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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深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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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胥国的六月六,是个天下大赦的日子,今日,高官富族,黎明百姓,今日都可自由进入大胥国宫宇,为当代国主庆贺寿辰。
今日气候,艳阳高照,今日的十安城,无比热闹,欢乐鼓舞。
因为是国主的寿辰,得到赦免,十安城中无论店铺大小,无论家族富裕,都挂上了一盏一盏的寿辰灯,红色的灯盏在烈日下,那个大大的寿字,格外耀眼。
家家户户从清晨就开始忙碌,准备红色的灯盏,稍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开始准备寿礼,打扮家中最出挑的女儿,等进大胥国宫宇时,将女儿作为寿礼,一并献出去,若被国主看上,那便光宗耀祖,光大门楣,倘若国主看不上,也当是见了世面,等女子回来,便可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出嫁。
所以今日清晨,凌楚将军来不及同所有人告别,便匆匆忙忙离去,今日国主寿辰,自然会出现心怀鬼胎的人,他作为禁军统领,除了要保证十安城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保证国主的人生安全。
这是新任国主继位,第一次举办寿辰,他要接受群臣的朝拜,还要接受百姓的拥戴,自然是需要一个贴身的侍卫在身边保护。
凌天瑶一身紫纱,把相思剑抱在胸前,从凤祥阁的后院走至前厅,此时的凤祥阁,还未接客,所以格外清静。凌天瑶进入前厅,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人,她放下抱在怀中的剑,看着她的师父,今日他们,全都换了新装,打扮庄严,凌天瑶看了看自己一身旧衣,轻轻的拉起眼角,走到承决面前,小声的对着他说:师父,今日为何?说完,用眼神扫了一下四周,红得耀眼。
天潇走前两步,看着凌天瑶,笑咪咪的说:小师妹,果真什么都忘记了。眼中竟有一丝悲凉,眉梢处露出若有若无的哀伤,眼神有些迷离。
凌天瑶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师兄,心中生出一丝难过,似乎他的情绪,她能看懂似的,凌天瑶好奇的问:今日,究竟是何日子?
今日是大师兄的生辰。天潇苦涩的笑了笑,心中难受,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平日里除了两个师父,就大师兄最疼小师妹,若他知道,小师妹忘了自己的生辰,心中指不定得多难受。
凌天瑶打趣的说道:大师兄真会选日子,我可听说,今日是大胥国国主的寿辰。说完,转身坐在了一处椅子上,端起茶杯,欲想喝茶,突然一个机灵,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放下,站起身,惊讶的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问:难道说……大师兄……生辰真的是今日……
对了,你大师兄平日里最疼你,今日进宫,你在行列。承决的话,印证了凌天瑶的猜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求助的眼神看着她的小师兄,天潇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温和的说道:小师妹呀,大师兄一定会伤透心的。
凌天瑶伸手挠了挠脑袋,露出一脸的苦相,然后是苦笑。
他们随着所有进宫的车辆,一同过了那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凌天瑶轻轻的掀开轿帘,站在大门口,认真排查每一辆车辆,每一顶轿子,甚至是每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凌天瑶看着他与昨晚不同,他大步的从每一辆车边走过,神情冷漠,目光敏锐地盯着每一个地方,稍有不对,就会将车辆带到另一边。
师父曾经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背负着不同的使命,每个人的价值,都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表现,凌天瑶在心中想到:师兄的使命,就是保护大师兄的安全,守护十安城百姓的安全。不由得敬佩起来,师兄的性情虽然稳重,毕竟年龄小了些,让他日日与刀剑为伍,日日看着这个金碧辉煌的砖瓦,对于他,难免苦了些,毕竟,他们一起长大,他们的师父都天性爱自由,将他锁于这皇宫之中,还要与那些朝臣打交道,自然而然的,脸上的真诚便少了去了,他要日日防着,时时防着,与他说话时,那张微笑的脸,究竟有几分真假,与他所说的每句话,究竟有几层深意。
想到此处,凌天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自由,才是真正的一切,然而使命,要让他们以真正的自己背道而驰,心中,难免有些悲凉。
坐在凌天瑶身边的天潇,感觉到她的沮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小师妹可是为师兄感到难过。心事被看穿,凌天瑶苦苦一笑,低垂下头,眼中拉出一丝悲伤,她闭了闭眼,大脑中浮现出,一大片紫色的紫荆花树,少年们你追我赶,有一个小女孩,手中拿着狗尾巴草,趴在一个少年的背上,但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想,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些脸,记忆总是模糊的,那像做梦一样的记忆,随着夜晚的消失,大梦初醒,一切都将不记得,而如今看来,这并不是梦,这是她的生活。
只是她,完完全全的忘记,将那些所有的人,都尘封在过往的记忆里。
凌天瑶抬起头,看着天潇,眼中水汪汪的,轻声的问道:我生了病,病好时,我将所有的人与事全都忘记,在我的大脑中,总会出现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那时候,我以为,那是我做梦来着。
天潇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眼中除了一丝悲伤,满是心疼,他收起情绪,用温和的语气回答着:没关系,师兄们从未怪过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记起,全部都记起。
她难过,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最爱她的人就站在眼前,她却感觉不到,把他们一个个当成不熟悉的陌生人,她伤心,是害怕他们伤心,辜负了他们的一片暖意。
师父说我换了半颗心脏,想要记得过往,恐已是不可能。凌天瑶弱弱的说,眼泪竟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的心,很多时候,不受自己的掌控那般,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多愁善感。
凌天和承决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就静静的看着彼此,凌天变得长吁短叹,承决一脸无奈,频频的摇头。
凌天用手撑着太阳穴,闭着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这丫头,心性倒是不错,就是耐不住心,太容易相信别人。承决换了个坐姿,用手扒开帘子,望着外面站得整整齐齐的军队,一队一队的车辆往里走,不禁感叹,曾经在他身边嬉闹的孩童,至今日,全都有了自己的一番作为,感叹岁月的流逝,不经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凌天,他还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是个孩童,凌天是这个模样,如今他已白发苍苍,归去老矣,他还是这个模样。
承决老头,你莫不是看上了我的容貌。闭着眼睛的凌天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满头银发的老头,嬉笑。
世人都想追寻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不被情所困,所伤。而你这只千年狐狸,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如此,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不被世间情所困,爱所伤。看上了你的容貌,就得能承受得住孤独,我一介凡夫俗子,早被世间红尘所染,身在红尘中,怎能承受得住你的这一份孤独。承决说完,脸上被忧伤覆盖,褪去平日里的潇洒自如,竟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听完此话,凌天嗔了承决一眼,将头抬起,冷冷的说道:唯恐我这千年之身,恐将陨落,红尘俗世……他停下了,没在继续往下说,只是又将手撑到太阳穴处,闭起了眼睛,养神,可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的大脑中,是《天书》里所有的画面,模模糊糊,断断续续,依然只能看见那把相思剑,唯我独尊,风起云涌的土地上,似是血流成河。
久久,承决说道:因为那丫头,你已将自己置身于红尘之中,老狐狸,恐怕你此身的劫,就是那丫头,你若过不了这一关……话未说完,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凌天回忆起,鬼族之域,幽所说的话,狐狸一族与风决后人从未见面,恐怕传说,即将变成事实。
若他们相爱,若爱而不得,若她将变成传说中那般,那么,这个天地将会如何,她会如何,他又会如何,他们,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