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若糖霜》花无楼

9、随缘

　　不知是绘画释放了我的情感，还是跟大飞的倾诉放我放松，早上起来后，感觉好了很多。

　　十点多到了公司，继续打开电脑完成剩下的工作。

　　中午小文拉着我跟几个同事去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吃饭，在吃完饭回公司的电梯里碰到了巫晓月。她应该是从地下车库上来的。大家都相互打着招呼，我看她对我笑着点头，就木着脸也点了下头，站在电梯角落去了。

　　她今天带着一顶斜纹软呢帽，穿着一件蓝白格子的斜纹软呢大衣，一条黑色的裤子。精心化过妆的俏脸，端庄中透露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眉角眼梢处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又带出一丝的媚态。

　　“女为悦己者容，也许是有了男人的滋润才这样的吧”，我心里酸酸的揣测着，随后又开始鄙视自己这种龌龊的想法。

　　她似乎一直想跟我说话的样子，朝我这边看几次，我站在角落里故意不去看她，她也只好作罢。

　　回到座位，手机接到巫晓月的一条信息：

　　“晚上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

　　我：想聊什么，可以在微信里说。

　　稍停了一会，她发了一条：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感觉好冷谈，我很不舒服的。

　　我心想，我一晚上都没舒服了，但不能这么说啊，似乎有点露怯，

　　想了一下，我回复：你想说什么？

　　她：我不想让你对我有误解，把我想成一个坏女人。

　　我心中冷笑，没有回复。

　　她接着又发来一条：小白，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伤害到你了。咱们见个面吧，我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的。

　　看到她这么说，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产生了一些很委屈的感觉。

　　我摆了摆头，让自己镇静下来，给她回复：好，去哪里？

　　她：咱们去吃牛排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我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事情总要有个了解的，去听听她说些什么吧，想来无非就是跟男友吵架之类的事情。

　　下班后，我打车去了她说的牛排馆，就在一个大厦的一层。服务生取走我的大衣挂好，把我引领到一张方桌。巫晓月还没有到，我坐下来要了一杯水，打量四周。

　　这是间美式牛排扒房，有暗红色的胡桃木吧台，整个环境给人一种old school的感觉，低调而大气。

　　没多久，巫晓月一阵风似地走了过来，一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堵车了。”

　　然后坐下来跟服务生说：“我已经点好了，直接上吧，主餐先等下。”

　　然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我。

　　我也静静的看着她。

　　人跟人之前的感情真是太奇妙了，昨天早晨我俩还亲密无间，我心中对她充满了柔情蜜意，现在却显得如此陌生，如此疏离。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的说：

　　“你知道吗？我很怕你生气，我受不了你对我的冷淡。”

　　我鼻中哼了一下，说：“那我应该说声对不起了，是吗？”

　　“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求求你了。”她把双肘放在桌子上，两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嘴边，大眼睛看着我小声的说。

　　这时，服务生把餐前面包拿了上来。我看着旁边的吧台，没再说话。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也不怪你这样对我。”

　　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从没跟别人说我的事情，我现在想全部告诉你，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讲。”

　　看着她那种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我的心又有些软了。

　　我说：“那就从头讲吧，他叫什么？”

　　“李擎苍。”

　　“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我三岁就认识他了。”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我们两家是世交。”

　　这是她的故事。

　　她家跟李擎苍家是世交。她爷爷跟李擎苍的爷爷是老战友，当年一起去南边打过仗。她爸爸也是军人，李擎苍的爸爸在北京从政。李擎苍在小时候去她家里玩过，她爷爷也带着她去过李家。

　　李擎苍比她大八岁，小时候的交集并不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哥哥。故事是从她来北京上大学开始的。

　　她考上北京一所知名的大学，家里人自然很高兴，但一个女孩子在外毕竟让家里人有些担心，爷爷就让老战友多照顾一下。老战友自然没二话，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年龄最接近她的李擎苍。

　　李擎苍早已大学毕业，跟朋友合开了一家公司，整天忙得滴溜转。但老爷子的话不敢不听，就抽空去学校请她吃了个饭，说有事情只管找他。

　　巫晓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几年没有见，李擎苍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哥，又有学校同学不能比拟的成熟味道，当时就有点动心了。

　　此后，接触也不是很多，这份单相思也只是巫晓月的一种情怀。直到大四的时候，李擎苍安排她到自己公司实习，才接触多了。

　　巫晓月这时候对他再生情愫，但她已经知道李擎苍有一个未婚妻，而且就要结婚了，而当时的李擎苍也只当她是小妹妹，因此她也只能将心事放在肚子里，没有表露过什么。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出国读研。按说，以后只会在父辈聚会的场合才会碰到面，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但苍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捉弄人。

　　她回国后来到这家4A公司上班，又遇到李擎苍，这次李擎苍是她的客户。原来李擎苍当年的公司被收购，他也加盟到这家上市公司了。

　　这时候的巫晓月早褪去青涩，对李擎苍是旧情复燃，李擎苍恰逢老婆怀孕生产，孤独寂寞。李擎苍就借口谈工作，经常约她出来吃饭。一来二去的，就勾搭在一起了。

　　由于两人家庭的世交的关系，估计爷爷们知道了，会打死他们两个。于是，他俩非常小心，谁都不敢对外透露分毫。

　　她说到这里，我心想：原来是个小三啊，那我不是小三的小三了吗？这算怎么回事……

　　“当初跟他在一起，完全是我自愿的，我从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只想着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从来没有逼着他离婚，只是希望他能经常陪我。”

　　巫晓月嗓音有些低沉。

　　“但是时间长了，我对现有这种状态开始厌倦，对这种没有将来的关系慢慢变得恐惧。最主要的是，他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没算过他爽约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急事，然后又对我百般解释。我越来越受不了，我以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即使我没想跟这个男人结婚，但我希望他那里得到完整的爱，光明正大的爱，而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很奇怪，听她的倾诉，就像听一个故事，我没有丝毫的嫉妒产生，并对她开始有些同情，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缓和下来，看着我说：

　　“两个月前那天，你记得是几号吗？”

　　我怎么会忘掉呢，脱口而出：“10月20日。”

　　她笑了一下，说道：

　　“那是我的生日。”

　　我恍然。

　　“那天他说好了要给我过生日的，却临时有事来不了。我能怎么办？”

　　她幽幽的说。

　　我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她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那天晚上，如果Tod在，是不是你就跟他走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看着我说：“你是在吃Tod的醋吗？”

　　我有些无语。

　　她指着我说：“我那天之所以答应Tod跟你们聚餐，就是因为你在呀，你知道吗？小白白。”

　　我不由得一愣，怎么会因为我？

　　她又笑了一下说：“你第一天见我的呆鸟形象，我一直都记得。后来我一直在注意你，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非常的干净，这很难得。而且你的设计创意天马行空，又能结合客户的需求，非常有灵性。这些都很吸引我。”

　　我说：“我每天都洗澡，当然干净了。”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单是指外形，我是说气质上的干净。”

　　我心想，原来当我默默关注她时，她也在关注着我，而且当天是为了我才去参加的聚会，这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对她的恨意似乎消散很多。

　　“你是个好男孩，我不想耽误你，因为我还没有勇气跟他分手，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低着头继续说：

　　“直到前两天圣诞节时，两个月前就说一定会在平安夜陪我，但是…….又没来。我当时非常难受，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这个城市可以找谁倾诉，我突然很想见你，就给你打了电话。”

　　她抬头望着我说：“昨天下午，他发信息说在家里等我。我很矛盾，我想跟他说清楚，不要再来往了。可是我见到他，却开不了口。”

　　听到这，我心中的怨怼又升了起来：“那我算什么呢 ？”

　　她看着我，一脸哀怨的说：

　　“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像刚才那样对我，我真的很难受。”

　　她声音有些哽咽，两只眼睛红红的，眼角溢出泪花，她用手背擦去。

　　“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不希望你受委屈，也不希望你冷脸对我。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手指的力度。

　　谁说过的？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我就在她的眼泪下有些溃不成军。

　　听到她说的这些，我即开心又很感动，当一份感情终有回应的时候，那种幸福感是发自内心的。

　　看到她的眼泪，我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马上抱着她，去安慰她。至于以后怎么办，早就忘在了脑后。俗话不是说了嘛，以后该怎办就怎么办，不行就凉拌……

　　我柔声说：“别伤心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我当时只是非常生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她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

　　“现在呢？现在还生气吗？”

　　“哎，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生不起来气。”

　　她眼睛眯起来，抿嘴一笑，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说：

　　“太好了，你终于不生气了。饿了吗？我叫服务生上主菜。”

　　主菜是这里有名的大里脊牛排。

　　当服务生端上来的时候，我吓一跳，这么大一块牛排，还黑乎乎的，三人都不一定吃完。

　　我说：“这是喂猪呢吧，这么大一块，还烤糊了。”

　　巫晓月笑着跟我说：

　　“这家店主打干式熟成，表面烤焦，是为了锁住里面的肉汁和风味。能保持牛排的最佳口感。份量是大了一些，你多吃点吧。”

　　“你怎么对吃的这么有研究呢？是不是没事就想着吃呢。”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

　　“当然了！我就是个吃货啊！”她得意的说。

　　我尝了一口，赞叹道：“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比我之前吃过的要好很多哦。”

　　她微笑的看着我说：

　　“你爱吃就好，以后姐带你先吃遍北京。”

　　“以后？”听到这个词，我心里又开始不舒服，忍不住问她：

　　“那我们以后算是什么关系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然后又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说：“一切随缘吧，好吗？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就好。”

　　哎，一切随缘吧。。。只是不知道老天又会跟我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