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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像流星般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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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夕儿坐在去上海的火车上,她头轻倚着后座,脸朝向窗外,目光黯淡,毫无生气。耳朵里回响着幸福妈妈如死灰一样的话语:“幸福已经不在了。”
记得过完寒假返校后,夕儿就打电话问幸福的妈妈,幸福这个学期是否需要辅导。她不明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始终不愿相信,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好端端的会不在了呢?
幸福的妈妈说,幸福有东西要交给老师。
一进门,夕儿就感到一阵眩晕。幸福的遗照就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尽管之前怎么不相信也好,一种类似信念一样的东西,在见到那张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黑白照片的一刻,轰然倒塌。
“我和幸福的爸爸在幸福出生之前,就已经为她取好了名字,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幸福。我们希望她能快乐地成长,不要像我和他爸一样都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幸福出生后,也的确如我们所期盼的,每天都很开心,很快乐。直到后来她知道她病了,也像往常一样,在我们面前一脸幸福的样子。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会死去的,虽然只有八岁。那天她问我,妈妈,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我不知道八岁的孩子是怎样理解死亡的。我只是告诉她,她不会死的,或者说得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老死,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幸福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我们本来是准备让她休学的,可她坚持要上学,说整天躺在医院太闷,而且只是偶尔头痛,并不辛苦。我们之前也去过很多医院,但是都检查不出来原因。
由于经常头痛,成绩下降得很快。后来她说想找个老师帮她补习。我知道她是想考个好成绩让我们高兴。其实这些都不需要。我们只要她开心健康就好。没有想到的是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幸福的妈妈对夕儿诉说了很多关于幸福的事,像蓄了很久的蓄水池,在拉闸的一刹那,全部喷涌而下。
夕儿轻轻挪了下身体,从简单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个带有蕾丝花边粉色的盒子,里面是幸福留给夕儿的东西——一幅水墨画。是幸福自己画的,看不太清楚画的是什么,夕儿总感觉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还泛着阳光经过水珠折射后再反射出的光芒。画上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自由的幸福。夕儿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具体意义。还是说“自由的”,署名是幸福。
那个寒假里,幸福给夕儿讲的最多的就是,她们班上的阳阳又带她去哪儿玩了,哪里可以看到满树的花,哪里的饼最好吃,哪里的海景最美......讲完之后总会满脸微笑地说,都是阳阳告诉我的。阳阳是个爱干净的男生,比我矮一个头,笑起来总会露出一行整齐而结白的牙齿,这是幸福的描述。在去上海之前,夕儿去见过阳阳,和幸福描述的很像。夕儿没有和阳阳说过话,只是很远远地看了很久。操场上,小男孩和一群孩子在踢着一只足球,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明媚而不刺眼。很多年后,这幅画面都很清晰地存在于夕儿的记忆中。幸福给夕儿的东西里,其实还有一封信,很稚嫩的笔迹,里面说希望夕儿可以帮她去看一下阳阳,但不要告诉他关于她的事。幸福最后的心愿达成了,阳阳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老师说幸福搬家了,去国外读书了。他不会伤心,最多只会埋怨幸福怎么走都不跟他说一声啊,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直到下了火车,夕儿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她只是很本能地在知道了这一事实后,疯狂的想要离开,保持离开这个姿势就好,去哪儿都行。她是一个人走的,向辅导员请了10天假,用的是之前的病历单,撒谎说要去看病。
后来等夕儿回想起来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那么多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撒谎、离家出走、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