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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纪什葵睡了很久。

      车上行程太长,她一整晚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回家后就在闷窒气氛里回了房间。

      易渠晚饭叫过她,没叫醒。

      一大早,纪什葵被手机备忘录的闹铃吵醒。上面写着“收拾行李箱”几个大字,她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走向衣柜那找出箱子,将衣服机械地塞进去。

      衣柜另一侧的男士西装太显眼,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的。

      房门蓦地被推开。

      入目便是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护照和她的衣服都装在里面,而纪什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要去哪?”

      她不答,一脸莫名其妙地回视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理智在此刻崩陷,易渠攥住她的手腕。她本能地要挣脱,却被桎梏得更紧。男人声音沁着寒意:“这次要多少钱才够你留下?”

      她低头咬他凸起的腕骨,可他手劲一点也没减。

      “纪什葵,你到底要出尔反尔多少次?”
      他又到底要被她抛弃多少次。

      他一喊她,纪什葵的颅内神经就疼得似乎已经绞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人难以喘气,额发里渗出细密汗珠。

      她在某一瞬间用力地晃了晃头,喉间求救般低喃出一句:“易渠……”

      模糊遥远的景象一点点重新塞回大脑里,纪什葵咬破了一点下唇,视线也逐渐清明。

      易渠自嘲地哂了声,松开控制着她的那只手。
      但那条手臂在垂下前被她拉回。

      “不是一个人走。”纪什葵低眼,揉揉他腕骨上深刻的牙印,“我们去旅游吧,去不去挪威?”

      他对她的忽冷忽热感到疲倦,无力应付,转过身:“太远,不去。”

      纪什葵急忙抱住他后腰,颇为没心没肺地笑了下:“那去近一点的地方,我都买好机票了。”

      -

      【Aoi】:婚前协议尽快拟一下,我回国前能不能发给我?

      【周嘉隐】:可以,但怎么突然要这么急?

      【Aoi】:又开始间歇性忘事了,我怕来不及。

      这也表示她的病况越来越严重。
      纪什葵收了手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怔了几分钟。

      新加坡这座岛国一年四季长夏无冬,只分有无雨季。圣淘沙的日落堪称一绝,今天正好赶上公历跨年夜。

      她看向海滩边的椰汁店。

      要走过去时,被一个戴着遮阳帽的年轻男生拦住。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富二代,但也是真一眼能看出年纪不大,像是这的留学生。

      男生伸手打招呼,夕阳从那块绿水鬼腕表上一闪而过:“hi,认识一下?”

      纪什葵兴致缺缺:“我比你大很多啊弟弟。”

      他充耳不闻,凑近了看着她说着信手拈来的漂亮话:“你太美了宝贝,我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听你讲了什么。”
      “……”

      纪什葵突然就心情不错了,一把拽住他领口,往远处指:“看见那个最帅的男人了吗?”

      男生被她吓一跳,刚才那股百花丛中过的海王气势全无,还显得有点乖:“哪、哪个?”

      “就站门口那,多高多招眼啊。”她挺满意地转头,说,“那我男朋友。”

      与此同时,端着杯椰汁的易渠正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入乡随俗也穿得随意,海岛风的夏季衬衫。一身暗色调,个高又凌厉,不好惹的压迫性目光落在他们之间。

      仿佛雄性动物的视线交汇,总有一方落于下风。

      “不是姐,你要不先松开吧,我感觉你男朋友误会什么了……”男生有些怵,察言观色后认怂得也快,“他看上去有点凶啊。”

      纪什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是咯。”
      明明看上去就不是个心软的人。

      男生在易渠大步走来之前离开,跑得飞快,很有年轻人的逃窜朝气。

      “聊了什么?”
      他嗓音低,喉间含了块杯子里的碎冰。

      纪什葵今天笑的次数比她一年笑的都多,兴冲冲挽上他手臂:“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我说不是啊。”

      易渠眸光微闪,垂眼看着她蓬松的发顶:“纪什葵,我不和你那样了。”

      人群拥挤,都在往滨海湾的跨年烟花区赶。纪什葵穿平底鞋,和他身高差太多,也因此听不清他说的话:“什么?”

      他俯身把人圈到身前,将话重复一遍:“我不和你那样了,我们谈恋爱。”

      人潮涌动时的热闹都如穿堂风。

      纪什葵被迫停下脚步,她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此刻听见这句话却罕见地像十几岁的小姑娘,红着耳尖愣了愣。

      但也只是这么怔愣片刻,她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已经把那500万花掉了。”

      “谁让你还钱了?”他只要她的答复,执拗地把人拉住,“你考虑考虑,反正我们不那样了。”

      纪什葵听到这,坏心眼地仰头回视他:“不哪样?今晚不陪我睡了?”

      易渠居高临下,一手箍住她后腰。低头不客气地咬住她嫣红唇瓣,又放轻力度含了含:“嗯,不陪。”

      湿漉漉又纯情,甚至算不上一个吻。

      俩人手还牵着,却都在这之后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脸。

      -

      说完这段各怀鬼胎的话没多久,他们走散了。去看跨年烟火的人太多,渡口船只络绎不绝,信号在人头攒动之间也变得差劲。

      纪什葵再找到他时,是在酒店度假沙滩的一张吊椅旁。

      这是他们一开始说好看完烟花要回去吃晚饭的位置,只是她在返程时无意松开了他的手,走丢近半个小时。

      易渠并不担心她,坡县本就安全,她本事又一向很大,独立也自利。如果没出现在他们约定的地点,那多半是不愿意出现。

      他觉得很多事情都能养成习惯,包括被纪什葵丢下的这件事。

      面前的餐桌上摆着龙虾、蟹贝类海鲜,那支香槟还剩下半瓶。

      纪什葵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自然坐在他对面:“我手机没电了,就一直没联系你。你怎么还先喝起来了?我人还没到呢。”

      他淡淡瞥她:“不会借人手机打电话?”

      “我只记得你以前的号码啊。”

      “你怎么知道打不通。”

      “……”
      她语塞,察觉到他说出要和自己谈恋爱之后,就越来越不掩饰他有多挂念旧情的痕迹。

      这顿晚餐过于丰盛,但两人没吃过饱,反而把附赠的那几瓶香槟越喝越空。

      易渠不知不觉间已然酩酊大醉,他过往总吃助眠药,应酬也不常喝酒,今晚大约是情绪起伏较大。

      凌晨早就过去,跨年的倒数队伍也陆续解散。

      纪什葵找来酒店服务生一起过来帮忙扶他进房间,落地窗外是空中花园的观景台,已至深夜也热闹非凡。

      她打开自动闭帘,将房内外的氛围彻底割分开,偏着头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眼神里是对他的观察和好奇,还有几分不解。

      易渠喝醉并不像寻常男人一样趁醉撒酒气,他很安静,一点也不会给人带来麻烦。凌朗五官在双目阖上时反倒柔和,睡颜减轻攻击性。

      纪什葵生活常识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只是凭本能去洗手台那给他洗了块热毛巾,沿着高挺鼻骨到下颌线一点点擦过。

      她凑近他的耳鬓,眼神描摹他的脸。指尖反扣,碰了碰男人薄薄的眼皮。

      但下一刻,被他伸手攥住。

      易渠眼里并不清明,混沌地眯着眸看她,声线也微醺:“纪什葵。”

      她看见他的唇开阖着,声音很小,试探性地歪头挨近。就在这几秒间,她泪眼朦胧,避之不及地要往后躲。

      他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是十七岁的易渠对她的质问。

      纪什葵可以厚着脸皮承受所有人的咒骂,甚至可以在易渠面前装成往事如烟的轻松姿态,但唯独不能坦然面对十一年前的他。

      哪怕明知他此刻不太清醒,她却连句粉饰太平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分不清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纪章宗……你那个大伯是不是有伤害过你?”他拉住她往后退缩的手腕,似醉似醒,“但你爸不让你说,对吗?

      “我没后悔过,也不怪你。可是你走之前,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易渠虚虚地阖着眼,竟然还笑了下:“我进了监狱,你怕我这样的烂人会缠着你吧?”

      他口中每一个自贬的字,落在她那都像一把锋利的刀。

      当年的易渠没有远大前程,只有背上一条人命的罪责心。其实如今的他也没有多好,尽管事业有成,但真想谈婚论嫁,他的前科也没有谁能轻易接受。

      因为她,他一直都过得不好。

      他从来不谈自己的狼狈,纪什葵在这会儿也无法再自欺欺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发痛,分不清是生理性还是心理性,只觉得心口疼到几乎要痉挛。

      她眼泪打湿了床被这一角,唇瓣的伤口被反复咬出血。牙关在抖,沙哑着嗓问:“这些年,你在等我吗?”

      “没有,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只是——”他顿了顿,说,“只是就这样活着。”

      纪什葵很难受,她原本早就习惯这么多年的病痛苦难,但总在他的温情里败下阵来。这个时代,真心这种东西稀缺又罕有,可偏偏有人甘心飞蛾扑火。

      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毫无保留吗?

      十七岁时的高中教学楼,闷热和焦躁的翻书声充斥着教室。窗外阴阴沉沉,瓢泼大雨裹挟着湿润泥土的腥气,白炽灯在同学们的惊呼下忽明忽暗。

      他懒洋洋地转笔,曜亮的眼注视着你。
      你和所有人一样希望停电,希望少年带来的风和自由就停在那一年。

      可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期待过夏天。

      -

      易渠睡了一个很沉的觉。

      是他和纪什葵来新加坡度假以来睡得最昏沉的一个夜晚,听见海浪水潮声,雨声,也仿佛听见有人在哭。

      热咸的眼泪落在他颈侧。
      早上起来时,皮肤上却一片干燥。

      房间里也没有别人,摊开的行李箱只剩他自己的。

      客房早餐服务在这时按响门铃,被交代过的服务生一进门便告知他:“先生,和您同时入住的纪女士在昨晚已经离开去机场了,她留言说是要回国。”

      易渠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打开了手机的购票软件。

      登时,一道本地的黄色暴雨预警跳出来。

      服务生也极有眼力劲地说道:“如果您是想回国的话恐怕得再等两天。我们国家属热带雨林气候,这个月正处于雨季,降水多,恶劣天气的航班都会延迟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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