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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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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西厢记》。
“无限春愁横翠黛,一抹娇羞上粉腮……”
那“莺莺”娇媚,那“红娘”娇/俏,便是那“张生”亦是唇红齿白惹人爱。
棠落听得入了迷。
老仙急了,挥着拂尘,点在王玄清上方道:“他若赢了诗会,这披星楼的花魁今夜就归他了,待他被狎妓的罪名逮捕杖杀了,你的仙籍就没了!”
棠落剥橘子的动作顿了一顿,视线总算从戏子身上收回来。
大越朝严禁官员及其子弟狎妓,违者杖六十。南风清便是借着这条律例将王玄清打死了。
啧,俊朗哥哥的手段又快又绝,畅快。
她就不一样了,她从来不会一棍子将人打死。
棠落轻笑,瞧着戏台下,几人围着一张画作诗。
“几笔墨而已,能比台上的戏好看?白瞎台上许多美人了。”
几笔墨?
老仙撇撇嘴,心道:妖王怎么看上这么个没文化的俗气小妖,莫不是妖龄渐长,眼神不好使了?
“这是人间一位书画大家的杰作,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他们以此画为题作诗,胜者得花魁作陪。这样,我给你一首诗,你把花魁赢下来,赶走王玄清就成。”
这老仙,在教她做事?
棠落吃一瓣橘,似笑非笑。
老仙被她瞧得古怪,接着听她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也就没继续想。眼下,赶紧让王玄清离开此处才是正经。
从天而降一块橘子皮,正巧落入王玄清的酒杯中,溅起三两点酒水,落在他脸颊上,清清凉凉。
他抬眼望去,只见栏杆处一青涩少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所以,橘子皮是故意的。
王玄清微微皱眉,低头看一眼酒杯里的橘子皮,再抬头少年已经下楼走了过来。
“一群草包,也敢出来献丑。”棠落摊开扇子,鄙视的眼神将在座的一一扫过去,最后,落在王玄清身上,“京城第一才子也不怎么样么。”话了还附加一声冷哼。
那小模样,猖狂至极。
老仙浮在半空微笑点头。小妖虽然没本事,但是做戏十足的像。也不算全无是处。
“这是谁家的?毛都没长齐,也敢学人逛青楼。”
“口出狂言,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子,天黑了,快回家吃饭去。”
一个个竟未恶语相向,反倒还笑嘻嘻的。老仙摸不着头脑,“被别人冒犯了轻视了,难道不该骂回去?再比一比,一较高下?”
“然后黯然离去,可对?”棠落无声嘲笑。
老仙默了默,难道不是这样?
棠落不与他多说。
她摇着扇子,站在椅子上宣布:“今夜花魁是我的,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末了居高临下睨了众人一眼,牵着美人的柔荑,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老仙看不懂小妖的路数,只见一个个嘴皮子利索的文人呆得跟木鸡一样,竟然不阻拦,就这么由着小妖胡作非为。
这年头世家大族都这么好欺负?
其实众人被少年说一不二的气势震慑住了,他们怎敢轻举妄动。万一冲撞了贵人,累及一族。
有一人小声问王玄清,“你常去宫中,可知是哪位皇子?”
王玄清摩挲着酒杯摇头。
众人松口气,不是贵人就好。
接着又听他说:“像是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众人的心再次提起来,王玄清见过的,非富即贵。他不常见的……莫不是那位。
“九王爷?”
先帝幼子,常年称病不出。是不是真有病大家不知道,但他是陛下唯一存活在世的兄弟。
拥着花魁离去的少年可不正好与九王爷一样的年纪。
王玄清不说话,众人只当他是默认。
一个个互看一眼,起身回家去,遇上这事得赶紧跟家里通个气。因陛下最忌讳世家与皇室牵连过密,万一传到他耳中,一顿猜忌,又是血流成河。
老仙见他们这就走了,直呼怪哉。瞧一眼某个躺在花魁怀里的小妖,他轻咳两声。
棠落吃着花魁亲手喂的果子,愣是装作没听见。他不问,她才不会上赶着告诉他。
当然,他便是问了,她也不乐意讲。
今日心情不佳。
“小公子,瓜果点心可还满意?”老鸨未曾想,门口捡了个小贵人。
“甚好。姐姐坐下一道吃。”
老鸨摆手,“王公子求见,小公子可要见上一见?”
“哪个王公子?”棠落微微拧眉。
“王相爷之子王玄清,王公子啊。”
“他不是才走了。”
“又折了回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小公子可要见见。”
棠落沉默了片刻。
老仙见此,来了精神。他说:“人心难测,小妖你初来乍到栽跟头实属正常,我有一计倒是可以帮你。”
棠落淡瞥他一眼,“你若不幸灾乐祸,已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巡城搜查的官兵已经在路上,你再犹豫王玄清就要被抓个正着了,届时拿不到仙籍莫要哭鼻子哦。”
“那便看看血流成河之景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那样热闹的场面了。”
一句话叫老仙哑巴了。
敢威胁她,当她妖后之位是地上捡来的不成。
“砰~”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叫屋里几人都吓了一跳。
门口,王玄清的脸色不大好,他盯着躺在花魁怀里的“少年”,“你跟我来。”
棠落笑道:“你叫我走我便走啊,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好一个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南氏女。
他就知道,她是冲他来的。
“吴妈妈烦请回避一下。”
老鸨看看王玄清,又看看小郎君,挥手带花魁退下,还十分体贴的关上了门。
棠落请王玄清坐下,忽然间心情略有好转。若仅仅是换了身衣服,王玄清就没把人认出来,那还救什么救,打死了事。
王玄清自是想起来了才折返。从前只听妹妹说她嚣张,未想见竟嚣张至此。
“素来知你愚蠢,命可不要,却不想连名节都可不顾了。这里是姑娘家能来的?出点岔子,不说你名节有损,整个南家的声誉也受你连累。”
“南家声誉跟你有何关系,你着的什么急。”棠落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一杯酒,接着道:“再说,我也没什么名声啦。”
披星楼依河而建,月华散落在水中,点点粼光像天上坠落的星子,也像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清愁。王玄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棠落在老仙的催促下只好打破了静谧的沉默。
“王公子以为我是为什么来这?”
“我知你一腔情意,但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想你错付一生。你,万不可再做伤害自己的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你自己不在乎,也要念一念父母的在天之灵。”
王玄清确实有心上人,可惜啊,才死没多久,人家就进了宫。后来王家出事,王柔婉想她念在过去的旧情上帮一把王家,人家不仅没帮,还丢了两块石头下去。
也挺有意思。
棠落望着黑不见底的河水,叹声道:“人人都知我倾慕你,人人也都知我有个兄长任巡城指挥使。倒也不是多大的官儿,但是抓个狎妓的官宦子弟,乃分内之事。”
说到这儿,棠落停了下来,由王玄清自己去脑补。
她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王玄清若被打死了,死无对证,自然无人知晓是谁行的刑。但现在要救他,那么也得将南风清择干净了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老仙再催促时,王玄清总算从沉思中回神,他沉声问棠落,“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你兄长之手对付我。”
“我哥哥才没那闲功夫,谁知道你平日里得罪了谁。总之,你自己小心些罢。”一壶酒喝精光,棠落推开门。
正巧,老鸨慌慌张张跑来。
“不好了,搜查的人来了,正堵在门口,二位公子快躲一躲。”
王玄清看向棠落。
棠落问:“姐姐,带队的是哪位?没长眼睛吗,敢搜查披星楼?”
“听人叫他李指挥使,模样生,可能是新来的,同他说也说不通。二位快随我到仓库避一避。”
哪里避得开去,这次搜查,披星楼给翻了个底朝天,不止王玄清,还翻出了一些旁的东西。
“别人铁了心要查,必定得查到些什么才肯罢休。躲不过去,倒不如跑。”
“小郎君,披星楼依水而建,只有一道门进出。门守住了,还能跑哪里去。”
棠落去看王玄清,王玄清也正在看她,“你想跳河,游出去。”
还不算太笨。
“这主意甚好,二位快些动作,我着人去对岸接应你们。”
却不想,王玄清摇头道:“不必了。”
“为何?”
“我们俩,不会水。”
不会水?
棠落觉得今晚酒喝多了,有点晕。她抚了抚额头,问:“你方才说什么?”
王玄清道:“我说不会水,此法行不通。”
不会水……
“所以,南风棠投湖,你不是见死不救?”
王玄清以为她醉的厉害,没回她,而是对吴妈妈说:“烦请带我门去仓库。”
“不行,不能去!”老仙急道,“王玄清便是在仓库被逮走的。”
见她不动,王玄清只好来拉她。
“去戏台。”棠落反手握住王玄清,“请姐姐找两个会化妆的人来帮我们扮上。”
吴妈妈有些为难,万一戏台上被认出来,她脱不了干系。
却是王玄清先下了决定,“听她的,快去。”
“哎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