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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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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安国公息怒,之岩尚年轻,不懂怜香惜玉,情有可原,安国公何必与一个小辈计较。之岩快向安国公赔礼道歉,婚事若被你搅黄了,朕和你母妃都不饶你。”
他从太医那儿了解过谢芷澜的身体情况,她子嗣确实艰难,与其让韩王娶旁的贵女,还不若娶谢芷澜,他甚至觉得,长公主之所以为韩王选谢芷澜,是有意向他投诚。
毕竟,他这个皇妹再聪慧不过,打小就识趣得紧。
他一直有意削藩,却苦于寻不到理由,只能暂时搁置。他将韩王扣在京城,也是害怕他回到封地后,会一呼百应迅速掌了兵权。如今兵权在韩王二叔手中,只盼着他争气些,能将大半将士收为己用。这人啊,一旦尝了掌权的滋味,很难再放下。等韩王回到封地,两人斗的你死我活之际,他再想法收回封地,只会事半功倍。
这也是为何,长公主找媒婆提亲时,皇上没阻拦的原因,因亲事进展得太顺,他心中才有些不踏实,唯恐安国公与韩王背地里早已勾结在一起,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他又催促了一声,“耳朵聋了?赶紧向安国公赔个不是。”
顾邵屿没什么诚意地拱了拱手。
谢颉冷哼一声,“王爷既非自愿,不必勉强。”
顾邵屿微微扬唇,模样欠打得很,“既如此,本王就先告退了,皇上,臣同人约了要打马球,不好迟到,先告退一步。”
他说完,便抛下一众大臣,率先出了太和殿。
谢颉气了个倒仰。恭亲王摇头:“胡闹!都已及冠,还如此顽劣,半点不顾皇室脸面,当真是越发不成体统!”
皇上笑得纵容,“皇叔莫恼,之岩尚小呢。”
他说完又看向安国公,语重心长道:“安国公,之岩虽性情顽劣,心却不坏,朕之前一直担心他的亲事,如今亲事一定,不仅朕高兴,老韩王若有在天之灵,想必也觉得慰藉。”
顾邵屿一步步走出了午门,他如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直到瞧见凌寒,神情才冷了些,斥责道:“不是让你传了话?王妃的人选我心中有数,她没必要揪着谢芷澜不放,你就是这么传话的?”
凌寒麻溜地跪了下来,“是属下无能。”
顾邵屿冷笑道:“既清楚自己无能,日后甭跟着我了,不是什么都愿意给她说?公主府肯定缺个念话本的,去她跟前讲个够。”
凌寒心中叫苦不迭。
风声骤急,寒光忽地闪现,凌寒翻身一跃,挡在了韩王身后,警惕地望着一排排房屋。
韩王手中赫然抓着一根羽箭,他内力之深厚,令人瞠目,一击不成,对方便飞快撤退,暗卫飞身追了上去。
韩王随手丢了羽箭,轻嗤了一声,“胆子倒是见长,皇宫附近也敢暗杀。”
凌寒不像自家主子百毒不侵,他戴上防毒手套,捡起查看了一番,青铜箭头,带有倒勾,箭上果然淬了毒,他道:“许是觉得主子刚出宫门,会放松警惕,和上次的箭如出一辙,看来是同一批杀手。主子须多加小心才成,务必时刻提高警惕。”
“如今也就他盼着我死在京城。”顾邵屿利索地翻身上了马,随即睨了凌寒一眼,“少攀交情,现在你的主子不是我。”
他一拉缰绳,身下的“惊雷”撒开蹄子,奔了出去。
凌寒也赶忙上了马,“主子饶属下这一次。”
顾邵屿轻嗤一声,“滚远点,除了讨饶还会作甚?”
凌寒不敢再吭声,默默追了上去,街上人来人往,主子纵马疾驰,身影快如闪电,亏得他骑术一流,才始终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
其他官员从午门出来时,街道上十分冷清,顾邵屿早不知去了哪儿,仍有官员在冲安国公道喜。
安国公笑不出来,只微微颔首,直到坐上马车,他一颗心仍不踏实,他自诩聪慧,怕她卷入皇子的争斗中才没管流言的事,加上对老韩王和长公主敬佩有加,才看好韩王。
老韩王为国捐躯,死的忠烈,是举国敬佩的英雄,韩王又是他唯一的子嗣,皇上但凡顾忌点自己的名声,都不会动韩王。他一直觉得,只要韩王不傻到去谋逆,这辈子必定锦衣玉食。
今日却忽地发现,皇上对韩王的忌惮,比他想象中深得多,将她许给韩王,兴许会为她,为安国公府惹来一桩大麻烦。
他思忖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吩咐车夫直接去户部。
马车走到一半,忽地停了下来,车夫道:“国公爷,前面有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谢颉掀开了帘子,对面马车里的人也撩起一角帘子,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她掀眸看了过来,泪眼涟涟、红唇娇艳,赫然是苏娴的母亲,夏芸菲。
谢颉眸色微暗,下颌线紧紧绷了起来,对面的丫鬟走了过来,边行礼,边压低声音道:“国公爷,我们主子请您去听雨阁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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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屿并未去打马球,他压根就没约人,不过寻个借口,离开皇宫罢了,他一路纵马前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安国公府附近。
他心中窝着一团火,既恼母妃打乱了他的计划,又恼谢芷澜不够识趣。嫁给他,有何好?只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的警告已足够清楚,她不是一向机灵?
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安国公府的墙头,不等下去,就瞧见一行护卫在墙下巡逻,其中一人瞧见他的身影后,朝这边跑了过来,“何等宵小?!”
“竟真有贼人擅闯国公府,快!通知护卫首领!小姐的住处也务必戒严!别让他惊扰了小姐。”
顾邵屿足尖一点,飞到了屋檐上,有护卫追了上来,他自幼习武,轻功卓绝,不过片刻功夫就甩掉了身后的人,国公府防卫变严不少,五步一岗,她院落门口、院中都守了人。
竟是无处落脚。
她倒聪慧,竟第一时间让护卫换了防守。防他跟防贼似的,估计真来刺客,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顾邵屿虽白走了一遭,糟糕的心情却稍稍好了一分,来到街上后,他吹了声口哨,惊雷哒哒哒跑了过来。
顾邵屿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的凌寒,他黑着脸上了马。
府里动静闹得有些大,谢芷澜也被惊动了,忙让青黛询问了一下,青黛很快便回了话,“小姐,有贼人闯入王府,好像是一身绯色衣袍的陌生男子,因离得远,护卫没瞧清脸,人也跟丢了。”
绯色衣袍?
谢芷澜心中一跳,今日恰好早朝,韩王贵为亲王,朝服便是绯色,莫非是他?他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难道一气之下又来吓唬她来了?
谢芷澜唇角弯了弯。
让他轻敌,这下没闯进来吧?真当国公府的防卫是摆设不成。
谢芷澜心情大好,直到青祤报告给她一个消息,“小姐,苏娴的母亲从京郊赶来了,刚刚拦住了国公爷的马车,她的马车停在了听雨阁附近,国公爷没去户部,也朝这个方向行去的。”
谢芷澜抿了抿唇,“让人备马车。”
直到坐上出府的马车,谢芷澜一颗心仍不能平静。
马车停在了首饰铺子前,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街上十分热闹,谢芷澜进了铺子后,从后门出来的,谨慎地绕到了听雨阁的后门,她并未发现,对面楼里有人瞥见了她的身影。
门外有人接应,“小姐,国公爷刚刚上了三楼,在地字包厢。”
听雨阁是京城最有名气的茶馆之一,背靠沂河,不仅风景雅致,私密性也极好,不少人喜欢在这儿听曲、谈事。
连安国公都不知道,听雨阁是夏府的产业,谢芷澜的母亲成亲时,单陪嫁的铺子就有三十六间,从首饰铺子到糕点铺子,再到茶馆、酒楼,涉猎之广,令人咋舌。
安国公一身傲骨,也不屑惦记妻子的嫁妆,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店铺,夏氏去世后,这些产业,一直由老夫人帮着打理,自打谢芷澜十二岁学了管账,老夫人便陆续将这些铺子交给了谢芷澜。
谢芷澜从后门,悄悄上了三楼。
她十二岁那年和二表哥来过听雨阁不少次,对这里的一砖一瓦再熟悉不过,说起来与大表姐有关。
当时大表姐已出嫁,她整日郁郁寡欢,头一个孩子甚至没能保住,当时谢芷澜怀疑表姐夫肯定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辜负了表姐,便跟二表哥一同跟踪了他几日,想揪出他的把柄。
发现他时常约友人来听雨阁后,谢芷澜便命工匠在墙上凿了几个小洞,做成了机关形式,以便监督姐夫,几乎每一个包厢都被他们动了手脚,最后还真抓到了表姐夫的把柄。
这会儿恰好方便她行事,她进了地字包厢。
包厢隔音效果极好,在里面根本听不到隔壁包厢的动静。
谢芷澜走到机关前,悄悄按动了机关,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小孔露了出来,趴在小孔上不仅能瞧见对面的人,连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对面却做了处理,瞧不见她这边,但是她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对面同样可以听到动静。
怕室内人多,容易发出声音,她特意让人守在包厢外,青黛、青祤则留在首饰铺子,此刻包厢内仅有她。
对面,夏芸菲正在抹眼泪,“若非丫鬟跑来报信,我都不知娴儿进了地牢,妾身信任国公爷和小姐,才将娴儿留在了国公府,谁料竟出了这等事。”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瞧着好不可怜,谢芷澜总算明白,苏娴为何惯爱装可怜了,敢情学的她母亲。
谢颉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神情冷淡,眸色复杂,半晌才道:“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
夏芸菲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掉,偏偏哭态优美,口齿清晰,“娴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如何不着急?国公爷好狠的心,说娶我的是您,不愿与我来往的还是您,如今又对娴儿弃之如敝履,她也是您的女儿啊。”
谢芷澜一张俏脸霎时失了血色。
哪怕早就怀疑他对苏娴的态度非同寻常,谢芷澜也没料到,他竟真是苏娴的父亲。他既娶错了人,大可成婚当日就与母亲说清楚,以母亲的性子,不可能缠着他不放。
他们完全可以和离。
他既不肯和离,为何还同苏娴的母亲纠缠不清?苏娴仅比她小了一个月,母亲刚怀上她,他便跟有妇之夫有染,置母亲于何地?
谢芷澜手脚冰凉,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僵在了原地。这时,她忽地听到一声轻嗤,谢芷澜瞳孔微缩,转身时,恰对上一张俊美浓稠的脸。
对面包厢传来一声,“谁?”
安国公也听到了这声轻叹,他警惕地抬抬起了头。
谢芷澜心中一慌,忙上前一步,捂住了韩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