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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缘起,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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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舞,我曾在心里默默掂量这句话的分量,以为媚儿所指的除了跳舞,定还包含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一百两黄金,足够我下辈子丰衣足食,甚至戴旧了的头上的金钗,也能天天换着新鲜的戴。
只记得当时媚儿双眸定定的看着我,一脸正式的道,岚岚,真的只是单纯的跳一支舞而已,水袖死活不愿意去,我只有靠你了。
如此诚恳,我就算不信她,也不能不对那一百两黄金心动。
今日,相府私宴,有贵客到,我作为端非特意邀约的舞姬,早早便与小绿,还有几个随仆出门了。
而此刻,我正斜倚在假山边上,一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不住埋怨天空的阴沉。
从早晨起来,就觉得头昏昏的,直到丞相府,浑身乏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只能勉强忍着,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媚儿跟我说过,今日的宴会很重要,一旦有任何失误,以后也别想再在这行混下去。
我想,这大概就是水袖拒绝过来的原因吧,将犯错的机会留给我,将一败涂地的机会也留给我。
倘若我不犯错,也会有人来推它一把。
我想,这次大概也能熬过去的,便错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自以为去外面透透气就能好。
幸好时间还充裕,我独自待在相府花园里,却没走几步路,就已经疲累到不行。
刚才随意观望了下,这地方实在很不错,有庭院有池塘,虽是萧条的秋,也能让我随眼找见几抹明丽的娇艳。
假山周围有花的色彩,让我心里徒增了一丝安慰,但天却是灰沉沉的,我不知道,这身子继续软下去,还能否在说好的时间回去跳舞。
不需多费脑,我便由今日身体的异常联想到昨夜小绿拿到我房里的迷迭香,那东西,确有安神的作用,不需多时,我便睡得死死的,连个最基本的噩梦都没做。
但是有毒的吧,否则我也不至于到早晨昏沉到那样子。
心里不禁浮现几分哀怨,小绿真是太单纯了,才会被某些人利用。
这件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否则以她善良的个性,一定又会自责很久。
双膝发软,我一手扶着冰凉潮湿的假山,身子逐渐滑了下去。
脚上穿的布鞋已经沾湿,寒气入骨,此刻的我,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为什么总是使自己受伤,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嘴角有些干涩,我闷闷的抓了一把头发,发现这无重数的青丝已长得有些过分了。
也难怪,穿到古代以来就没剪过头发,就这么放任着留长,也越来越有古代女子的韵味了。
闭起了双眼,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我也可以如此从容,放着一件让人心急火燎的事情不管,坐在假山边上打盹。
但没清净多久,过了一会儿,耳边便传来脚步声。
“良,你在做什么?”听闻这道清冽的嗓音,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突然之间,我被吓了一跳,只见一张男子温和的脸,与我的脸相距不到两厘米。
他长得很秀气,眉目如玉般温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但此刻,他隔这么近打量我干什么。
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眼睛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戒备。
“良——”这才是刚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站立于一旁,眼角淡淡的打量我两人。
这人的脸无疑更加俊美,眼似星辰,肤色白皙,尽管脸上没有表情 ,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人不敢随意轻待。
他们是端非请来的贵客么,眼前气质平易的男子我不敢肯定,但在旁边站着的那个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看着他,我甚至有些移不开视线,那道由内而发的威仪,已给我的心带来不小波澜。
男子天生的俊美和后天的修饰,即便精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也都不若他身上那道强者的气息吸引我。
那满眼的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也许,那就是我一直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吧。
“良,你最近很想要女人么,连人家府上的小妾也不放过。”男子突然蹲下身来,语气里带了丝调侃。
恍觉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我赶紧将目光移开。
“爷,我没有——”那人皱了皱眉,眉目嗔怨的样子,竟带有几分女子的可人。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相府小妾,心里有几分好笑,支撑着要走,又被那个面目清秀的制止。
“姑娘中了毒,难道自己不知么。”他看着我,目光里露出一些怜悯。
我讨厌人家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至于中毒,我想这应该是种慢性毒药,只要回到红楼,媚儿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姑娘,我是大夫,能让我帮你看看么。”那人执意拿着我的手腕,已在探脉。
忍不住的,我又瞟了旁边那个男人一眼,目光没有交汇,他只是双手抱怀冷冷的站立。
会开玩笑,说明他并不是个特别冷漠的人,但此刻他给我的感觉,又仿若隔了几万重的距离。
“若信得过在下的话,这里有颗解毒丸,你服下后再静养一天就好了,但切忌,不可太劳累。”那人说着,已从身上摸出一粒黑色的小丸子递到我眼前。
心里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别担心,良只是见不得病人受苦罢了。”男子淡淡的语气,到离去,也没有正眼看过我。
等他们两人的背影都已不见,我才回神,看着手里的药丸,又仔细闻了闻。
刚才那个人说了不用担心,我竟也实打实的相信了。
不禁叹了口气,一口吞下,又坐下静静的休息了会。
这次遇到他们,竟是我的运气么。
真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恢复,暗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撑到今天结束。
到手的黄金,怎么也不能让它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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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伙休息的厢房,小绿关切的跑过来拉起我的手,见我浑身冰凉,给我捂了又捂。
弄好舞衣和鞋子,又再等了一会,管家便过来叫我了。
随他走入宴厅,我脸上已换成一副纯美的笑靥,眼光朝四周一瞟,发现其中竟没有之前帮我的两人,不禁有些失望。
假若那两人不是此次宴饮的座上宾,我幼稚的想,这是否是上天终于肯对我伸出援手了。
想起他当时说的什么要静养和不能劳累,此时,我完全顾不了那么多。
微微弯腰,朝端非和周边宾客施了一礼,我看见端非还是那么雍容贵气,那么帅,但自我走进这里时,他幽黑的眼睛里就一直带了抹惊诧。
难道说,他还不知道今日来的舞姬已换成我了么。
想也是,那夜拼酒大醉的事让他颜面尽失,这一次,应该也没想叫我来的吧。
在座的一共十来个人,却皆没有我之前遇到那人的气度。
按照预先安排,仆从已将带来的巨幅白纸平铺在地,又端了一盆浓黑的墨汁过来放在我脚边。
众人皆一副讶异,又十分期待的样子,我便将银色与灰色拼接而成的长裙稍稍拉起,轻步站进脚边盛满墨汁的盆,略微停了几秒,再缓缓走上那张铺陈在地的白纸。
一脚踏上,即勾勒出一片乌黑足印,此时,舒缓的音乐声仿若从山间流出,我开始一步步走向白纸的另一端,身后,是一串间歇有致的墨黑笔画。
我在跳舞,同时也是在作画,用我的身体和我的心,表现出专属于我的韵律。
眼里露出惊艳目光的人,许是因为我的舞姿,或是这份以舞步作画的才情,那纸上逐渐勾画出的青黛山峦映衬在他们的眼睛里,都呈现出一道不可思议。
乐曲加重了些,我开始一圈一圈的旋转,黑发飘扬,与脚下愈渐浓郁的山石几乎融为一体。
宾客们的赞叹声中,我的裙裾翻转如花,身上的银与灰,已仿若生动的大红色一般绚烂。
逐渐的,我也忘了他们的存在。
舞步飞旋,纸上画作也愈渐能看清,是一片层峦叠嶂,浓淡相宜。
赞叹声四浮,我的舞姿却已归于平静,最后停了下来,给众人施了一个礼,便退下去。
在座有人曾想出手拉我过去坐,尽被端非用杀人似的眼光制止,我心里有些感激,对他微微笑了下才离去。
其实,按原先的练习的,这支舞还没完,所以当我选择了一个点停下的时候,给我伴奏的乐师也着实惊了一下,所幸他也是个经验老道的人,配合得很好,没让人看出什么破绽。
呼吸有些紊乱,方才若继续跳下去,等跌倒可就出丑了。
从小门出去时,我才看到角落的墙壁上倚了个人,不禁一怔,这不就是我在花园遇见的那个,还有当时给我解毒药的男人也陪在一旁。
我跟那个叫良的男人相视一笑,随即擦肩而过时,终于与那个冷峻些的男子目光对上,只随意的一眼,我心里总算有了些满足。
忆起那道心动的感觉,我不禁摇了摇头,这个人,即便站在一起,感觉也是千里之外,还是不要想的好。
小绿见我脸色苍白,一直挽着我,回到之前休息的房间,等过会管家付清银票就可以走了。
在桌边坐下,才觉大脑越来越昏沉,倒不是难受,只是太累了,感觉特别的想睡。
终于,已经没有必要再忍,我无力的靠在小绿身上,心里的负担也卸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耳畔传来小绿的呼唤,我已觉得很遥远,逐渐,意识便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