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平山

35、平阳喝酒怒骂鬼 丝竹主簿初现身

　　想不到第一次认父，便与父亲聊得如此的不开心。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不过是对道的理解不同罢了。但不管怎样，平阳子到底还是不开心的。
　　平真子能看得出来，但不知该如何宽慰师兄。他猛然间想起，自己怀里符咒上好像还藏了些酒，那是多年前师兄走后，他备好的，准备师兄回来了喝，今日或许刚好派上用场。
　　平真啥也不说，也不看师兄，只将酒递过来。平阳子本来还很不高兴，看到了师弟的酒顿时心头一悦。两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平阳子瞬间觉得，纵然这世间父母都不在了，所有人都不在了，还有师弟在。活着真好。
　　据小鬼介绍，这层关的都是从东汉末年到三国东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这一段兵乱无数。出的谋臣也是无数。这些谋臣出的谋略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阳谋也有阴谋。但不管哪一条，都能致数百乃至数千人于死地。战乱之上，谋者天。这第十三层便关着数千的谋士。
　　平阳子虽然是没接触过但他却是知道，自古战乱出谋士，自古治世有文臣。
　　这一层的主簿，为人友善。并不想大兴刑狱，他只想能减免减免不能减免就轻罚。主张的是教化。本来看来这层也没什么，平真子觉得可以轻轻松松过去的，况且这层的主簿也算是旧识。
　　这牢狱里的人或者在吟诗作画，或者在图谋划阵，或者在坐禅打坐。倒也安详。
　　平真子转眼看看，已经半醉的师兄。“师兄，我看这一层主簿管理的还好，不如我们之间去进下一层的入口吧。”
　　平阳子抬起半醉的眼来：“不行，你们都要听我的，去，把他们都给我放出来。该用什么刑罚，就用什么刑罚，不得减免。”
　　那跟随的小鬼只知道得了吩咐，一切都听平阳子的。虽然见平阳子半醉了，但也只得照做。
　　本来犯人们都是一些文弱的书生，哪里经得起折腾。突然按照原来的刑罚受刑，一时这十三层地狱，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平真子见到师兄性情忽然如此，以为师兄喝醉酒发疯。上前阻拦。
　　“师兄，他们也都是些文弱的书生，我看就算了吧。”平真子替他们求情道。
　　平阳子笑道：“阿睿，你不要以为我醉了，我告诉你，我清醒得很，我自会用我的办法来超度他们。”
　　平阳子也不顾师弟劝阻：“给我打，狠狠的打。”
　　待所有人行刑完毕，平阳子趁着酒劲来到这牢门前，用神仙特有的洪亮嗓音喊道：“你们这些个文臣谋士，都给我听好了，今日对你们用刑的是我，平阳子。今日对你们用刑不为别的，就是要教训教训你们。痛吧痛吧。看你们一个个嗷嗷叫的。”他又饮了一口酒说道：“这点痛都忍不了，你们如何做得了谋臣。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都哪里去了。你们一个个觉得自己问能安邦。是，你们嘴皮子是厉害。权谋术是厉害。你们一嘴可敌千军”，一嘴也可杀千军。你们厉害呀，连史书都夸你们乱世之谋臣，治世之能臣。但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在出权谋的时候身系的是万千百姓。你们现在不过是皮肉之痛，那些因战乱受苦的百姓可是生无所归，命丧黄泉。不管什么谋略，阴谋还是阳谋，万事都要以天下苍生为重。日后你们出去，喝了孟婆汤，再次进入红尘，也还是文臣。我希望你们什么都能忘，不要忘了你们安定天下的初心。希望这切肤之痛能让你们永远记得身为文臣的天职。这一杯酒，我敬你们。勿忘本心。”
　　平阳子说完顿时整间地狱再无哀嚎之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索。包括自己关在屋里的赵简。
　　“平阳子，平阳子。一般都什么人敢给自己称子？”
　　“莫非～”
　　一行三人继续往下走。搀扶着醉醺醺的师兄，司马睿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师兄，你是不是喝多了之后就擅长发感慨。以前也没见你如此高谈阔论？”
　　“对付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法。这还是爷爷当初教过我的。”平阳子突然陷入深思，他赶紧把自己拉回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喝醉了？”
　　平真子看着师兄点头说：“是。”
　　“实话告诉你吧，自从我回来后我发现也是奇怪了，不管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了，也真是奇怪。不过也很麻烦，有时候真的想一醉解千愁。”平阳子完全忘却了刚才的烦恼，跟师弟开心的说了起来。
　　“你可得抓紧练习呀。阿睿。”
　　阿旺看着两位老道开心的样子，顿时也开心了起来。小家伙欢蹦乱跳的，真是让人想起了平阳子与平真子年轻的时候。
　　平阳子转身回望了一眼第十三层地狱，他又饮了一口酒，赶紧跟了上来。

　　在第十四层地狱，阿旺见过主簿归来。忍不住的向两位透漏：“你们猜这一层都是些什么鬼？我告诉你们他们都是些有才华的人。”
　　平真子不知为什么自从见了这小鬼最爱跟他搭腔，全然没了一派宗师的模样。“快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阿旺。”
　　平阳子低头看了看阿旺，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也没等他回答，径直推开门进了第十四层地府。
　　本来地府之中，黑气笼罩，四处充满了血腥味。或鲜血，或白骨，或恶鬼。不管哪一样都是让人及其恶心和讨厌的。但是这第十四层却是不一样，里面长满了藤萝，藤萝上开满了紫色的话。虽不似人间美景，却也是这地府又一番景色。这里面弥漫的不是难闻的血腥味，却是一种独有的香味。这里面没有撕心裂肺的哀鸣声，也没有堆积如山的白骨。只有清幽中传来的一曲琴音。
　　平阳子回头看了一眼师弟：“看来这层主簿也是风雅之人。没准是你的知音呢。”
　　师弟也不理他，只是听那琴声。与秦钟的琴音颇有相似，不知在何处，也传来了一曲笛音，又不知在何处又传来了一曲箜篌音。金石丝竹顿作，造就了一曲天地精华音。
　　三人驻足入神的听起来，确实能让人心旷神怡，五肺俱甘。如碧草茵上绵绵细雨，又如大雨滔滔普降甘霖。或粗犷，或幽怨。使人想入非非，如梦似仙。声绝而韵不断，韵断而音回荡。
　　许久方安。就连这之后的安定也有些许的韵味。
　　平阳子三人进正堂见过主簿。
　　平阳子二人施礼毕：“想不到，这一层竟然是位女主簿。主簿想来也是位高雅之人。失敬失敬。”
　　主簿回礼道：“两位贵客客气了，不过是用前尘的曲子来打发这无聊的光阴罢了。”
　　平真子谦让道：“此曲妙绝，不知何名？”
　　“名曰苌虹。玉面郎君已经打过招呼，两位贵客请。还请二位不要过度惊扰我下辖的魂魄，否则本主簿不会客气。”女主簿丝毫不客气，摆着一副孤高冷眼的样子，仔细看时倒也省得十分艳丽，霸气逼人。若不是修道之人，恐怕早已被她迷了七魂和五魄。
　　在两个女鬼侍从的带领下，她们三人进入了第十四层地府。
　　平真子颇为好奇的问道：“阿旺，这家主簿是何来历？为何层都是男主事，这层是女主事，想必有过人之处吧。”
　　没等阿旺回应，侍从便等不及的回答了：“那是，我们主簿那可不是凡人。”
　　平阳子也很好奇：“哦？”
　　侍从女鬼瞥了一眼平阳子，“据说我们主簿生前是位皇后。德才兼备。后来皇帝薨了，他儿子继位，不瞒她的行事作风，竟派人暗杀了她。因为主簿她德才兼备，所以才被阎君留下做了这里的主簿。我们主簿坐上这位子凭的可是真才实学。根本不像其他的主簿。”
　　平阳子被女鬼撇了一眼，竟也有些害羞了。他不作声，继续听那侍从说道：“我们这一层呢，其实也没什么大恶人，都是一些可怜人。”
　　平阳子平真子抬眼望去，人呢倒也不多，也就数百来人，都是些年轻貌美，艳丽的女子。这些女子们颇有些姿色，有的身量苗条，扶风若柳；有的体态轻盈，身轻似燕。
　　另一侍从说道“她们呢，其实也没有什么罪恶，他们有的是才华横溢的风尘女子，有的是宠冠后宫的嫔妃侍妾。至于为什么会关在这里，那是他们都犯了死罪。据说呢是祸国殃民的大罪。在阳界还连累了族人。”
　　平阳子心想，我的天，老夫纵横这么多年，从未跟这么多的女子们混在一处，如今这是些什么考验？母亲啊母亲，要是你在的话，可能会好些。
　　平阳子附耳过去对平真子说：“师弟呀，这一关我可不知道咋过，我这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你来吧。”
　　平真子听到师兄如此说尴尬的回道：“师兄啊，平日里我只知道斩妖除魔，哪里懂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阳子又道：“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来不就是为了解救你师兄的。”
　　平真子特别特别为难道：“师兄，我哪里跟你客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除了这次，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两女侍从见两贵客在窃窃私语，便提高了嗓音：“两位请吧。”他二人也不知要被请去哪里，便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