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动心[校园]》莫紫颜

18、心动+18

　　那天之后，宁瑶要回避的人就多了一个李桥。可是和初铮不一样，她和李桥是同班，属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时不时地见面只会让宁瑶更加无颜以对。

　　宁瑶始终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她被拒绝的时候，她要逃避对方；为什么她拒绝别人时，她还要逃避对方。

　　她仿佛陷进了一个死循环怎么也都不出来……

　　每次看到李桥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仿佛她能切身体会到李桥的那种感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内心的愧疚才更难泯去。

　　自从她回复了那句“对不起”之后，李桥再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她也没有再回的意思。

　　两人很默契地都在对方列表里“躺尸”了。

　　上思修课时，宁瑶跟着杨嘉和沈琦一起坐到了阶梯教室的后排，类似这样的课学生们总爱聚集在教室的后面，而教室的前排就留给了那些喜欢迟到的男同学，其中就包括李桥。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座位上的学生乐此不疲地各干个事。

　　以往的思修课，宁瑶是唯一一个会带课本还认真听老师讲课的人。可这堂课，宁瑶的注意力总是有意无意地就从老师转到了就在自己前几排的李桥身上。

　　李桥的个头本就不高，身材在男生中算是比较瘦弱的，和周围人一比，差别就更明显。

　　和他身边的人不一样，李桥的这节课听得格外认真，光是从背影来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老师的身上。

　　光从背后这样看着，宁瑶内心便是满满的歉意。她太了解那种满怀欣喜向对方表达心意，结果被对方一口回绝的心情了。

　　而如今，她也伤害到了别人，尽管这是她不希望的。可即使到这一刻，她也没有想到除了拒绝更好的方法。

　　想想之前，李桥会隔三差五给她送点小礼物，时不时地向她发出邀请，或者主动找她聊天……

　　其实他早就表示得很明显了，只是她从未察觉，或者说从未往那方面去想。

　　宁瑶望着前排的李桥，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很难得地坐得端端正正，和身边坐姿懒散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宁瑶似乎感受到了笼罩在他周围的低压。

　　被喜欢的人拒绝，真的很难过吧？

　　宁瑶不禁思绪万千，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耷拉着脑袋，偶尔掀起眼睑再看看李桥，依旧是笔直的坐姿，没有一点变化。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弥补些什么，虽然她也知道，她好像根本做不了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么好？”

　　“这还不明显吗？那个人肯定是觉得对不起你……的朋友。”

　　宁瑶蓦地记起沈琦的话，下意识侧目看了眼身边因游戏输了而在碎碎念的沈琦。

　　这话倒一点也不像沈琦会说出来的，可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此刻的她不就是这种心情？由此想来，那时的初铮大概也是这样吧？

　　原来，表白也是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

　　如果之前的李桥没有对她那么殷勤，她内心的愧疚可能会少一点……

　　如果她当初在天桥下和初铮分别时能够不那么冲动，或许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所以初铮会出面帮助和他毫无关系的谭炜，会对她好，会帮她挡酒，只是因为内心对她的愧疚……就像她现在这样，拼了命想要弥补一点内心的亏欠。

　　好像许久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宁瑶瞬间豁然开朗，可随即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落寞，内心反而空落落的。

　　其实她和初铮在这场表白中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拒绝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宁瑶心道。

　　初铮面对她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宁瑶微微垂下眼帘，痴痴地望着被她枕在两只手臂下的课本出神，老师的声音没有一个字被她听进去。脑海中如同有一个钟摆左右摇摆，难以定下，每动一下却仿佛敲击在她的心上。

　　或许，她应该和初铮说清楚的。

　　她不希望初铮和她一样背着这样的包袱。更重要的是，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歉意。

　　*

　　心里有了决定以后，下一步就是找到合适的时机。

　　随着新生班级的各项事务步上正轨，初铮出面处理他们班级事情的次数就更少了，再加上先前有意回避他，宁瑶能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除了每周三轮到她广播的日子。

　　初铮作为广播台的负责人，每周三会亲自视察成员的播音工作。

　　坐在录音间里的宁瑶早已带上了耳机，手中拿着编辑组提供的稿子做直播前的最后准备。

　　透过面前的玻璃，宁瑶能够注意到对面控制室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初铮。

　　看到初铮走进，宁瑶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了一下，随即强逼自己稳定情绪，低头佯作继续看稿子，避开可能来自他的目光。

　　宁瑶不由得苦笑了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逃避初铮好像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明明以前，她最喜欢追逐着他的身影。

　　宁瑶垂首，脑海中翻涌着的是早就准备好的话，那些无数次在心中打着草稿，想要对初铮说的话。

　　或许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今天的宁瑶并不怎么在状态，好在搭档给力，正常的直播没有出现问题。

　　结束播音的宁瑶出了广播室并没有离开，在楼层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看着楼道上的大部分灯光熄灭，看着广播室里的成员一个个离开。

　　逐渐入冬的K市夜幕降临得特别早，温度和白天相比要低不少。宁瑶站在广播室外，从远处楼道卷起的风夹带着诡异的声音朝着这边而来，让整个环境更添了几分阴森。

　　宁瑶瑟瑟地缩了缩脖子，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走到半掩着的门边，扒着门框不作声地往里头探了探。

　　原本半开着的门被人推开，宁瑶一惊，重新站直，往后倒退了几步，略微仰起头看着初铮，眼神有点飘忽，正如她此刻还在摇摆的心。

　　看到宁瑶的第一眼，初铮的脸上带着诧色，尤其是看到她意味不明的眸光，他的眉心微微动了动，还是一如往常地勾了勾唇，眼中的笑意又暖了几分。

　　“你怎么还没回去？”初铮边说边转过身去，关门上锁。

　　宁瑶呆呆地望着初铮的后背，原先反复模拟好几遍的那些话这个时候却一句也想不起来。宁瑶脑袋一片空白，心中难以平静的情绪似要膨胀成一团热流而涌出。

　　直到初铮重新转身，宁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心下干着急，埋怨自己的没用。

　　初铮的唇角含着一丝笑，眼神着氤氲着温柔，温声道：“有什么事吗？”

　　楼道内妖风阵阵，吹得人直打哆嗦，包括初铮。

　　“有事边走边说，这里太冷了。”看宁瑶没动，初铮上前一步，拉上她的手，“走，学长带你去吃好吃的。”

　　宁瑶整个人怔楞住，任由他拉着她往前走。

　　他的话……就像在哄小孩……他完全没必要对她这么好，他又不欠她！

　　宁瑶愣愣地被带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时毅然停下脚步，抽回自己的手。

　　初铮也随之停下了脚步，眼眸猛地一沉，上下打量着宁瑶。看得出来，她有话要对他说。

　　“学长，”宁瑶知道自己又不争气地哽咽了，索性垂下头，掩饰眼底的氤氲，“对不起。”

　　寂静了半晌，宁瑶才听到初铮缓缓地问出了一句“什么意思”。

　　宁瑶猛地眨了好几下眼，强憋回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心底里埋怨了好几句自己的懦弱，费了些功夫才重新抬起头，直视着初铮：“如果我曾经的行为给学长造成了困扰，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初铮看着她的眼神中藏着不知名的情绪，或许是怜悯吧，宁瑶猜想着。

　　宁瑶苦笑：“学长完全不需要因为曾经拒绝我而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怀有歉意，毕竟没有人愿意将就。”在这件事上，初铮没有错，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

　　初铮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喉咙梗了梗，似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学长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对我这么好。”宁瑶逼迫自己扯着嘴角，尽量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对于初铮而言，她不过和沈琦、温柔一样，只是他的直系学妹，仅此而已。他对她的关心，她真的没有理由接受，也承受不起。

　　“而且，那件事我早就忘记了，”宁瑶很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违心的一句话，“所以，也请学长忘记吧！”

　　初铮眼眸低垂，讳莫如深，宁瑶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许久，初铮唇瓣动了动：“真的忘了？”

　　“嗯！”是该放下了，宁瑶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初铮语气寡淡。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宁瑶打破僵局：“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调整好心情，换了个客客气气的语气：“学长再见。”

　　看初铮还是没说话，宁瑶兀自朝前走，擦过他的身侧径直离开。

　　心中惦记许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宁瑶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感，反而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还是她亲手丢弃的。

　　她高兴不起来，甚至心情还很沉重。

　　*

　　之后的好几天里，宁瑶都笼罩在这样阴郁的情绪之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不愿与人同行，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她的异样。

　　沈琦曾开玩笑说她是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现在的她也是同样的看法。但凡她稍微会点掩饰，也不至于在宿舍支着手臂一个人发愣时就被沈琦看出有心事。

　　独自在学生餐厅吃晚饭的宁瑶看见前方朝自己这边而来的程漾，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瞬间更是冷了下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盘中的碗筷。

　　程漾之前的话，她至今仍记忆犹新，而且耿耿于怀。

　　她不是很想看见他，以至于明知对方是前辈，知道他和宁仲华的关系，宁瑶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脸色，紧绷着一张脸，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在自己对面坐下，干脆收拾好了碗筷起身准备离开。

　　“你坐下。”程漾的声调很冷，还带着命令的语气，让宁瑶更加不舒服。

　　宁瑶撇了撇嘴，犹豫再三，再次坐下。面对就在对面的程漾，宁瑶很努力想把控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至少不要那么僵硬。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程漾轻吐一口气，似下了多大决心，喉咙一哽，缓缓出声：“上次是学长不对……不该那样说你……”

　　宁瑶眸光闪动着讶异，面对这样的程漾，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尽管程漾的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而且语气平淡，几乎没有道歉的意味，但他作为前辈竟然来向她道歉，这也太……

　　宁瑶的视线落在程漾身上，心中开始检讨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了。

　　回想起来，她那时候的反应好像真的有点过激？毕竟程漾也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程漾轻嗤一声：“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大。”

　　一个玩笑？宁瑶斜睨了一眼，不管她怎么看，“玩笑”这个词从程漾嘴里说出来都十分不和谐。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初铮和刘益说到那件事的，”话中的每一字从程漾嘴里说出来仿佛都格外困难，“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最后这句话倒还有点真诚，宁瑶勉强接受。

　　对方都这么说了，还向她道歉了，她知道自己再坚持就有点说不过去。

　　她绷紧的神色缓解了不少，轻吐一口气，淡淡回了句：“算了吧。”

　　看着宁瑶终于不再紧锁深眉，程漾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上次他纯粹是在宿舍门外听到了初铮和刘益的话后产生兴趣，再加上看到她和男生走得那么近，才会把她想成那种恋爱脑的女生。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原来女生在那种事上会如此敏感……

　　程漾一手拄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宁瑶，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过——我真的挺好奇的，初铮到底哪里好？你竟然会喜欢他？”

　　宁瑶：“……”

　　“你是不知道，他啊，性格怪得很。”程漾念叨着，眼神顺势往对面的宁瑶身上一瞟，看到是与她的小脸不怎么协调的冷峻面色。

　　她的鼻翼微微翕动，轻缓的呼吸声能够十分明显地听见。

　　“初铮学长怎么说也是你的同学兼室友，”宁瑶毫无感情地顿了顿她的话，又接着道，“这么说他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