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叶紫木

3、第 3 章

　　从欢乐谷回来之后，林慕雪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期间木夕晨约了她很多次，无论是以撸串还是林慕雪最爱的炸鸡为饵，她都还是没有出去，整天就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着自从高中后就再也没有看过的小说，灵感来了就打开电脑写会儿小说。每天都是如此，这期间，林爸林妈跟女儿商量，填好志愿之后咱们一家人去欧洲玩一圈吧，慕雪也只是点头附议，内心无半点波澜。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
　　林慕雪端坐在电脑前，身后站着一脸焦急的林爸林妈。林慕雪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波澜的。尽管像晨晨说的那样慕雪一直都是学霸，甚至是学神级别的人物，但毕竟是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嘛，说到底还是紧张的。电脑页面停在了高考成绩查询的界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搁置在桌上的准考证，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输入准考证号和查询密码，就差最后一个回车键了。林爸林妈努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给女儿打气说：“宝贝，你没问题的！”快速地敲了enter键，敲击的同时闭了眼，身后的林爸林妈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三位数，嘴角的弧度逐步上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林爸林妈激动相拥，异口同声道：“宝贝闺女，你真的是太棒了！”
　　林慕雪睁开紧闭的双眼，直视电脑屏幕，看着数字，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四方阁”群里面也开始躁动了。
　　安哲羽：@木夕晨 @林慕雪 @顾墨希快来报喜啦！！！
　　安哲羽：我，589
　　顾墨希：681
　　木夕晨：572
　　木夕晨：小雪呢？
　　木夕晨：{（づ￣3￣）づ╭～}
　　安哲羽：林慕雪，快出来！！！
　　安哲羽：{[○｀Д ○]}
　　顾墨希：慕雪？
　　（等了一会儿，林慕雪终于上线了）
　　林慕雪：来了来了
　　林慕雪：715
　　安哲羽：哇塞，小雪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木夕晨：我们家雪儿就是棒！好啦，成绩也出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约出来商量一下填报志愿的事情呀？
　　安哲羽：我觉得很可。
　　林慕雪：可。
　　顾墨希：那就今天下午2点【时光】吧。
　　约好见面时间之后，林慕雪点开一个列表，目光定格在一个男孩子的头像上，想要点进去问问，但手指悬在空中仍然没有落下。更深的霜色染上眸，林慕雪微微摇了摇头，退出微信。
　　【旧时光】奶茶店。
　　奶茶店里的灯光很暗，如牛奶般的颜色，舒缓低回的钢琴曲酿造出了一种恬静舒适的感觉。这是他们四个人非常喜欢的一家奶茶店，这家奶茶店是在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就开了的，只要周末，林慕雪和木夕晨两个人上完素描课必定光顾，点两杯奥利奥奶茶，再在奶茶店里坐会儿，闲聊一会儿然后回家。后来，安哲羽和顾墨希也加入了她们，从此这家奶茶店似乎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只要约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必在这里。
　　这家奶茶店不是很豪华，却很简单，因着【旧时光】这三个字，慕雪就非常喜欢。总有一段旧时光值得我们去怀念，那段故事里的人和事都值得我们去珍惜，我们想告别却恋恋不舍。遇见，相知，然后说再见。转身之后，那些似已远去的悲欢，却总在某个瞬间清晰浮现，不想忘记。和其他奶茶店不同的是，这家奶茶店有很多花，因为这家奶茶店的老板娘很喜欢养花，林慕雪最喜欢的就是店里的满天星了。除了花，这家奶茶还放置了一个简约书架，书架上有很多书供来喝奶茶的人翻阅。
　　因为在家没什么事儿，又因着上次晚到的缘故，慕雪很早便出门了，当她到奶茶店的时候，木夕晨他们还没到，她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在他们经常坐的位置坐下。一袭米白色的及膝裙子，长发散了一肩，眉眼弯弯，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林慕雪的身上，把她渲染得俏丽又安静。顾墨希到的时候，林慕雪便是这个模样，安安静静的。这刻，不管他还是她均不知晓，这幅景致，她恬静温柔的样子，惊鸿一瞥，便这样永永远远地刻在了顾墨希的脑海里。任以后岁月再远，时光灰飞烟灭，就像顽固无比的藤蔓，她的模样都不曾磨灭半分。他轻轻地走到林慕雪的身边，瞟了一眼林慕雪手中的书，在林慕雪的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林慕雪许是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将自己从书中抽了出来，看到坐在对面的顾墨希，嘴角上扬：“你来了啊。”顾墨希点了点头，“我们先点奶茶吧，夕晨和阿羽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好呀，老样子，一杯奥利奥奶茶。”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晨晨跟我一样，也是奥利奥奶茶，少糖。”
　　俏皮一笑：“快去吧，快去吧，我可是期待了你很久的奶茶了呢。”四个人里面，除了木夕晨，比起吊儿郎当的安哲羽，林慕雪更喜欢和一本正经，甚至可以说是生人勿扰的顾墨希亲近。一直以来，顾墨希对于林慕雪来说可以说是最懂她的人，他们俩无需言语，就能清楚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除了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谊，更有一年前的一件事。
　　仍记得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夏日午后，林慕雪和小她一岁的堂妹林慕依骑电动车出去买冰激凌吃。因为住在大伯家，林慕雪和林慕依整天就围着2周岁的小侄子丁丁玩。毕竟是小朋友嘛，听到慕雪她们想去买冰激凌自然也就赖着她们要跟着她们一起去了。
　　一路都很顺利，直到在超市门口下来的时候，林慕艺想着就去超市买个冰激凌，就不想带丁丁一起去，让林慕雪和小侄子在超市外面等她，可是丁丁想跟着一起去，然后就试着下车。后面林慕雪叫住快要进超市的妹妹：“依依，你带他一起去吧。”就在妹妹转身走回来的时候，丁丁想要试图下电动车，不小心转了右手的握手，电动车飞快地出去了，丁丁也就摔在了地上，林慕雪整个人就吓蒙了，随后听到的就是丁丁的大哭声。试图停住飞出去的电动车，林慕雪飞奔过去已经抱在妹妹怀里的多多，一身的灰，头上瞬间就起了包，还磨破了皮，流着血。林慕雪当时腿都是软的，林慕依也估计被吓得不轻，愣在了原地。
　　毕竟慕雪是姐姐，她紧紧地抱住丁丁：“丁丁，你没事儿吧？有没有摔到哪里？”林慕雪的声音有点颤抖，甚至带了点哭腔。语气有点急地朝一脸惊愕的林慕依说：“依依，餐巾纸。”林慕依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递给林慕雪，林慕雪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还是林慕依轻轻擦了擦小侄子的伤口。
　　林慕雪安慰丁丁：“丁丁，不哭，不哭……”许是小侄子太坚强的缘故，还没哭一分钟，就拉着林慕雪去超市买吵着要林慕雪买糖，林慕依拿了三根不同口味的棒棒糖，本来是想着给丁丁吃的，可是一出超市门，林慕雪帮丁丁剥好了他的那一根的时候，丁丁却奶声奶气地对着林慕雪说：“姑姑。”把手里的那一根递给她，林慕雪的心都是化了的。林慕雪说：“宝贝，姑姑等一下吃。”想把糖放到口袋里，可丁丁却一直让她吃，这一刻的林慕雪是被小侄子快要融化了的，为小侄子的坚强，也为自己的粗心大意。
　　回家的路上，林慕雪和林慕依两个人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人说，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的，林慕雪的心里甚至还有些后怕，要是……再严重一点，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回家之后，虽然大伯大伯母没有怎么说她们，但是林慕雪心里还是难受的，偷偷地进了房间，默默地抹眼泪。
　　看着丁丁那么坚强，坚强到让人心疼，林慕雪心中五味杂陈，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晚上大家都睡了，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是顾墨希的一个语音电话把她从这种情绪中拉出来的。她跟顾墨希诉说着这一切，顾墨希听着电话里哽咽的林慕雪说了一大堆，他知道，林慕雪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那他就当她的倾听者吧。林慕雪说完，心里已经好受很多了，再加上顾墨希的安慰，尽管心里仍有些后怕，但后来顾墨希转移话题去聊其他的事情了，她也就听着他说着其他的事情慢慢地睡着了。也就是这种小事儿夹杂在一起，让林慕雪对顾墨希有了一种依赖感，只要碰到问题了林慕雪都会去找顾墨希。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等到安哲羽和木夕晨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了一杯奥利奥奶茶和一杯乌龙玛奇朵。大杯。
　　木夕晨飞快地跑过去：“还是我家雪儿贴心，知道我最喜欢奥利奥奶茶了。爱你呦！”说话的同时朝林慕雪比了个心。随后在林慕雪的旁边坐了下来，挽着慕雪的手。
　　“不是我啦。”林慕雪解释道，“是墨希给你买的，奶茶都是他请的，你们要感谢就感谢他吧。”
　　木夕晨拿起桌上的奥利奥奶茶，“还是温的，顾同学，你也太贴心了吧。”林慕雪倾身向前帮她从桌上拿了吸管，习惯性地撕开，然后帮木夕晨插好。木夕晨摸了摸林慕雪的头，吸了一口，一脸满足的表情。木夕晨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她的快乐真的很简单，有时候可以是林慕雪艾特她的一条说说，有时候也可以是一杯奶茶。
　　安哲羽拿起桌上的乌龙玛奇朵，插好吸管，非常主动地走到顾墨希坐的一边，揽着顾墨希的脖子坐下：“不客气。”
　　“去。”顾墨希抬了抬眉。
　　“林慕雪，这都高考完了，你还看书！”安哲羽又开始打趣儿林慕雪了，“你要不要在这儿装认真啊！”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小雪……”木夕晨开始老母鸡护崽，“你是不是皮痒了……”后面还数落了一大堆。
　　安哲羽突然腿上一重，顾墨希的手带了点力度锤在他腿上了。他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晨，你文化分数这么高，又有艺考加分，肯定稳上中传了吧？”
　　“那必须的，我们晨晨以后可是要成为著名主持人哒。”林慕雪靠在木夕晨的肩膀上，一脸献宝地说。
　　“那我是不是得现在赶紧问你多要几个签名，赶紧抱住你的大腿，待你一朝成名之时，我便家财万贯。”安哲羽一脸谄媚道。
　　“那可不？”木夕晨大大吸了口奶茶说，“你现在不抱紧我的大腿将来可就没机会了。”
　　“瞧给你能耐的。”安哲羽不屑地说。
　　安静地坐在一旁从未说过话的顾墨希突然说话了：“慕雪，你呢？”
　　“H大。”慕雪抿了抿嘴唇说。其实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我想学中文。”淡淡地加了一句。
　　……
　　后面还聊了很多，但后面聊的都是跟游戏有关的了。安哲羽突然提议来玩狼人杀，一下午就在四个人的嬉笑打闹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安静的奶茶店，干净的桌面上立着四只空了的奶茶杯，从玻璃窗斜斜射入的夕阳渲染了这一屋的旖旎，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混着悠扬的钢琴曲……四个人已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