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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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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老大显然没有想到一回宿舍就能碰到限制级场面,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场面的场面实在很容易让青春期的纯情少男们往N18方面联想。
记起王瑞没有带钥匙而匆匆赶回来的负责宿舍长大人,手指头一松,钥匙就砸在了地板上。
这一声响,惊醒了还在挣扎的两人。
王瑞与陈昌同时停下了动作,听见舍长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你……你们……你们两个在干嘛?!”然后王瑞就被一只大手拉离了陈昌的怀抱,然后就听到拳头狠狠砸到肉上的声音和陈昌压抑着的痛苦的呻吟。
抬头看时,陈昌捂着肚子蹲在那里,而舍长正要冲过去再补上一下。
舍长为人相当憨厚质朴,看到宿舍的兄弟受欺负了,拳头是一点水也不放的,刚才那一下肯定不轻,如果再来一次陈昌指定受伤。王瑞想也不想就过去拉住了舍长,然后摇头示意不要继续了。
舍长急了,吼道:“你知道刚才他要对你干什么!这么个变态你还关心他!难道你也是!”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愣住了。
变态这个词,听在陈昌和王瑞耳中,刺耳的很。
人们对于同性恋的形容,都喜欢用这个词。这个词在戏谑时说说,还没什么,但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情景下出现,就带上了十分羞辱。
陈昌自从性向被公开后,一直被当作异类。他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不去招惹人,可自然有人来招惹他,于是骂骂咧咧,骂他变态的明里暗里听了不少。一开始他还会在意,可是听得多了,就麻木了。爱说不说,我没听到!
在“追求”王瑞的时候,他一直尽量克制着自己,王瑞是明事理的人,虽然对他躲躲闪闪,可是从来不曾口出污蔑之词,两人还是很尊重对方的。
而此刻,从一个外人口中骂出这个词,还是当着王瑞的面,陈昌一下子就丧失了理智。
他冷冷看了一眼舍长,说:“对,我是变态,又能怎么样?”
王瑞如同被大棒锤到了头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飘荡着陈昌发红的双眼和他的那句“我是变态”……
舍长原本就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一时冲动大了陈昌,又骂了人,也是自觉理亏,在那里站着诺诺着不知怎么回答,黝黑的脸变得通红。
一时间,走廊里只有三个人粗重的喘息声。空气像胶结在一起,凝滞在胸腔肺腑中,怎样也无法痛痛快快地舒一口气。
此时,吃饭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宿舍。住在六楼的人普遍不喜欢爬上爬下,人流不算多,可是也有人回来拿点东西什么的,刚刚好就能看到这一场好戏。
两个衣衫凌乱还带血痕的,一个满脸通红加恼怒的,怎么看怎么像打群架的。而陈昌在学校也算个名人了,跟他搅和在一块,想当然的就跟那方面有关系。过路人带着鄙夷的目光刺透了三个人的眼睛。
傻子也知道那帮人在龌龊地想什么。
王瑞气急,反而镇定下来。捡起钥匙开了宿舍门,示意两人也进去。
舍长狠狠瞪了一眼陈昌,转身进了宿舍,陈昌红着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低头看到胸口上被王瑞咬出来的血印子,他下口可真够狠的。陈昌苦笑一下,理了理弄皱的衣服,扭头就走。
王瑞原本想让陈昌进他的宿舍处理一下伤口,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肚子里憋的委屈和恼怒一股脑的全都发泄在了无辜的门上。
他狠狠地踹了门一脚,上面的玻璃应声而碎,从门框上掉下许多细碎的玻璃渣。锋利的碎片下落时有些掉到了王瑞的手上脸上,顿时几道划痕带着血迹就渗了出来。
舍长从没见过脾气素来温和的王瑞发这么大的火,不知怎么去劝他。直到玻璃破碎后才想起拿药给他。可王瑞却把自己关在了卫生间里,打开了水龙头。
舍长推门不开,又听不到里面什么动静,不免暗暗着急。等他把地上的玻璃收拾干净后,王瑞才一身水汽地从里面出来。面色很平淡,脸上的细小伤口被泡得发白。
舍长连忙把双氧水和白药拿出来给他,王瑞也不说什么,草草处理了伤口,换下被水沾湿的衣服,一言不发地背起书包去上自习。
“王瑞……”舍长欲言又止。
王瑞带点疲倦地看了舍长一眼,淡淡说:“老大,没事,误会一场。”想了想,又加一句“如果有人问起,还麻烦你帮帮忙。”
舍长憨憨地笑了笑,说:“那是自然,自家兄弟嘛……不过那小子……”
“老大!”王瑞打断他的话,“总之没事就是了。到此为止。”
王瑞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知道很难看的笑脸。他脸上的伤口虽然细小,可过了水后有点红肿。换上了长袖T恤,手腕上的青紫痕迹被遮住了,可还是生疼。
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王瑞被傍晚的凉风吹得清醒了些,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些东西。
有一块一直被填满的地方生生的挖空了,有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东西忽然重要起来。可是这样的重要根本不是他希望的。
任何一样东西,跟随久了,都会产生习惯以至依赖。
从高四开学那天起,王瑞的生活就被硬挤进一样东西。虽然王瑞一直刻意去忽略陈昌探究的目光,甚至是躲避着,可时间长了,这样的目光忽然不存在了,这样的关注忽然消失了,王瑞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人都是贪心的,王瑞自嘲着,什么都想要,想要抓住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天之后到现在的一周时间,陈昌从王瑞的视线中消失了。如果之前是王瑞刻意躲避他,那现在,则是陈昌在刻意躲避王瑞。他做得很好,符合一个严谨学生的作风,除了不得不碰到的集体活动,王瑞是看不到陈昌高瘦的身影的。现在,连跑操时间,也没有他火辣辣的眼睛关注。
王瑞一方面庆幸着久违的轻松,悄悄地呼口气,另一方面,却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现在,王瑞已经习惯晚上□□上线的时候隐身,大多数时候,“路人”的头像也是黑色的,只有周末才会亮一整夜,那是陈昌去通宵了。从前,两人常常一聊大半夜,忘记时间,如今,王瑞拿着手机,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做,后来实在憋得没招了,在他通宵的时候发了个“HI”。
路人过了很久才发过一条“HI”。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母,居然让缩在被窝里的王瑞高兴了好一阵。王瑞迅速回了一条。
“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过了很久,路人才答复“学习”。
同样简单的两个字。王瑞有点失望,以前两人对话,陈昌总是妙语连珠的一个,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很有趣味。像今天这般无味的对话绝无仅有。
王瑞按着数字键,输了几个字,准备发送时,又删掉重新开始。这样重复几次,正准备发送时,路人又发了一句话,这句话,让王瑞浑身血液冷到底,然后从身体内部滚滚燃烧起来。
“王瑞,别玩了。”
王瑞拿着手机的左手差点松掉,手机滑落到掌心的一半又被接住,捂得发热的机身攥在冰冷的手心里出奇的烫手。
这时,荧光又闪,路人继续说。
“王瑞,我喜欢你是没错。可,你没有资格拿这一点作为玩我的资本。”
王瑞头脑懵掉,玩?什么玩意?他一瞬间愤怒起来,拿起手机劈劈啪啪打了一句发过去。
“陈昌,我王瑞什么时候玩你了!你说!”发完,手指还是颤抖的。
而对方,又是半天没反应。
王瑞仔细琢磨着陈昌的话,再看看自己的发言,感觉就跟小情人吵架似的,不禁脸上又是一阵通红,转念又骂自己,你脸红个屁啊……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回信,王瑞再看看,才发现陈昌居然已经下线了。头像静静地安眠在一堆好友里,毫不起眼。
王瑞攥紧手机,重重跌落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手机又震动起来。王瑞睁着酸涩的双眼,看了看来电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很奇怪有谁凌晨四点给别人打骚扰的,不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刚一接通,对面一个声音成熟的男人问。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陈昌的人吗?”
王瑞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我跟他不熟。”
男人声音有点焦急,说:“认识就成,你快来**网吧,他昏倒在这里了,手机里就存了你一个号码。”
王瑞的一下子清醒起来,猛地睁开双眼,声音也大起来。
“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那男人也没好气,冷冷说了地址,王瑞挂了电话赶忙穿上衣服,匆忙洗了洗脸。声音吵醒了睡觉不安稳的小李。小李撑起身子从上铺探头问:“王瑞,怎么了,大清早的折腾什么?”
王瑞一面拿出钱包点钱,一面说:“我家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那有钱吗?借我点,过两天还你。”
小李挠挠睡成鸡窝的脑袋,掏出钱包把里面的整钱都塞给了王瑞,重新钻回被窝,模模糊糊说:“行了,快去吧,给老板打个电话请假,等会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路上小心。”声音越来越低,到“心”字时声音已经低到听不到,已经是睡着了……
王瑞无奈地笑了笑,揣上钱,背上包蹑手蹑脚地开了宿舍门,到楼下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请假。
早晨四点多班主任也还在梦乡中沉沦,听到王瑞口气焦急地说出事了,也没多问,痛快地给了假,王瑞拿着电话找宿舍楼管让他开门,冒着被楼管老头子啃掉的目光奔出宿舍。
这么早,公交车也没有。王瑞走了很久才看到有辆出租车在马路边上停着,连忙刚去敲开车门。
司机也不乐意被人打扰好梦,看王瑞一副学生样就开始漫天要价。王瑞也没心情跟他砍价,指明地点后就催促司机快走。司机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开车一面跟王瑞瞎扯,顺手还打开音响开始放《两只蝴蝶》。王瑞心烦意乱地堵住一边耳朵,靠在车门上发呆。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