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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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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很辛苦,飞升的那一刻,方秀觉得自己圆满了。
既然已经是位列仙班,那身份肯定就不一样了,和那些凡夫俗子是有区别的——
相信,只要飞升过的朋友,都会是这个想法。
可事实是,最近由于是气运大年,飞升渡劫难度普遍降低,以致今年同期飞升成功的居然有九十九位之多。
仙界都为此震惊了!
而方秀,刚好是第九十九个。
玉皇大帝都发愁,说来天庭里的仙家们寿命长,任职稳定,旱涝保收,但飞上来的新仙只增不减,天庭早就冗员了,哪有那么多仙职给新晋飞升的小仙呀?!
可人家好不容易成了仙,啥仙职仙官都不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东拼西凑,总算是分配了一些犄角旮旯的仙职给这些新晋仙者,排来排去到方秀的时候,只有去守诛仙台这么一个破职位。
当然,负责守诛仙台的有一个团队,团队的头儿是一位被贬过的上仙,号白芒。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号,白芒,白芒,到哪里都是白忙活一场。
所以,上仙不忙了,他躺平了,躺得非常彻底,对整个诛仙台看守班就是完全放养的状态,方秀到诛仙台报告就职以来,从没见过这样传说中的就职上仙出现过。
“谁想来这里干活?和流放没两样。要晋升没空间,要利禄没油水,一二都不沾的,不犯错就是万幸了。”一同在诛仙台任职的同僚吴悠一边掏耳朵,一边翘起二郎腿在一旁看人间的画册。
不是什么入流的画册,勾栏瓦舍间私下流行的花红柳绿,即使是升了仙,没有了凡俗之欲,爱好还是那点爱好。
吴悠笑起来总喜欢微微斜起嘴角,大抵是觉得这样很帅吧。
可说句实话,他在飞升后将自己的面容整弄得太过要求帅气,反而看起来甚是油腻。
他的每一个动作,即使是在挖鼻孔,都在力求自己是帅的!快看,我是多么帅瞎你双眼的男神仙呀!
可事实是,只要吴悠出现,隔壁仙宫洞府的小仙子们路过都要绕道走。私底下,没有少暗暗嘲讽——那个守诛仙台的男仙,又在乱抛媚眼了!
可吴悠却看着故意避开绕道走的小仙们,眯起眼摇了摇头道:“害什么羞呀?”
而每每到这里,方秀都很想离吴悠远一点,装作彼此从不认识,不然连她都会被吴悠的油腻而受到伤害。
“我知道,在诛仙台这里,像我这么钟灵俊秀的仙人,不多见。”吴悠对方秀甩了甩自己满是头皮屑的长发,露出他自以为完美的侧脸,“日子久了,你难免对我倾心——但,你嘛,唉,作为一个女仙,一言难尽哟。”
方秀:他在说什么,他在想什么,听不懂,不知道,搞不懂——他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男仙们难道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但到了分配看守任务的时候,吴悠会显示出另一面,他会对主导任务分配的看守班副班主莫失君一脸谄媚,他说:“仙君,我身体不好,你是知晓的,况且平日我的活就不少——啊,对了,我这里刚好有一瓶瑶池桃林新出的桃花酿,是专门用来孝敬仙君您的……”
于是,当方秀看到分配任务的玉简时,眼睛都直了。
看守班包括白芒上仙一共有六个仙者,采取分组轮班制,两人一组,每组守一千年,然后换下一组,而接下来的一千年就由方秀一组这负责驻守,和方秀分在一组的,是白芒上仙。
这个分组制度,是方秀来了之后才开始实施的,两人要守一千年,剩下的包括吴悠、莫失君的四位仙家可以爱干嘛干嘛的摸鱼一千年,而这个任务制度说不定会在还到一年前时就改了——只能说,就是欺负方秀一个新来的小仙没商量!
和白芒上仙组队,那也就等于,由方秀一个人来干。
方秀想找莫失君理论,莫失君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你难道真对吴悠有意思,想和他一组?”
得,什么都不说了,一个人守就一个人守吧,还能怎么着——和吴悠一起,方秀差不多都能学会不用法器直接炼油了。
更何况,真传出什么谣言,说她对吴悠中意之类的,她可受不了一点。
就这样,方秀一个人守着诛仙台。
然后,她发现诛仙台真是个奇葩之地,短短三个月,她居然有幸领教了玉帝的二皇子、战神上仙、白衣天君三位天界大人物的高招。
事件是这样的——
玉帝二皇子来自人间的妃子受了什么委屈,跑来跳诛仙台,方秀自然也拦呀,没想那妃子手中持有神剑法器,哭哭戚戚地乱比划,方秀被那神剑划破了手臂,还来不及想这么重要的神器怎么会落到一个妃子手上时,二皇子赶到了,眼看妃子要跳诛仙台,他二话不说也要跟着跳的架势,方秀只能上去再拦一下,其实她也没真想阻止二皇子的表演,但她一上前,不忍心对妃子下重手的二皇子转头就对她开大。
哇,虽说不至于当场被灭,但口吐鲜血、受各重伤那个肯定的。
于是乎,看着二皇子和妃子一起跳了诛仙台的方秀,一边捂住受伤的胸口和手臂,一边在想,自己到底拦他们做什么?!
也因为此事,她被震怒的玉皇大帝罚了三年的仙家俸禄,还被莫失君当众责骂。
所言所说,就是“未有阻拦,办事不利!”
好吧,也不能不拦他们就是了。
接着,就是战神,战神和花仙相恋了,但花仙爱上了一个凡人男子,为了这个男子,她宁愿犯下天规,被玉帝惩罚下诛仙台。然后在行刑当日,战神大闹诛仙台,方秀就是一旁跟着观刑的小看守,职责所在,不得不来。
没想,战神一个大招,在场所有的侍卫都被打翻在地,方秀也是,上次二皇子下手的伤没好呢,这回又被战神重创,方秀不得不感慨,难怪其他的同事都不愿来诛仙台这地。
这地,确实不吉利!
到了第三次,这位白衣天君说起来还是白芒上仙的弟子,他和凤凰神女说有三世情缘,凤凰神女下凡历劫,他便也想跳诛仙台去凡间追随神女。
大哥,别说三世了,你们就算有三十世情缘和我有毛关系,但可不可以别动不动就跳诛仙台呀?!
你这非去不可的架势,我是拦你呢,还是不拦你呢——
方秀犹豫了,她看了看自己被二皇子、战神所创还未好的伤,对白衣天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衣天君居然为此多看了她几眼,说道:“我若不对你出手,你又要被罚俸禄了。”
方秀治好叹了口气,让白衣天君象征性过几招,临走前,天君又仔细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般,最后只说了句:“你很像一位故人。”
喂,都要下凡去找凤凰神女续前缘了,还在这里用这么老套的方式撩妹,有些过分了吧!
方秀就当没听见。
但天庭还是没有放过她,看守班被全体通报批评,莫失君看她的眼神就像恨不得她立马消失,但如果她走了,就没有千年背锅侠了。莫失君又将方秀训斥了一番,告诉她机灵点。
怎么机灵?你机灵,你怎么不来守这破诛仙台,出了问题就拿下属开刀,还仙君仙家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后来方秀有幸了解到看守班除了白芒、莫失君和吴悠之外的两个仙家同僚——一个是太白金星犯了事的坐骑,名曰受罚来看守诛仙台,可少了他太白金星每日出行坐什么呀?他当然不会真的来受罚,到看守班就是个挂名而已;另一个是西王母的宝贝九公主,长得倾国倾城倾仙廷不说,背景也是连玉皇大帝都不敢惹的强大,九公主似乎是对白芒上仙有意思,所以特别申请来诛仙台看守班的,白芒上仙不在,她自然也不会在,人家来玩个票而已,怎么会真像方秀一般,把一个看守诛仙台这般苦差事当作一份正儿八经的神仙工种。
所以,即使这任务分配制度怎么改,那两个同僚都是既见不到影子,也根本不会亲自来守诛仙台干活的。
只有没权没势,法力不高的新晋小仙,才是干这种活的不二人选,之前是吴悠,现在方秀来了,吴悠巴结了二把手莫失君,自然所有的苦活累活只剩下方秀一个人了。
方秀想明白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隔一阵子,就会有仙家来跳诛仙台,情情爱爱,荡气回肠的,什么都有,方秀已经慢慢学会让自己少受伤,可俸禄已经被扣得到一千年以后了。
就这样,过了八百年,八百年里,方秀也学会了讨好莫失君,和吴悠交好,以致两个仙界职场老油条时不时还愿意帮她代班。
直到八百年之后的一天,方秀坐在诛仙台旁,她看到了一位上仙,那位上仙玉秀兰芝,俊朗无双,方秀不认识他,但思索着,大约是为了某个女仙、凡女或是男仙、凡男来跳诛仙台吧,这种事情,她八百年里见得太多了。
于是她没有刻意的打扰上仙,她坐在离诛仙台不远的地方,思索着,这一次又要被罚多少俸禄。
可俊朗的上仙却迟迟未有动作,只是这时,一位美丽的女仙向那上仙奔去,而女仙绝美的容颜,让有幸在八百年里见过几次的方秀立马认出,这不就是我那位从不干活的同僚——西王母九公主吗?!
她怎么有心思到工作场所来看看了?
方秀思索了一会儿,本着吴悠和莫失君教给她的人情世故,她还是上前露出亲切的笑容,向九公主问好。
可就在她开口之际,那位俊朗的上仙忽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她,神情由原本的淡漠到无比地激动,再到控制不住地热烈——
“司命,你终于回来了!”
方秀挑了挑眉,这家伙在说什么?!
“我,一直在找你,司命!”
一旁的九公主则慌张道:“白芒,她,她不是司命,别这样,你认错人了!”
“她的身上有我一缕仙灵,即使容貌发生了改变,我也绝不会认错——”俊朗的上仙想要上前抱住方秀。
被搞得一头雾水的方秀则向后退了好几步,她看着上仙,半晌才开口:“你就是白芒?我们看守班的班主,从不出现的那个白芒上仙?”
白芒看着方秀,恍然才意识到,这个小女仙,竟是自己所管辖诛仙台看守班的下属。
“预明之仙说,八百年后,我和司命会有缘在此相见。”白芒缓缓说道。
方秀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些什么,紧接着,九公主出手了,眼看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要把她推进诛仙台——
光石电火间,白芒紧急出手,拉住了半个身子想要,将要掉落诛仙台的方秀的手臂。
“快,抓住我,司命!”白芒试图将被诛仙台强大吞噬之力不断往下拉的方秀带上来,但方秀却迟迟不伸出另一只手。
九公主刮起的狂风更甚。
方秀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她抬头看着白芒,仙界上传说是自愿被贬来守诛仙台的强大上仙,因被情所困,整日无心公事。
可如果白芒在看守诛仙台这件事上努力一些,例如平日就多派些人手来看守诛仙台,而不是任由莫失君作威作福,压榨下属,那场面说不定就不会是今天这样。
再或者白芒多一些用心与于看守班的事务,也不至于八百年,连自己下属的面都没见过。
说起来,真是可笑。
“我不是司命。”方秀抬头对着白芒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用睁开了上仙的手,任由自己坠落诛仙台。
啊,原来八百年,都没被那帮仙界大佬们玩死,是因为我也是有背景的呀,还有上仙的一缕仙灵。
我是司命吗?
或许真的是我也说不定——
方秀在坠落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然也不会为自己写这么一段荒谬的命运经历。
嘲讽了谁,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