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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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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
祁墨迷迷糊糊地醒了,是被吵醒的。楼上那家又开始闹了,一天三次,早中晚。其实也就那点小事儿——孩子熬夜早上起不来,被爸妈一顿揍;孩子妈烧了饭孩子不好好吃,还偷偷下楼喂阿猫阿狗,把碗忘在了楼下,被他妈一顿揍;孩子拿他爸私房钱买PSP,被他爸一顿揍……
都是些他小时候干过的事,非常能理解。
祁墨被吵烦了,就把一只手伸到枕头下拿出每日必备耳塞,一边同情楼上那天天像这样惨叫,又打死不改的孩子,一边把耳塞塞进耳朵。
瞬间,喧嚣被隔绝在外,一片寂静。
也没过多久,祁墨又被吵醒了,不是楼上那家,是楼下的割草机,祁墨家住的楼层不高,就是隔着个耳塞也能听到割草的嗡嗡声在耳边乱舞。
“靠,没完了。”他用枕头捂住脑袋,暗骂一声。
没啥用,摸出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整,也不早了,好歹睡了个二十分钟的回笼觉,他爬起来缓了缓,从衣柜里挑了身干净衣服去换。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挂得老高,温热的阳光倾倒在窗沿,照亮了每个阴暗的角落。
“妈。”路过阳台,祁墨唤了一声。
白处夏穿着及膝的运动短裤,白色T恤松垮垮地耷拉着,原本齐耳的短发硬是被她束成了一个马尾,挺干净利落的一个人,手里却夹了一根烟。烟雾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发亮。祁墨有些恍惚,他记得白处夏是不抽烟的,却也没追问。
“早饭在桌上。”白处夏回头看了看,把烟掐灭,然后朝他尴尬地笑笑。
祁墨点了点头,去卫生间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才坐上饭桌。
一碗鱼片粥,一杯甜豆浆,还很热乎,估计是刚买上来的。刚没吃几口,手机就响了,声音调的够大,足够让祁墨呛上一分钟。
点击——接通
“祁子……”杨扉喊了一声。
“咳,咳……”祁墨是真被呛着了,咳得肚子疼。
“祁子,没事吧?”杨扉问了一句。
“没……咳咳。”又咳了两声,祁墨一口豆浆灌下去才算好些。
“什么事?”祁墨问。
“也没什么,就,就问候问候红榜榜眼。”杨扉叹了口气。
“说吧,到底什么事?”祁墨也不墨迹,直接问。
“祁子,你个没良心的。好歹做了两年同桌,以后就隔一条河了,也不安慰安慰你同桌。”杨扉逼逼。
“放心,以后就不是了。”祁墨安慰道。
杨扉就差把手机给砸了,哪怕他知道祁墨的确很努力地在安慰他。
“白长这张帅脸了,祁子,你这辈子就撂在这张嘴上,”杨扉继续逼逼,“叫你安慰人还不如让人去死。”
“嗯。说完了?你可以去死了。”祁墨毫不在意与这个两年同桌的友情,后面又补了一句“你自己说的。”
“……”杨扉没再说话,默默地,孤独地,内心无比凄凉地挂断了电话。
“嗡嗡”,祁墨手机振动,来自杨大门
杨大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大门:小仙女拔出她的40米大刀向你砍去.jpg
期末:小仙女?
来劲了?
期末:还有,仙女,三天以后开学了,您老每次开学都迟到
期末:还不看班级群
期末:金凤姐艾特不到你,只好艾特我
杨大门:艾特你干啥?
期末:等下,我复制粘贴下
期末:@祁墨到时候帮老师提醒一下杨扉那个鬼东西,别高中跟初中一个样,报个到都迟到啊,别忘了啊。
肉眼可见的区别对待。
杨大门:…………
期末:你自个儿慢慢品,你祁爷还要吃早饭。
杨大门:我的内心无比凄凉.jpg
杨大门:祁爷再见。
祁墨笑了几声,心情不赖,默默地把杨扉的备注名改成“杨小仙女”。接着喝光了一整碗粥,又由于粥太稀,呛了两分钟。然后学霸兮兮地跑去刷试卷。
学霸祁郑重庄严地摘下笔帽,开始刷题,转着笔看了眼题,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刚要落笔答题,却发现笔没水……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就像你下定决心要飞,结果,结果在将飞的瞬间发现自己没有翅膀那样,换句话说就是——足够傻×。
于是,学霸祁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支有墨的笔。最终,学霸祁作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去买三盒笔芯。
在涂了至少有十来遍防晒霜后祁墨又套上一件防晒服,扣上一顶渔夫帽,出了门。夏日独有的闷热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往身上一扫,自己都吓一跳: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防晒霜?防晒服?渔夫帽?
可能,不,绝对是白处夏,她的教育方式有点神精……另类。
小时候,白处夏看自己儿子长那么好看,想到大街上跑来跑来跑去,晒得乌黑发亮的熊孩子,励志要好好保养。于是乎,她就下载了百来部黑人征战电影给他儿子播,他儿子看着屏幕中黑压压倒的那一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道长得黑点就要和那些黑人死在一块儿?
从此以后,祁墨穿衣服不看温度只看太阳,太阳越大他裹的就越多,渐渐……成了习惯。
祁墨叹了口气,继续专心致志地迈步子。可他专心致志的,不代表别人也会那么认真的走路。
前方一米不到的路口,“啪”,一个小女孩摔了一跤,狗啃泥。祁墨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可没过多久就笑不出来了,小女孩正用无比清澈的目光打量他,女孩长得挺可爱,扎了个哪吒头,棕黑的眼眸被阳光照成了琥珀色,睫毛长得他隔一米远都能看到。
祁墨先是干咳了两声,接着尴尬不失礼貌地对她笑笑。走上前去,向女孩伸出一只手,女孩搭着他的手借力爬了起来。
“谢谢哥哥。”小女孩还是望着祁墨。
“嗯。”祁墨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望了望女孩膝盖手肘两处不轻不重的擦伤,蹲下身问她;“你家人呢?”
小女孩摇了摇头,指了指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说:“我自己出来玩儿的,等吃午饭了我哥哥会来找我的。”
祁墨心道这家人真野,女孩当男孩养,挺有成效哈。那点擦伤,换别的女孩早哭了。
“大哥哥……”
“啊”
小女孩犹豫着抬起手,指了指手心的一个大口子。
还在流血。
祁墨一惊,那么大的口子,自己竟然没注意到。
最主要的是,他晕血,严重的晕血。
“你……别给我看你的手,我晕血。”祁墨扭过头,有点晕。
他站起来拧了拧眉心,直到眩晕感完全消失才道:“你跟我走。”
祁墨就随便找了家药店。
店主很热情,就是技术有点问题,包个扎包了有半个小时,恐怕再过一分钟祁墨就得摔门走人。
“这是云南白药,这是绷带,血流的挺多的,回家补补血。”付钱以后,店主叮嘱了几句,祁墨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这下,祁墨才想起买笔芯的事,调头刚要去买却发现小女孩还蹦蹦跳跳跟在身后。
“还有什么事?”祁墨问。
小女孩指指他手中装药的袋子,祁墨哦了一声。
“这个给你哥,叫他给你换药。”祁墨把袋子递给小女孩。
“哥哥说不能用别人买的东西。”小女孩盯着祁墨,然后低下头嘀咕,“我哥哥不会换药,他什么都行,就是不会照顾人。”
女孩说的声音很小,却依旧被祁墨听去了,想着这兄嘚将来找老婆得吃亏,祁墨替他叹了口气:“你拿着吧,大不了叫你哥请我吃饭。”
小女孩这才点了点头,接下了袋子。
天还是那么热,走几步就出汗。祁墨套在防晒服里,就跟浸在水里似的。看到前面的小店像是看见了救星,他回头看向小女孩:“热不热?要不要吃冰激凌?”
小女孩不点头也不摇头,望着他。一直以为自己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浪的祁墨终有一日觉得自己老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同这女孩有很深的代沟。他其实挺感动,为自己感动,他觉得自己能去领好人奖了,路上随便碰到个女孩都跟亲妈似的。
他走进小店,拉开冰箱,拿了个草莓味可爱多,又回头以自己最耐心的口吻问:“你吃什么冰激凌?”
小女孩眨巴两下眼睛,才指了指祁墨手中的可爱多,说道:“一样的。”
祁墨又拿了一个,跑去付钱。
还没等他问,一名老婆婆就把付款码牌子往祁墨面前移:“10块。”
“婆婆,这里卖笔芯吗”祁墨尴尬地问。
“叫阿姨。”老婆婆瞪着他。
“阿……姨。”祁墨觉得自己欠所有肤白貌美还年轻的阿姨们一个交代,老婆婆头往柜子那仰了仰“喏,头排就是了,我们这里就卖捆装的。”
“喔……”
祁墨觉得自己瞎……
以捆代盒,拿了三捆,祁墨几乎是逃出去的,还没漏掉老婆婆对自己的评价:“这个小伙子么长得是真真好看,就是不太会说话。”
祁墨差点当场撞墙而亡。
当他撕开可爱多的包装纸时,里面已经有些化了,凑上前就能蹭一鼻子草莓酱甜腻腻的味道,他抿了一口,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10:30,才十点半啊。
他扭头看了看小女孩,她还在认真地啃冰激凌。看来,自己暂时是回不了家了,好歹还等着她哥请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