，遵我令行事便可。我早前结下的恩怨太多，有人寻仇时，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自保。”王令的语气是不容置喙。
　　茉莉不再多言，也不知该如何准备，只能等着先生安排。
　　好在第二天见到王令的时候，先生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安排好了早上识文断字，下午练功习剑，晚上复习内功心法。
　　“这本简谱名叫《浣花剑》，山上没有什么启蒙的书籍，你便从这简谱中识字。”王令递给茉莉一本薄册子，随后让茉莉郑重地跪下，取了一把长剑，让茉莉双手接了。“这把剑叫遥见，你好好珍惜。”
　　拿惯了笤帚锄头，茉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拿笔，怎么着墨。王令也很耐烦地一点一横地教习。
　　练剑相对轻松些，浣花剑36式，王令先完整地演示一遍，茉莉还看不懂其中有何精妙，只觉得前期穿花拂柳般飘逸，后期开山凿石样沉重。开山，茉莉想到了一个人，有点想笑。茉莉跟着王令一招一式地比划着，腾挪扭转，刺劈撩挑。
　　入夜的时候，茉莉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同样是使劲儿，做家务，干农活仿佛是茉莉身体记住的动作，纵使再累，也不会这般折磨人，加上这大半年来，茉莉跟着王令已经很少再有疲累的活儿了。尤其是拿笔的手腕，为了控制住笔墨歪歪扭扭的走向，茉莉吃饭的时候，感觉手腕酸痛到拿不住碗筷了。
　　没办法，跟着先生，就得习惯他的生活，这几场风波也是够让茉莉后怕的，着火那夜王令身上的血腥味一直挥散不去。
　　茉莉从小是有些好强的，在家的时候，跟着母亲割草种菜，跟着小凤纳鞋绣花，在村里也是有名的能干姑娘。纵使读书习武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茉莉也不愿意就此认输。虽然从心底来说，并没有多么喜欢，权当做完成先生吩咐的事情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