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余香脉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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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儿细细地将那片梧桐叶子擦拭干净，碧青的叶片只有好的手掌心那么大，虽薄如绢纸，却脉络分明，托在她白腻的掌心里犹如一块翡翠。
烛影浮动，她微一惊颤，急忙将叶子夹入了桌上的《女诫》之中。
看到那久违的银色面具，五儿心中涌上的欣喜与羞怯交织混杂，她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目光，忙低头福了一福。他微一颌首，算是答礼，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又伸手指着隔壁的房间，指了指五儿的床下。
想到童嬷嬷夜里爱磨牙，张嬷嬷臭哄哄的鞋子，还有那堆在床下的杂物，五儿皱了皱眉头，看到他眼中的不解，又不禁莞尔而笑。
大概觉得躲在女人床下不是件光彩的事儿吧。他仿佛不好意思似的掉过头去，脖子僵直地梗着，惹得五儿又唧唧咕咕地笑起来。
突然，银面人衣袖一挥，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五儿惊愕地张开嘴，一句问话已被他的手掌捂在口里。衣袖上绣了细小的花纹，在她的颊上匆匆掠过，瑞香馥郁，由鼻孔直冲入脑门。她何等聪明，马上噤了口，侧耳倾听着外面那悉悉嗦嗦的衣服磨擦声，他已松开了手。
五儿紧贴在门口，听那两个嬷嬷低声絮语。
“怎么会又发病呢，药服了没有？”
“服了，她们几个守在那里。那两个姓杜的在一边侍候着。”
“那小杜刚才来这里搜过了。我现在出去应该没事。”
“你赶快到太子东宫去，找乳母老牛。”
“嗯，我这就去。”
鞋底与地面相触的轻微的嚓嚓声渐渐低不可闻，五儿长长地吸了口气，揉了揉僵直的颈部。一阵温热的气息冲入她的颈窝，她这才发现银面人不知什么时候紧挨着她站着，想是也在偷听那两个嬷嬷的谈话。
“你、、、、、、”他的面具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着微弱的银光，她的手已触到了光滑的的边缘，却又飞快地拿开了。
即使揭下了面具，在这暗淡无光的地方，又怎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呢。
他微一迟疑，已打开房门出去了。这是个绝好的时机，他又是个顶聪明的人。
已是五更时分，月光却暗了下去，照得他的衣裳看不分明，那面具却是摘下来了的，耳边的两处银光已换作黯淡，渐渐隐入树影之中。
慈煦宫中的正殿内灯火通明，院落中远远地看见人影绰绰，灯影零乱，妃嫔、内侍内来去如流水。远处的击掌声已清晰可闻，宫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声，转瞬又转为平静。明黄色的肩舆已退在一旁，执羊角风灯的内侍站了一院子。五儿站在园门口，只觉得紧贴的那堵矮墙冰冷坚硬，墙头垂下的凌霄花枝条象细长的鞭子敲打她的肩。她身上一阵阵冷，又一阵阵地热，后背与手心里全都是汗，神智却还是很清明，脚步丝毫不乱，稳稳地绕过檐直的水缸，进屋后还灵巧地避开珠帘，以免它碰触发声。
绛红的帷幕厚重无比，粉红的纱帐密不透风，床头靠了几个富贵牡丹的花枕，喜鹊登梅的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可五儿身躯还是在瑟瑟发抖，她嘴唇乌青，一张脸儿苍白如纸。
有冰冷的水落在脸上，是下雨了吧，该死的雨！她拼命地想要找个避雨的地方，可是四周全是草，半人高的青蒿，叶子上沾满了水珠，象是她的泪。奶奶！奶奶！她大声地哭叫着，却没有声音，远处的芦苇滩旁有一堆新坟，湿漉漉的石碑上分明写着祖母的名字，是她亲手立的。
四顾茫然，只有草叶相拂，雨点沙沙，隐约还有低声私语，是他们追来了吗？她没有办法逃走，便只能终身为奴吗？可是三哥来了，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冷冷的，仿佛在说，我不是答应过帮你找金锁片吗，你怎么还是跑出来了呢？她靠着他，只是哭，不断地哭。
屋外有鸣蝉高唱，寝宫内虽放了冰镇，还是闷热无比，满屋子的宫女、内侍皆鸦雀无声。杜贵嫔将手中的丝帕绞了又绞，一双乌黑的眼睛只盯着那身穿宝蓝色官服的太医。
沈御医是多年的老大夫了，常在后宫中行走，几位公主都是他照拂长大的。他见那帐幕下伸出的皓臂宛若凝脂，长长的指甲上还有凤仙花染的红迹，忙偏头避过。早有嬷嬷拿锦帕掩了，沈御医微闭了双目，眉心微蹙，诊指换了又换。
梅流苏半跪在榻前，一手将五儿的胳膊托住，另一手抱住她的头，只觉得她的手臂冰凉，额上却烫如火灸，呼出的气体也热得灼人，口中喃喃地叫着：“边走！你边走！”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余香脉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