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套》乌斯耶

9、第 9 章

　　很多人在网上鸣不平，我想，大概是看着她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吧！然而杀人，终究要受到惩罚。案件还在审理，不过，我实在是不想过多干涉，顺其自然吧！该知道总会知道。
　　我关掉电视。
　　窗台上，一晃而过的红色不明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拉开窗帘，就见原本空荡荡的窗台夹缝处出现了一朵不该出现的花。
　　是……虞美人。
　　大概是楼上住户遗漏下的种子吧！竟然在如此贫瘠之地生根发芽。
　　我找出一个小碗，特意跑到楼下挖了些土，小心翼翼地将花移放好。
　　“过些日子，给你换个好看些的盆。”
　　有段日子，我沉迷于种植花草。不过，它们都太娇弱，没几天就全枯萎了。这棵虞美人，大概，能活的久些。
　　夜里，我做了个梦。
　　“这是我的花，你要砸了，我就跟爸爸说你干的那些坏事啦！”
　　“我就看它不顺眼，我就要砸。你要说就说呀！爸爸不会打我！哼！”
　　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男孩在争执不休。突然，不知谁一把抓住那花，直接连根拔起，另外一个男孩直接放声大哭。这时候，一个女人走过来了……
　　我只觉得那人十分熟悉，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哭泣的小男孩抬起头来看向我……
　　那个男孩儿没有脸。
　　另外两人也看向我，明明没有五官，却能感受到他们炽热的视线，此刻我像一只待宰羔羊，头被放在锋利的剑刃之上，只待一声令下。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当恐惧被无限放大，所有挣扎都会被控制住，无法动弹。
　　我想要逃离，可怎么也迈不开腿，他们正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贴近我。我挣扎着想要苏醒。
　　画面突然一转，那几个无脸人消失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我感觉耳旁有一阵风吹过，吹动我的发梢。
　　有一个人，温柔地在我耳畔呢喃。
　　那听不清的话语一点点的化解我的焦虑不安，顷刻间消失不见。
　　醒来时，只觉得脑袋空空荡荡，像发生什么，却又记不清了。
　　走进浴室，见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我用冷水扑了几下，揉搓一番才见到几分红润。
　　“早上好啊！阿阳~咳，早上好，安阳。”
　　说完，我对着镜子里那个傻笑的人再回了一笑。
　　明知不会有回应的。
　　换下衣服，才走出去。
　　满室都是他，微笑的、生气的、开心的。所有的，我都有。老实说，R那个混蛋是烦人，但他总能弄到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拿到的照片。
　　甚至，还去过他的住处。
　　我用手捂住海报上的他的唇，轻轻吻在手背上。
　　“早安！我出门咯！”我把虞美人抱在怀里。
　　它不该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该是路边可以任意采摘的观赏性花草，也不该孤零零的缩在满是灰尘和噪音的城市之中，惟有回归自然，那里才是最完美的去处。
　　龙泉山是省内最知名的山。因为自然条件优越，里面还生存着许多动植物。这几年被开发做旅游胜地。人来人往，环境大不如前，但总有一方净土。
　　我没有走正道，寻了一处，穿过几片小林子，我找到了一个适宜的地方。随即动起手开始挖。
　　一小会儿功夫就挖出一个小坑，将它的根埋入土内。
　　临走前，与它做了告别。
　　“再见。”你的未来是迷途。面临的，都将是毁灭式灾难，祝你好运。
　　看时间还算早，便下到山脚。找了个不起眼的去处坐下。
　　他们相约爬山，我……来凑个热闹。
　　公交车来了，那辆车挤满了嬉闹的少年与少女，我静待他们的到来。
　　当他们下车后，我无声加入他们的队伍。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还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
　　双手插兜，不多话。
　　我想，他今天不是很乐意出门，又想做个隐形人，奈何气场足，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女孩儿们都特意往他身上凑。
　　我偷偷的靠近他，跟在他身后。
　　盯着他的背上的衣褶。
　　我曾在梦中梦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牵着我的手，带我一步一步离开束缚我多年的沼泽地。掌心的温度，如此灼热。
　　龙泉山不止一条道上山，为了增添爬山乐趣，他们开始分登山小队，两人一组。最先登上的人，会得到奖励。
　　他，太多人选择了。所有人都想向他抛出“橄榄枝”，我呢，自然是想的。
　　也不知谁将勇气借给了我，我竟壮起胆子拉住他的衣袖：“班长，我想和你一组。”
　　唯有我知道自己笑容如何僵硬刻意，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很诧异，没有立即回我。
　　他会拒绝我的，一定是，谁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组队呢！
　　“嘿！班长可是说好了跟我一组，你这是挖墙角啊。去，你的小伙伴在那里。”
　　方成盛将我推到一旁，我脚步不稳，不小心撞上一人。我回看，竟是白沙……
　　安阳被方成盛拉走。
　　看了一眼分组情形，原来，除了爬山，此行还特意凑对。
　　白沙笑着说：“我们就一队吧！”
　　语气坦荡。
　　回想前不久，差点死在她手上。她此刻，像个没事人一样。伪装成羊的豺狼虎豹，呵这感觉很是微妙。
　　分组结束，各自分散出发。
　　一路上，她没说话。她走，我跟，彼此之间很默契的保持现状。
　　她带着我越走越偏，我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
　　“为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劣性呢？站在上帝视角，决定他人去做他们自认为对的，还洋洋得意。”她问到。
　　“是啊！”他人以为的从来不是本人愿意的，我很赞同。
　　“你也是这样的人，对吗？”她停下脚步。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圣人。也不想做他人眼中最完美的理想人。”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吗？”
　　“好奇心害死猫，何必多此一举。”
　　“那真可惜。”
　　“我不觉得便好。”
　　“那最好。”
　　反正忍不住，大不了腆着脸去问那家伙。
　　哎！人的虚荣心啊！或大或小，总会体现出来。我大概明白我的作用了。在她的故事里，我充当第三人，做她所导演作品的见证者，而非不在场证明人。真是的，我还以为我是导演呢！我突然有点同情那个为她牺牲一切的女孩儿。
　　不过，她本人应该是幸福的。编织的谎言已将她层层包裹，密不透风，切断了外界联系。就算是编织者主动拆除，她也不会相信了。
　　这样的人已入深渊，一切救赎都是阻碍。
　　很悲哀，不是吗？可又能怎样，我也陷入泥潭，做了苦苦挣扎的猎物。若她动了吃掉我的心思，我又能怎样。突然，很想去见那个女孩儿一面。
　　待我回神，她已消失不见。
　　任务我一人是无法完成的。
　　“哎！你好歹先凑个人数呀！”我还等着去见他呢！
　　再说，我……找不着路啊！
　　照原路返回吧！见那错综复杂的曲径小路，我便犯了难，刚刚也没注意走了哪些路。掏出手机求救，可是，一格信号也没有
　　还是留在原地等待吧！要遇上路过的再好不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靠在树旁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
　　“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个亭子。天，该不会走进……”
　　那是方成盛？
　　果不其然，他们见到我后走过来了。
　　“咦！你怎么在这儿？就你一个人？”
　　我点头说：“嗯。白沙不舒服，就先下山回去了。我……迷路了。”
　　反正她人不在，怎么说都行。
　　安阳说：“一起走。”
　　我不是很确定的看了他一眼。
　　接着点头，就怕他们抛下我，一下窜起来，跟着他们走。
　　“完了，真走进那地儿啦！”方成盛苦着张脸。他知道有捷径，还跟安阳打包票做第一对到达终点的人呢！现在不仅食言，还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不该进？”我疑惑的问他。
　　“两条路，走歪脖子树那边是对的啊。”方成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安阳停下脚步。
　　我不小心撞了上去。“实在抱歉。”
　　“返回去吧！”安阳说。
　　“走……走，快走。这地儿太瘆人了。”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总之，跟着他们吧！
　　我几次想主动搭话，最终又怂了。
　　“休息会儿吧！”他突然停下。
　　我愣了愣，点点头。
　　这才注意到，这附近挺幽静的。
　　“有水吗？”
　　“啊？有，有的，”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准备递过去的时候犹豫了，“不好意思……”
　　他直接从我手中抽出水，拧开后直接喝了。
　　那水……我已经喝过了……
　　我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啊！
　　“你……你……”怎么就喝了。
　　“有问题吗？”
　　“没。”如此坦荡，我怎好说我觊觎你许久，这样做，让我心脏受不了啊！
　　“嘿！快走了嘿！你们怎么停下来了，”方成盛急的脑门全是汗，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完了，天阴了。”
　　我跟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原本艳阳高照，现下阴沉沉的。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吧！”安阳把水盖拧上，然后塞回我手里。
　　他这一句话安抚了暴躁的方成盛，使他冷静许多。
　　雨天容易打雷，必须找个空地或者能躲的地方。可这附近除了树就找不到什么好地方了。
　　雨说下就下，立马浇透我们。倾盆大雨冲刷得大家睁不开眼，迷失了方向。
　　我六神无主。头顶突然被遮住，我一看是件衣服。手腕突然被一把抓起，那人拉着我飞奔。我终于看清了，是安阳。
　　我跟着他，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拉错人了。
　　他步子太大，我有些跟不上，好几次险些摔倒。慌忙之中，也不知被什么缠到，硬生生摔了一跤。手掌被石子擦伤，一下就渗出血。膝盖也疼得我眼泪直冒。
　　他把包扔进我怀里，蹲下身做出背我的姿势。我有些不可置信，愣神间，他不耐的直接拉着我的手把我背起。湿淋淋地胸膛贴近他温热而又厚实的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充实，比以往做过地美梦都要美好。
　　我小心翼翼地圈住他的脖子，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开心。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嘭嘭~心脏跳动声一声比一声响，它快要越出来了。黑色鸭舌帽遮掉了他的神情，只能模模糊糊地见到他脸部轮廓。
　　他不断的甩头，我想是雨水进了他的眼睛。我不舍的放开手，拿下包，举在我们两人的头顶上。
　　很快，他带着我跑进了一块大石底下下。他把我慢慢放下。
　　好不容易暖和的胸膛离开他后，立马凉了下来。风一吹，我冷的发颤，双手环抱。
　　扫视附近，发现我们不是在什么大石底下，而是一个天然石拱桥下。有条小河流经这里，在外力作用下形成一个拱桥。
　　他气息不太稳，毕竟跑了那么久，还背了一个我。
　　他找了个干净地坐下，抹了几把脸上的水珠。
　　看见他露在外面的臂膀，才想起来他衣服给我了。
　　我立马拿下衣服，脸有些发热。
　　在他与我对视后，才鼓起勇气还给他。
　　“衣服……谢谢你！”
　　安阳见这个人鞠了一躬，有些好笑的说：“客气。”
　　这雨也不知要下多久。我见他面色平静，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才减轻几分害怕。
　　雨，我希望能下的久些。
　　我坐在他的右后方，偷偷的打量他。他面色有些苍白，平时红润的唇此刻呈淡粉色。
　　正盯着起神，他就转过身来了。直直与我对视，我心中升腾起一股被抓包的窘迫感。
　　他伸出手，我不是很明白的看他。
　　他说：“把手给我。”
　　我听话的伸过去。
　　他从包里翻出一个透明小盒子。
　　是急救箱。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往他那里拉。我与他贴的有些近，他呼吸的气息打在我脸上，勾的我心痒痒。
　　手突然没那么疼了。
　　处理完我的手，他直接卷起我的裤腿。
　　我没想到摔的这么狠，膝盖蜕了一层皮。这一路上，伤口被雨水冲刷得泛白。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这个样子，实在太丑了。
　　他压住我的腿说：“别动，会有点疼。”
　　“嗯。”
　　我的眼睛，实在无处安放。怕看他太久，会引起他的反感。
　　“那天，怎么走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
　　“我不会玩，怕打扰你们。”
　　“哦！”
　　“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
　　“走回去的吗？”
　　“啊？嗯，是的。”
　　“下次让你留，就别怕会打扰。”
　　下次？留？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
　　“要做我小弟吗？”他抬起头，虽然眼底含笑，语气十分认真。
　　“可以吗？”
　　“当然。”
　　“我要！”就算是玩笑，又如何。
　　语气有些急促，自知不矜持便有些不自在。
　　“好。”
　　如沐春风，大抵是这种心境吧！
　　雨停了，云开雾散。
　　他再次蹲下。
　　“上来吧，我们走。”
　　“嗯。”
　　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成为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将一切交给他，因为他此刻是我一人的避风港。
　　趴在他的背上，实在太舒服，到底敌不过睡梦的诱惑，我陷入了睡眠。等醒来却发现……我们还没走出林子回到山底下。
　　我是个路痴，但我好歹还记得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次了。
　　“班长，要不我们走那里吧！”
　　我指了一条相反的路。
　　他点头同意了。
　　天色开始暗下来。
　　“你把我放下来吧！休息一会儿。”
　　“走吧！”
　　我嘴上说不好意思，心里自然偷着乐。
　　“嘿！前面两个小伙子。”
　　寻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瘦男人向我们走来。
　　“你们迷路了吧！哦！我是守山的，专管这一片。每年都有旅客误跑进这片老林。幸运的就能见着我，能好好活着出去。不幸的，只能说老天爷要收他们。你们俩撞大运了，走吧！”
　　安阳笑着回应说：“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谢谢叔叔，太感谢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困了好几天了。又累又饿，都快绝望了。叔，你……有没有吃的。”
　　安阳扭脸看我，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腿。我笑着与他对视，虽然有疑惑，却十分配合的不多问。
　　大叔见我们一脸疲倦，也就信了
　　“不巧，今天带的给吃完了，等我带你们下山，差不多也到晚饭时间了。只管吃的饱饱的就好。”
　　安阳迟疑几秒，还是跟着那人走。
　　“好咧，叔。叔，你是附近村里的居民吗？”
　　“那是，所以这片林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来去自如。”
　　“叔你可真厉害。我从小胆就小，要让我在这里，可真待不住。”
　　“嘿哟！你这小伙子太招人喜欢了。”
　　“叔，我见识短，一直有个疑问，又怕得罪你……”
　　“只管问，有啥得罪的。”
　　“都说靠山吃山，是怎么个吃法？”
　　“就这个，啥大问题呀！你既然问，我就好好说说。你们这些城市娃娃啊！活得太滋润了，不晓得苦字怎么写。这几年有国家支持，把这儿开发成旅游区。只要有人来，肯定要掏腰包。我们就靠这吃饭。往几年，可没这条件。都是靠上山弄草药，还有猎些东西才过上好日子。”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都是靠种东西呢。叔，聊了这么久，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呢！我叫罗洋，我背着的是我同班同学，陈陈。你就喊我俩小罗小陈就好。”
　　“小罗……小陈，行。我们村那是大姓村。都姓刘，喊我刘叔就好。”
　　“好咧。”
　　“对了，刘叔，其实不只我们俩人迷路，我们还有一个同学，不过失散了。你有没有见着其他人？”
　　“这倒没有。寻思着天快黑了，不好找，赶明儿天一亮，我再来寻寻有没有你说的同学。哎！听天由命吧！”
　　“那先谢谢叔你了。”
　　“只怕是……也别抱太大希望。看样子赶不回去了。晚上林子不安全，我先带你们先去木屋，行吗？”
　　“下不了山啊？”
　　“这附近陷阱多，保不齐碰上。还是小心为好。放心，那小木屋是我们村集资盖的，牢实着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