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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倒叙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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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官吏严阵以待。
看着闸门外黑压压的考生,心想重现了当年自己一大清早赶往考场结果终究只能排队的场景了。左看看胡官吏又看看蓝官吏,内心稍稍斟酌,选择向胡官吏靠近。
“小胡啊,你看这情景多熟悉。”
明眸皓齿的女子歪头瞅了蓝官吏一眼,才慢吞吞回答:“没错,凌晨就有人排队了,正午才开闸的。”
“是啊,这帮学子殷殷期待的眼神,好像看见了那时的我啊。小胡,还记得我们的国试岁月吗?”他感叹,追忆往事峥嵘。
“哼,一群傻子,自己失眠就算了,还累得老子披星戴月看门。”
蓝官吏依旧瘫着张美丽的脸,双目无神状,仿佛刚才说的是梦话。
“......”
“小胡,今年好看的不少。”
“嗯嗯,今年的素质比往年的更高。”
区官吏瞥了一眼蓝官吏才接腔:“瞧到丽冠三学的没?”
“眼睛哪有那么好使......啊,那个银发的不错。”
“银发?真罕见......”
黑压压的拥挤中,那抹银色的确引人注目。
注意到的人接下来又会惊叹那张无懈可击的脸。
“这小子,真的是男人么?”
“听说是白州出身。”
“武者之乡竟有如此之美人。”
男性的窃窃私语愈发龌龊。对于耳旁的语言上的侵犯,他安之若素。国试原本便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时逞强找来的还有麻烦,在船上就领教过了。
至于女性的话则让他啼笑皆非。
“哇,比我还漂亮。”
“皮相好?哼,来错地方了。”
“希望只是个草包。”
“说不定他外秀慧中呢。”
“没听说过败絮其内么?”
真是什么都有。
不过这样一来,椿喣就方便找人了。
“阿拂!”
转身,却是另外一人。
“你是......狄琶?”
苏拂得到的回应是大大的笑容。
“是我呀!我都答应过你们在考场上见啦,怎么敢爽约?”
“于是你就来了?”
“什么话!好像我来很意外。”
“是有些意外。”
他的回答狄琶觉得话中有话。狄琶换了一个语气:“椿喣在哪?”得到苏拂惆怅的回应。
“失散了。”
“失散?在这里?”
瞥了他一眼,苏拂才说:“谁像你。既然你找得到我,那寻椿喣也不差。去吧。”
“去吧”听起来是在唤阿黄,苏拂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狄琶也没觉得不妥。
“啊,他在那!”
苏拂:“怎么去那里了?”
隔着人山人海,他们费了好大劲才去到椿喣那边。
“叫你怎么没反应?”
肩被重重地一拍。
“啊!”
“椿喣,你失魂啦?”
他的确是面色苍白,好一阵子才回神,勉强笑道:“是你们啊。”
趁他们没注意,右手一缩,将什么东西匿藏。
狄琶望着他身后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们是谁呀?”
“谁?”
“刚才见我们来就离开的那几个人啊。”狄琶一幅“难道你转眼便忘?”的表情。
“咳,朋友而已。”
“喔。”
狄琶打算放过他,才松了口气,苏拂却来拆台:“朋友?但这一个月来我们住的院子可冷清呢。”
“哟~”狄琶一脸狭促。
椿喣冷汗淋漓。袖里的某样东西更是摇摇欲坠 。
“彩八仙!求你让我们抽到连一处的宿舍吧!”狄琶放过他,诚恳地祈祷。椿喣松了口气。
“这个概率非常低。”
“阿拂你真不浪漫。”
“没错。”椿喣居然赞成。
“隐你真不浪漫!”记忆中嫣的欢声笑语叫苏拂轻轻一笑。
椿喣在轻松气氛里突然压低嗓音:“你们听说了吗?夜蝉山最近发生的鬼厄事件。”
“什么?”他问。
“是‘佛’啊。”
某人合十的手抖了抖:“哎,你也知晓?”
面面相觑。
“这个,天气真好”
“哈哈,风吹得很舒服嘛。”
他皮笑肉不笑:“很好,很好,亏我们还是朋友。”
此言一出,杀伤力甚大。
“阿拂,我没有故意存心隐瞒的。只是,这个,有些事......”
“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一个语气慌慌张张,一个目光抑郁绵长。微微一叹,他说道:“算了。”
“不追究啦?”狄琶结结巴巴。
“即使强行撬开嘴,听到也只会是慌言。我宁可等你们自己说出来。”
“阿拂你真好!”
真不愧是你。椿喣低叹。这样一来,他们便万万不能撒谎了。
自先王建国试制度以来,四十年间相关律法流程基本健全。
国试当日,考院开放第一关栅门,男女考生分别接受三轮检验,证明无夹带危险器物。队伍缓缓通过。
苏拂瞄着女队,心想如果不是身处宫廷,嫣也会参加吧?
然后在第二栅门前的空地集中唱名,应到者上交木牌换取名牌,迟到及未至者丧失资格。最后是抽签,来决定春闱期间的宿舍。
离三,况二十七,巽四十八,
苏拂莞尔:“巧啊,但这下彻底分开了。”
“哪里巧了。”分开时,狄琶囔囔。
宿舍同考场遥望相对,虽然考院大门就有卫兵耸立,然而进了腹地才知道什么是重兵把守。兵器森冷,威摄力十足。
“比前年的兵多了一半。”有位重考生悄悄道。
挥别朋友后,走了好一阵,苏拂才去到离三宿舍。挂上漆着姓名的名牌,又听见隔壁人来了,他向邻间打招呼。“方姑娘。”
对方挺吃惊:“是你!”
“是我。”
“完全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苏拂笑道:“参加国试的女性本就不多,何况姑娘叫人印象深刻。”
方幼兰留下句“油腔滑调”,便飞快转身,进里面去了。
油腔滑调?他?苏拂没有放在心上,赶忙开始收拾宿舍。
空间小,很快弄好。一床一席,一桌一椅,一烛台一竹篓,没有霉味,扫除得很干净。这环境他已满足,当年糟糕一万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支起方窗,外面忙碌的,都是同台竞考的对手。
他有一个目标,实现的途径只有一个。参加国试踏进了一步,关键在后面。
方窗恰好对着王宫的方向。
他必须成为进士的一员。因为她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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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钧,好无聊啊啊啊!”
“殿下,您的光临令府库蓬毕生辉。”
“祖行钧!少给我打哈哈!”
一府库一堆书,一壶茶一笼香。
漫漫春日打发时间,面对一位妙龄少女,近看远看皆赏心悦目,本是无比惬意,前题是少女散发的怨念光波消失掉。
“殿下请用。”他熟捻地切好茶,茶的幽香袅袅飘扬。
脸还是臭得很,但少女品茶礼节无可挑剔。牛饮超极失礼。
“你的茶艺日渐精湛,不过我还是怀念绍可泡的。”
他点头:“在下研究茶艺,亦是邵可大人‘熏陶’之福。在下亦是怀念大人,红州隐居地路途遥远,可惜可惜。”
少女面色差差:“何止你身负官职,我也被王宫困住。”
“休息一个月,在下亦是能理解。”嗤~她紫若晨险些吐血。
“看来六年岁月亦是可以完全改变人。”她咬牙切齿。
“殿下的话在下亦是赞同。”
“老师,你可以该名为祖亦是了。”
他从善如流。“这句话在下亦是无法认可。”
若晨哼道:“你坚守自己的名字,又为何进言安全为上,先看住我一个月?”
“......您是公主。”
她哑口无言。
当初正是以一句“正因为是公主”,才劝说父王成功。
“一个月怎么过啊,外面潇洒惯了。”一声哀叹。
“您可以......”
“我是帮忙整理奏章,可是除外呢?”她竖起食指“嘘”,“可别告诉别人啊——青宛总抱怨事情太琐碎压力却大,却不知我有多羡慕他。”
“诚然,我比先代的公主们自由多了,但,”她抚摸手心,“这些茧,并非刺绣留下的。”
祖行钧不再沉默,或许出于安慰,或许只是为了自己,他缓缓道:“当年明升暗降从门中省调至秘书省,一开始在下生不死。官海沉浮远远不及同僚排挤的打击。我等同被驱逐了!经邵可大人推荐,我便当上了两位殿下和几位公子小姐的老师。”
“结果摊上了灾难。”她回忆起“青春燃烧的岁月”。
行钧咳了咳:“时间一长,在下找到了奋斗目标,便是让你们服服贴贴,至少一次。
“一来一回,在下竟然适应了府库,并开始醉心书籍。
“其实陛下说过,在下的位置,远在官场之外。六年过去,对于中枢在下是丝毫无意了。”
“那是你迈入中年,不惑天命了。”她怎么听都有看破红尘之意。
“但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这个地方的严肃清冷在他的记忆里,不曾改变过。
面前长官的脾气他早以熟透,哪怕长官的臭脸愈发冰霜,在长官开口前,他都在若无其事地玩弄自己的红发。
太无聊了嘛!三盏茶的无言无语......
“已经十五年了!这个国家已经平静十五年了!”
长官倏然开声,抛出震得他从椅子滑落的话。
屁股痛的很,他边揉,边张吓得不利索的嘴:“你招我回来是......”
“哼,十几年的磨砺叫你变圆滑了,还是变成又硬又迟钝的鹅卵石?”
“毒舌,真怀念。”
“我们都没变,所以才干了十几年监察御吏。没出息。”
被毒汁喷射,他却笑道:“我的顶头上司可是你哟,再升职就坐你的位置了。”
“这样最好。”
“哎?”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确切地捕捉到了长官眉间的疲倦。他帮不了什么,只能转移话题:“下面嘛,一如往常,盛世在繁华,腐败也无断绝的可能......甚至在我们被升平清世蒙蔽时,暗处有更可怕的东西滋长。”
长官语气轻藐:“你在跟谁说话?”
他淡淡一笑:“地方的那些东西我这就说。”
............
“如上叙,这些本应引起注意的情况中枢却一无所知,想必是地方官员有心隐瞒。我马上就写报告直交上听。”
正在消化情报的长官突然说:“你可是我擅自召回的,交给那女人就行了。”
“‘那女人’?”他微愣,“你这么叫,秀丽自然不在乎,但从来人前规规矩矩唤她大人,怎么......”
“你不是别人。”长官有些烦躁。
他悄然离开。揭穿了长官的痛处,兼为朋友的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空旷的房间只剩桌前的人。抚额,半张半合的碧眸闪烁着灰暗的碎片。
“我们被盯住了!”
“什么?明明很小心的!”
“莫非有了叛徒?”
幽暗的密室内回响着焦虑和恐惧,有谁妄自下了定论。
“一定让人泄露了!”
“哪个家伙?”
猜忌在每个人中间蔓延。互相刺探的目光满是戒备。
渐渐,怀疑的眼神集中到一人那里。
那人惊叫:“怎么可能是我!不!我们五个当中也不会有泄密的!傻瓜才回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们想的不是你,”其中有人说,“是他。”
“他就更不可能了!”他摇头,“他参加国试,背熟了那东西,早逃不过啦。”
“知情人排除我们五个,只有他了!还是你怀疑我们里面的某一个?”
“不,完全没有。”
那人又紧紧相逼:“那他为什么不回你那?我可看见了,他有两个好朋友!随便跟哪个说,我们都玩完了!”
“威胁......”有人附和。
“是的,除掉这个眼中钉,我们就安全了!神不知鬼不觉,正是我们擅长的!”
“杀了他......”众人决定了他的命运——
“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