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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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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竹苑依旧灯火通明。
疏朗的香樟树下,摆着一方软榻,漫天的月华透过茂密的枝桠,稀稀落落的散下来。
一抹青影闪进竹苑。
月光朦胧,这影子如同一柄月弯似的刀,硬生生的留下一个豁口,涌入刺骨的寒意。
青影站在软榻前,俯身审视着榻上人的伤。
来给主子盖被子的朱墨‘呀’的一声扔掉了被子,那声刺客还没还出口,就被一双大手给捂了回去,大眼儿紧闭着,一副受死的表情。
【大侠饶命……呜呜……】
“怎么跟你主子一副德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他看着榻上的人,神色淡然,但一双天生会笑的眼睛偏带着些弧度,眼角生出些细小的褶皱。他的头发很长,垂到脚踝,被一个青玉铃铛缠住。
“萧先生。”朱墨松了口气,一下子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会被这鬼医当成试药的。这可不是她小题大做,箫烬号称鬼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琴谷的南宫之主,也是神医云苏子的弟子,据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力,可以起死回生,虽说不及云苏子,但也差不了几分,但这云岫却鲜少救人,偏好弄些奇怪的花花草草,动不动就拿人试药,在他手下,没救过多少人,倒试死了不少。
得知主子受伤后的赤焰,叫谁不好,好死不死的偏叫了这鬼医来。
起初她还有些担心,都有心提前为主子料理后事,却不料这不出半日,主子身上的鞭伤便连痕迹都见不着了,而那些淋雨的风寒更不用说了。
外伤是治好了,可这冥灵这一醉,竟就醉了三天三夜未醒。
而这几天,箫烬也是天天必到,让朱墨好生奇怪,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又和这鬼医交情这么好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都能收服了那几个祖宗,何况这个呢?
“还没醒?”箫烬淡声问。
“说过几回梦话,也吃了些东西,就是不睁眼。”朱墨如实说。
“按理说,该醒了的。”箫烬有些疑惑,低下头,眉心不自觉的蹙起。这冥灵本该昨日就能醒了的,怎么都到了这个时辰了还在昏睡?就算是体内阴气逼入五脏,也都被他压制住,不该这样才对。
“咸了……咸了……臭厨子,打死卖盐的了……”冥灵嘟嘟囔囔,转过身去。
箫烬眉头皱的更深:“这几日,天天都这样?”
“恩,差不多把每个厨子都骂过来了。”朱墨觉得心都累了。
箫烬沉吟,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究竟为什么冥灵会这样,他向来都是不会给人把脉的,打眼一看,就把病摸得八九不离十,这可次,他还是蹲下来,摸了摸冥灵的脉门,觉不出异样,这一次,把鬼医也难住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箫烬回身,看到了身后站着三个人。
他微微一笑,眼角的褶皱怪异又好看。
赤焰做出噤声的收拾,提笔在空气中落下几个字【针灸。】
箫烬疑惑,想了想,两指一弹,竟就出现了几根银针,明晃晃的,在冥灵眼前一晃,眼看的就要扎进皮肤里。
冥灵抬起半个眼皮,有气无力:“哟,都在啊。”
醒了?
箫烬的手停在半空,像还是如何都想不通怎么一亮银针他就醒了。
“箫烬啊箫烬,也就是你能被这只臭虫蒙了。怎么就改不了呢?次次都上当。”茗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千笑之配合的叹了一口气出来。
“装的?”箫烬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俯首询问着那个眼皮还没全抬开的主儿。
“啊,什么哦?”继续装蒜,他把下巴放在枕头上,半耷着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箫烬,狭长的眸底闪过分明的笑意:“箫烬,你一来准没好事,是不是我又受伤了?不死你才不会来。”语气慵懒,缠惓着些许的醉意未消的旖旎,衍生出醉人的香气。
“这厮,真该剐了才是。”箫烬一笑,也不跟他计较,慢条斯理的收起银针,像是不经意提起:“对了,你这病,又重了些。”
“我就说,不死你才不来,来了准不说好话。”冥灵起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中衣,也没个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滑下来。他抬手掩去一个哈欠,懒懒的问:“又重了?”
“阴气快要逼近心脏,过不了几日,你就回去见阎王了。”说的云淡风轻。
“也好,反正我也玩够了,可还有十五日?”冥灵揉揉眼睛站起来,狭长的眼儿似有似无的一瞟,偏生出了些许眷恋与不舍,目光空空冷冷,下一秒,又被迷迷糊糊的醉意代替,像是一直都是说着胡话似的。
“差不多吧。”
冥灵把双手拢在袖子里,长长的‘哦’了一声,转身喃喃道:“怪不得越发嗜睡了呢,原来是因为这啊。”言罢,竟然嬉笑了起来:“免得去当什么鬼灵君,挺好。”
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雨丝儿。
冥灵大惊小怪的摆手:“快进去快进去,可真冷。”可当众人都进了主屋后,才发现偏他走的最慢,到了庭院中央时,停下步子,兀自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冥灵,你发什么呆,进来啊!”茗歌吼他。
冥灵收回目光,却没有要走回来的意思。
发丝染湿,贴在了脸颊上。
浸了雨的睫毛有如千金重,压的他睁不开眼来。
茗歌相冲出去却被赤焰抬手拦住。
千笑之咬着嘴唇,无措的搅着自己的手指。
箫烬依旧是表情温淡。
“赤焰!那样他会死的!”茗歌皱眉大叫。
【任他去吧。】赤焰负手而立,目光淡定的看着远处的冥灵。
“阿焰?”千笑之歪着头,问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与疑惑。
“外面有人。”箫烬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竹苑的篱笆门,淡淡的看了一眼,又淡淡的收回:“想必,他是在等着那人进来吧。”
“冥灵他……”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隐到了屋内。
篱笆门被推开,入眼的是一柄素色梅花的纸伞。
纸伞缓缓上移,露出伞下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