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42、营救

　　穆存领命出门后，尤格颜苟想起了什么似地，又召来下属问道：“之前尉迟风房间里有没有动静？真和他自己说的那样，看了一夜的书？”

　　下属回道：“是的殿下。尉迟风坐在灯下看书彻夜未眠，士兵说看着窗上的剪影，认真得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尤格颜苟沉思起来，联想到下属说的“剪影”，心下就有了几分了然。他对下属吩咐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提醒那几个军官和士兵，管好自己的嘴。”

　　“是。”下属应下。

　　尤格颜苟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拨一队士兵让阿史那带去，救我那倒霉弟弟。还有那十个术士，悄悄送回房间去，别让院里的草包看见了，再横生枝节。本王子困了，回去休息一下。”

　　穆存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西山的山坳，尤格萨隆的军队和齐军还在激战之中。打了大半宿，两边都疲乏得很，而尤格萨隆又是被四面夹击埋伏的一边，看起来更是狼狈不已。

　　“殿下！救兵来了！”尤格萨隆的下属也律一赶到便冲着北疆的军队大喊，又转头焦急地对穆存道，“大师，快救人啊！”

　　“好好，别慌别慌，让鄙人先观察一下形势，做好准备。”穆存不慌不忙地说着，足尖一点跃到了稍近一些的树上，攀着树枝仔细研究起下面的战况来。

　　尤格萨隆打得快要翻白眼，闻言回头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就这么点人，你搬的什么救兵？军师呢？”

　　“军师让我们去找大王子，这是大王子派来的术士，会蛊术的！”也律连忙回道。

　　尤格萨隆皱眉看了树上的穆存一眼：“这又是哪路货色，尤格颜苟随便敷衍的，你也相信？”

　　“我……”也律一时语塞，又不敢反驳，只好咬牙提起武器杀进了战场，“属下无能，现在就来帮殿下！”

　　穆存带来的士兵抬头看向穆存，一时没摸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穆存对士兵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帮忙。于是这一队士兵高声喊叫着也混入了战局。只是援兵人数确实太少，相对于数以万计的人马两相混战，他们的加入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改变不了战场的局面。

　　齐军故技重施，把北疆军队围堵在山坳里，箭矢与利剑齐发，像对猎物抛出绳索一样，一点一点缩紧绳套，缩到令人窒息的密度。北疆的士兵被限制得几乎没有了挥刀的空间，推搡嘶吼着，还出现了误伤自己人的情况。

　　穆存在树上观望了一阵，眼见北疆要被围困到再无逃出生天的机会，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药盅。这还是临出城之前，尤格颜苟让军官送来的，说是让他留着装自己养的蛊虫。这言下之意，便是允许穆存豢养自己的蛊虫。虽然穆存早就自己偷偷把城里的蚁穴掏了不少，把城内外大半的蚂蚁都据为己有，不过尤格颜苟的一只药盅，就算是个官方许可的证明，也意味着尤格颜苟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达成了信任，日后进一步行事就更为便宜了。

　　他拿出药盅，把刚收的蛊虫都倾倒了出去。

　　接着，他凝神望向战场，眼眸变得冰冷，从牙关磨出一串生僻冷硬的咒语，猛地张开五指向外一挥——

　　齐军还在好整以暇地持续收拢兵线，把口袋勒到窒息的程度。冷不防有士兵哎哟了一声，丢掉了佩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腿。

　　边上伙伴吃了一惊，正要问他怎么了，忽然自己腿上也传来一阵刺痛，嗷嗷叫地蹲了下去。

　　“怎么回事？”带兵的贺统领大惊。

　　“贺统领，有士兵被毒虫咬了，而且毒虫的数量越来越多，直奔我们的士兵来的！”士兵大声喊道。

　　贺统领眉头紧皱，眼睁睁看着所向披靡的大齐士兵，却在毒虫面前乱了阵脚。他回想起赵世昌在帐内嘱咐他的话。

　　“记着，点到为止，挫挫北疆的锐气就好，别逼到死角，否则尤格萨隆狗急跳墙，对我们反而不利。”赵世昌如是道。

　　贺统领观察眼前情形，自己本来已经准备就此打住，放北疆一马了。现在自己的军队被偷袭，虽说此时撤离有些狼狈，也总比毒虫和尤格萨隆那个疯子一起扑到身上要好些。思及如此，他便下了决心。

　　中招的好巧不巧都是靠近出口的齐国士兵。北疆找到了空子，立刻七手八脚地把口子扯得更大了，向外逃窜而去。

　　贺统领嘴里喊着“追！”实际脚下已经缓下了步伐。受伤的士兵自顾不暇，其他士兵事先也得过上级指令吩咐，此时便象征性再追杀过去，砍断了北疆军队的尾巴，让尤格萨隆的大部队苟且逃了出去。

　　“贺统领，北疆军队败走了。”士兵回前禀报道。

　　“嗯，”贺统领一点头，吩咐道，“鸣金收兵，回去把战况禀给秦将军和赵将军。”

　　“是！”

　　尤格萨隆狼狈地逃出西山回到营地，坐回了自己的军帐里，饮下布尔送来的烈酒，才勉强定下心神，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尊严。随后，他犀利的眼神又落到了穆存身上：“你是谁？本王子不认识你。”

　　“殿下，小人贱名阿史那，是王上招收来送给大王子的术士。大王子收到您的求救，立刻就派了小人来营救。”穆存低头行礼道。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连傀儡都召不出来，只能弄什么小虫子扒敌人的裤腿，尤格颜苟派你来，就是没安好心！”尤格萨隆愤愤道，“还说什么营救，本王子还不是损失惨重，大败而归！”

　　“二王子殿下，”穆存的神情冷了下来，“请你搞清楚，小人的蛊虫虽然不如傀儡，却好歹救了您一命。否则照今日的阵势，您真以为自己能活着逃出包围圈吗？况且，一再中齐军技俩的也不是大王子，大王子就算亲自前来救人，也挽回不了您自己造成的损失，您还是看清楚事实再说话吧。”

　　“你！”尤格萨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就要拔刀算账。

　　穆存后退两步，不卑不亢地道：“小人的使命已经完成，这就告辞找大王子复命去了，殿下保重。”

　　说罢，穆存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军帐，带着援兵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