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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平阿絮是萍村一个十分普通的孤儿。
萍村依山傍水,空气清新,莺声燕语。水清澈见底,山高耸入云,山水将村子紧紧地保护了起来。照此来讲,这个村的风水应该很好,顺风顺水。
可是大山也将萍村与外界隔绝起来。这个小村落后、排外,村里人墨守成规、性情古怪、重男轻女。
阿絮的阿妈是误入萍村的登山客。她年轻时漂亮会打扮,又有落后小村村姑所没有的、独特的气质风韵,虽然老人很排斥她,但是依然有不少年轻人被她勾得神魂颠倒。终于一个年轻人力排众议娶了她。
这人就是阿絮的阿爸。
阿絮的阿妈带来开化的文明思想,给村子注入新的理念活力。年轻一辈的人开始向往山外的世界,横在村口的那座山常常围满了人,期盼地望着外头,又迫于村子世世代代传下来规矩止步不前。
在老人眼里,这是最为叛逆的表现,他们厌恶、痛恨阿絮的阿妈——连带着父女俩。
老人们时常和阿絮的阿爸吵架。
有一次她躲在门后,听到阿爷拐棍点地和他的大嗓门儿的声音:“这样的女人亏你娶得回来!你当初一声不吭和她结婚时,我面儿往哪搁?啊?!你看看咱村乱成什么样儿了!”
阿絮背靠着里屋的门,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堂厅门缝里若隐若现的红色,像是一尊年久失修的塑像。
最后阿絮的阿妈自己又翻过了山。
那一天杜鹃花刚刚开花,阿絮记得自己迈腾着小短腿,追逐着她永远也够不上的红色冲锋衣,被泪水汗水糊了满眼的眼睛只看得见那样明艳的红色。
不详的明艳。
所有的杜鹃花都在为阿絮的阿妈送行。她把自己的女儿推回了村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就像她突如其来地来一样,又毫无预兆地闯出了这个小村,再也没有回来。
老人们自觉捍卫了自己的小村以及那摇摇欲坠的威严,总算满意地溜达了回去。萍村再次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自阿絮的阿妈走后,阿爸一天比一天颓丧,早早就死去了。
他是一个深情的男人。
可惜情深不寿。
“好”景不长,即便阿絮的阿妈最终离开了萍村,但她所带来的改革风气却始终没有离开,在那之后,有不少年轻人冲破千年的规矩,陆陆续续出村。诺大的萍村变成了一个空架子,只余老幼妇孺。
阿絮的阿爷是村长,待她极为不好,这是全村都心照不宣的事。老头儿总是容易在某个温暖午后,或是在某坛果酒酿好开封的那一刻,在清洌的酒香里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他因为被一个讨人厌的女人勾走了魂,早早撒手人寰,抛下他老迈的父亲和稚弱的女儿。
每当想到这些,他就会出奇的愤怒。
阿絮害怕这个时候的阿爷,总会躲到外头去,慢慢就结识了唯一一个朋友阿梅,一个和她一样无父无母的朋友。
阿梅的家在半山腰,和底下的萍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底下萍村人不上去,上头的人也不下来。阿梅的阿爸阿妈死的时候她还太小,根本就不懂得收割庄稼,求生的本能驱使她爬下了山,从此就在山下扎根。山腰成了一个无人踏足的禁地。
但偏偏有阿絮的阿妈那么一个前车之鉴,村里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害怕这个和阿絮年岁相仿的外来女孩会像阿絮的阿妈那样破坏小村原有的秩序,他们看不惯、厌恶、甚至于欺负阿梅。
这天傍晚,阿絮和阿梅坐在村口,阿絮仰着脸看着村口横亘的大山,阿梅看着她。发着呆时,阿梅听见阿絮说:“我要出去。”
“出去”这个词已经成了萍村的禁词,这会唤醒现居的萍村许多人不美好的回忆。
阿梅吓得扑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两个女孩都被村里人打过,对那种疼痛彼此都十分了解。
阿絮不说话了,阿梅松了口气,两人就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一起静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阿絮又闷闷开了口,阿梅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嘴唇在手心翕合的触感:“阿梅,我要翻过那座山,我要出去。我不喜欢阿爷——我宁愿没有阿爷。”
阿梅把她的嘴捂得死紧,掌心甚至紧紧压迫着阿絮的唇瓣,她小声道:“别瞎说。”
阿絮又不说话了,死盯着阿梅的眼睛。阿梅和她对视了片刻,慢慢松了手,又小声说:“别瞎说……”
阿絮抓住她的手指,说:“阿梅,我们这么好,你跟我走,好不好?”
阿梅从她身上爬了起来,有些颓然:“不……这儿,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你有阿妈可以去找;我阿爸阿妈都死在这儿……”她仰着脸,看半山腰若隐若现的小屋,“我没有什么好出去的。”
“那我呢?阿梅,我要出去,你跟我一块儿不好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块儿?”
阿梅眯着眼看太阳,她似乎含糊说了几个字,压抑在嗓子眼里,阿絮没听清,又生怕错失了她的应允,连忙问:“什么?”
阿梅却又不肯说话了。两个女孩儿手牵着手一起看着太阳沉下去。
“你看,连光都没有了。”
“明天还会有的。”
“可它还会再一次没有。”
“我们晒太阳的时候,多舒服、多温暖。”
“黑夜太冷了,太长了,太难熬了。”
阿絮还要再说什么,村长找来了,甩着拐棍把她打回家。阿梅就在山口睡下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女孩为什么不回半山腰去住那破旧的小屋子,起码那能够御寒。
往后,阿絮不止一次和阿梅说过:“我要翻过那座山,我要出去。”
她千方百计地想让阿梅答应她,跟她出去,然而每一次都被一根拐棍打开了阿梅的回应,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阿梅就在山口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在她走后在山口睡下。
村长年纪大了,阿絮等到他去世,在隆重的葬礼和换届仪式上跑了。
阿梅还是没有和她走。
阿絮走得那么成功,就是她在打掩护,假如两个人一块儿走,可能谁最后都走不了。
阿絮走后,阿梅的生活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从前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阿絮走后她就再没有了朋友,孤僻到了极点。以往阿絮会偷偷摸摸、甚至省下自己本就不多的吃的分给她,她可以靠着那些一点点挨过无数个日夜。
可是一旦阿絮走了,那软和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在她耳边响起,她再闻不到食物混着阿絮身上独有香气的味道,她曾经快活过的日子和日子里陪着她的那个人,泡影一般,眨眨眼就在阳光下消失。她变得更加沉默,时常会在某个不恰当的时机想起那个要固执出山的女孩儿。
阿梅其实也回过一次半山腰,小屋已经破损过多,不能住人了,曾经的菜园长满杂草,她没有种子去栽种,就在萍村人的菜地里偷菜吃,然后时常在不恰当的时期被发现,又接受殴打。
阿梅的生活变得太多了,她的精神都变得麻木。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她在用不着走动的时候风雨无阻地守着山口。
固执地等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阿絮到底还是出了山。
她是在阿梅十六岁那年离的山,阿梅二十一岁这一年冬天,阿絮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想,一路上也不哭也不笑,可等她真到了山口,看见那熟悉的、披着霜雪的单薄身影时,还是没忍住,一下就泪流满面。
沧海桑田,故人如旧。
阿梅被阿絮抱住的时候,后知后觉红了眼眶,她哑着嗓子:“……你回来干什么啊……不是你要走的吗?山里有什么好的……”
阿絮小心翼翼地抱着一身伤的阿梅,脸埋在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比她矮上少许的阿梅肩上,泣不成声:“山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我、我阿爸死在了山里,阿妈、阿妈找不到,你还在山里……”
她呜咽着:“你还在山里啊……”
阿梅僵立着,半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阿絮的背,由于哽咽,她的声音全部含在了喉咙里,听起来就又轻又含混。
她说:“别哭……”
平阿絮放弃寻找她的阿妈,回到这个于她而言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因为一直还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在呼啸的山口风雨无阻地等着她。
她年幼的时候求阿爸,阿爸早死;求阿妈,阿妈远走;求村民乃至爷爷的善意,却因为迂腐的思想连坐她。
她求无可求,退无可退,所以就重回故地,这才算是彻彻底底摆脱了旧日,自此后前途光明,大有可为。
平阿絮真正翻过了那座山。
那一个季节杜鹃花映满山红,像是一场热烈而伟大的祝福。
“我们什么也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灰色沉默时代里,相依为命的两只鸟儿。”
平阿絮名字截至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喻指她无依无靠、求而不得,其实这是有些断章取义的。
语文老师让我们写这篇作文时,我就想,所谓的“翻山”,“翻”的是什么样的“山”,为什么一定要“翻”这座“山”,“翻”过它又能得到什么,“翻”过后又该再做什么。
我希望在那些曲曲折折的磨难背后,在那些不可逆改的悲剧之后,能够有一盏灯火,为那一个人留彻长夜,万古不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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