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悠悠思梦今慊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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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平阳侯曹寿逝去几年，长安城里终于传出了平阳长公主意款另择夫婿改嫁的讯息，这讯息是怎样发布出去的无人知晓，但是以怎样的方式传播的却是显而易见，只不过几日功夫，天下的臣民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城里城外未婚的、鳏居的的皇亲贵族们闻风而动了，平阳公主虽然年纪已长，但是身份地位却是摆在那里的，是皇帝陛下的亲姐姐，与卫氏皇后亲近……而且她依然如年轻时的美丽优雅，高贵脱俗，一时上门准备提亲或者托人说合的不计其数。
平阳公主也有些意外，莫非天下单身的诸侯或者世子们都来了么？怎么一会子全天下已经都知道了呢？她自问还没有将此事发布出去，虽是择亲，但是她心里明明有人，一切不过是一个样式……不过既然已经满城风雨了，不如就咨询一下旁人的意见吧。
她第一个去征询的是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但相当聪明懂事的新任平阳侯曹襄，此事他有发表意见的权力，曹襄听了母亲的询问之后默默地笑了好一会，让她的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不晓得儿子此刻在想些什么，于是催道：襄儿，赶紧说你的意见吧，否则母亲若是挑选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到时你可不能埋怨我的哦！
曹襄偏着头看她，眨着眼睛，笑着说道：母亲心中可有人选了么？平阳公主见儿子反问一句，一时倒是怔住了，只笑说道：你且说你的就是，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呢！曹襄沉吟了一会，神情依旧是笑眯眯的，想了一会说道：依我看呢，长平侯就挺好的。
平阳公主微怔，没想到他第一个提出的人选就是卫青，便问道：缘由呢？曹襄笑说道：很简单啊，长平侯若是娶了母亲，便也是我的父亲了，这样以后我若想要跟着他出征打匈奴就方便多了，他不敢再拒绝我了……此言一出竟是孩子气，平阳公主不由得笑骂道：这是为你自己考虑的缘由吧？现在是你母亲改嫁，可不是你。
母亲你要我发表意见，我才敢说的，既然你不满意，那我不说就是了嘛。曹襄吐了吐舌头，又细瞧了会母亲的神色，忽尔笑着说道：其实母亲又何必问他人的意见，自己做主就好了，毕竟你自己满意才是最要紧的嘛。
儿子的话也在理，不过平阳公主还是决定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而且她比较不满的是卫青似乎没有一点动作，他自从上次与自己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便又陷入了新的平静，那日在宫中竟没有丝毫表态。他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静静的默默的么？还是他的心里别有想法？或许是自己的年纪已长不与他相匹配了？但是她一直年长于他，不是今日才知道的。
不过既然他自己不上门说个清楚，那么她也扩大挑选范围，慢慢地来选择自己的新丈夫好了。既然他坐得住，她又何必太过焦急，不论如何以她的高贵身份，想要择一个夫婿本是小事一桩。她想着，却又秀眉微微蹙着，这卫青，真正是太令人讨厌了……
于是平阳公主端坐在画堂上侧，将自己身边几个较亲近的召在一起，几人已经知道公主准备挑选列侯另嫁，因为此事已经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平阳公主沈思良久，开言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我身边较亲近之人，今日要你们聚在这里，主要是我有个问题想向你们征询一下，不管是什么样的话今日但说无妨，我绝不怪罪，听明白了吗？
左右应声而答。蓝珏便出列走到公主身边，一边沏茶一边温言说道：公主你这样是要折煞奴婢们呢，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了。平阳公主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吩咐。嗯，关于我即将择夫婿成婚的事情，你们都已经听说过了吧？
是，百姓们纷纷都在说呢，而且也有不少侯爷托人上门提亲不是？蓝珏笑说道，就是不在长安的诸侯们也有遣人来说合的呢！平阳公主点头微笑，目光扫视了一下下面立着的几人，说道：那么你们觉得哪位侯爷与我比较相匹配呢？大家尽可以讨论一下，我也可以作为参考。
话音刚落，下面的侍女侍从家令们便纷纷地议论了起来，提出的人选倒是各色各样，有几个甚至平阳公主自己都未曾听说过，蓝珏侍立一边，却是了然主人的心事，主人心早已许，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她便走下去也参与讨论了，几人个叽叽咕咕地又说了好一阵子，平阳公主自坐在堂上饮着茶，心情愉快，忆起自己十几岁时的第一次婚姻，当时可没有这样的情绪，自己可以选择，真是不错的尝试。
公主，平阳公主望下去，却见是府里的家令，他率先说道：卑奴们讨论的结果是，长平侯卫大将军最可与公主匹配。平阳公主笑问道：是吗？这便是你们得出的结论？家令唯唯应诺，蓝珏也笑说道：公主，大将军性情谦和待人友善，而且身份地位也堪与公主匹配，而且……与公主是旧识，彼此也熟悉啊！平阳公主心里微笑，口里却犹自说道：但是他以前可是跟随我出入的骑奴，算是我的奴仆呢，若是现在择他为夫婿，恐怕要遭天下人取笑的呢！
蓝珏急忙说道：公主多虑了，大将军今时不同往日，现今地位尊贵，姐姐是皇后，三个儿子也全部被封为列侯，显赫非常呢，公主怎么可以因出身低贱而嫌弃于他呢？何况大将军深受皇上重用，公主若放弃了这个机会，恐怕也难寻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平阳公主闻言忽尔自嘲地一笑，莫非自己与卫青之间的关系已经颠倒过来了么？如今他的身份矜贵，权势滔天，她若不择他倒是自己的损失了？
是啊，公主，长平侯匹配公主是最适合不过的，公主千万要考虑呢！
平阳公主微微有些意外，莫非她属意于卫青的事情阖府上下皆知么？怎么此时如此地意见统一，竟然连个递补人选都没有提，可是自己也并没有过多地流露对卫青的感情啊？……她沉默着，但是不管怎样地觉得蹊跷，这毕竟也是她心中的最佳也是唯一认同的选择，于是她起身道：好吧，既然你们那么多人说卫大将军好，我会拿来好好参详的。
平阳公主走出正厅，斜阳的余光一丝丝地洒在身上，有一些暖意，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已是秋末冬初，再过几天怕也要下雪了吧？她转头吩咐蓝珏：去将我的那件白狐裘衣取出来，我要出去走一走。蓝珏略有些疑惑地说道：公主预备去哪里？是进宫吗？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还进宫做什么，何况他人的心意也还没有确定呢！还不去取来？
是，奴婢即刻就去，蓝珏微一犹豫，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只匆匆地向里奔去，只一会便已将雪白无瑕的银狐裘衣披在公主的身上，说是衣衫其实是一件长长的及至足踝的斗篷，这是去年刚刚请人定做的，价昂但是十分精美华贵，而且更重要的是保暖，平阳公主素来体弱，则更加地需要注重照顾保养，在这一方面无论是紫玉还是蓝珏都是做得十分周到的。
平阳府的车驾刚刚在门前停下，已经看见前面也有一辆装饰简单干净的马车徐徐地行了过来，蓝珏心里正为公主的心思而疑惑着，既然已经选定了长平侯却为何又不进宫去向皇帝禀告？说是天色已晚，但公主平日里更晚的时候不也进宫去过吗？
但见那马车停下，前帘一掀，却正是适才他们口中议论的长平侯卫大将军，只见他身着藏青色素绢丝锦袍，虽看似随意却也彰显着身份与地位的尊贵不凡，不由得呆了一呆，却也心里一松，欢喜起来。平阳公主也正准备上车，看见他不由得笑一笑，说道：大将军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卫青见公主要出门，略觉失望，岂非来得不凑巧？便走上来说道：公主要去哪里？平阳公主却并不回答，只继续说道：去哪里不打紧，大将军有什么事专程上门？卫青微犹豫了片刻，说道：关于那日在宫门口说的事，我想与公主再谈谈，不知可否？
平阳公主不语地笑，双眼只望着他，卫青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目光瞟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蓝珏微微地对自己点头，心下也一宽，随即说道：既然公主要出门，不如青随侍在旁，一路走一路说，可好？平阳公主闻言笑说道：这可不好，大将军日理万机的，怎么可以浪费宝贵光阴在这闲谈上？何况我也不敢让你随侍，于礼不合的。
卫青怔一下，抬头看她，公主的脸上却依旧是笑微微的，只是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他如何接口？此时蓝珏默默地走了过来对着卫青说道：大将军有话不如改日说吧，公主正要入宫去见皇后呢，此时怕没有时间……平阳公主微笑一声，瞧了蓝珏一眼，转脸又对卫青说道：不错，我正有事要入宫去找皇后谈，还是改日再说吧！说着便要上车去，卫青闻言沉思片刻，伸手接过骑奴手中的马鞭，说道：既如此青愿驾车随公主入宫。
蓝珏等人立时觉得惊愕，虽然卫青先前便是这样驾车从公主出游过的，但那也是身份卑微为奴仆时候的事情，现在怎么竟还可以？若是让人看见了堂堂长平侯、几战匈奴无往不利的本朝大将军竟然又做这驾马赶车之事，岂不是让人掩口偷笑么？平阳公主也微微地怔了一下，心里却油然地充满了喜悦与满足，他虽然话语极少，可是关键时候倒是不含糊……
那么，好吧。平阳公主嫣然地一笑，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要在宫门口等。
长乐宫里，刘彻细细地听了皇后卫子夫的禀告，先是沉吟了一会，末了终于压不住地大笑起来，起身走了几圈，说道：姐姐终于还是跟你吐了实情，哈哈，朕本来就在想她还可以隐瞒多少时候呢，就知道母后与朕一施压，她早晚也得说明白了。卫子夫有些讶异，说道：陛下早知道长公主对卫青有意吗？臣妾一直还以为……
以为什么？刘彻笑着说道：以为此事只有你一人看出来了？你当朕的眼睛只看得到国家大事吗？卫子夫笑说道：臣妾不敢这样揣度陛下，不过陛下是几时看出来的？刘彻微一思索，说道：几时？嗯，朕记得，就是卫青第一次出征之前吧，那时你说卫青即将成婚，当时朕就瞧出皇姐的面色不太对劲了。皇后，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子夫微笑说道：臣妾也是那时方察觉异样。她这样答道，但其实早在她与卫青仍在侯府里为奴的时候她已经有猜疑，只是这话却是没有必要吐实，免得引起蜚短流长的。她说道：陛下可觉得他们二人相匹配么？臣妾委实拿不定主意……
朕知道你心里所想，不就是先前的主仆身份嘛！刘彻微皱皱眉，说道：朕倒认为不妨，以前是什么关系与现在早已无关，若是一心执着了奴仆这个身份，那么现在的大将军又算作是什么呢？公主本是无上地位，若真要选一个身份相当的，岂不都是同姓诸王血缘之亲了？这件事情朕看就这样好了，长平侯卫青尚平阳公主，此刻便可以颁布下去。
陛下这便是同意了？卫子夫不由得心下大喜，屈身行礼道：臣妾替卫青谢过陛下大恩！刘彻笑着说道：谢得过早，你也不问问大将军自己的意思？卫子夫不由得抿唇一笑，说道：这哪里还要问，陛下大概不知道，适才我听得宫女言道公主本是与卫青同车入宫而来呢，只不过是卫青又做了车夫，在宫门口等侯着呢！刘彻闻言大笑起来，说道：卫青也真是！赶车赶上瘾了么？
正说话间，里间的刘据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他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揉着双眼，似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看见刘彻在座，便急忙地走过来行礼，口中说道：参见父皇！刘彻笑着将儿子抱起来，说道：你是刚刚睡醒么？
是的，父皇。刘据认真地回答道，刘彻便伸手捏一下儿子的粉嫩小脸，回头又对卫子夫说道：朕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去病那个小子了，他到哪儿疯玩去了？刘彻素来喜欢霍去病，少年英武，又有些冲动与莽撞，竟有自己年少时候的风范。卫子夫微微笑了一笑说道：陛下不是三天前才见过他么？这几日呀他也不知道去哪儿疯了，臣妾听说陛下亲自允了他可以休息几日的，怎么……
的确。朕是允了他，一时自己倒忘记了，最近国事太多了。刘彻笑了一会，又感叹了一声，却也不再询问下去了，只轻抚了一下儿子的头，说道：去玩吧！
陛下，你既已同意了婚事，那么臣妾这就将你的意思去告诉了公主可好？卫子夫笑说道，她对这门婚事自然是千满意万满意的，卫青可以娶到平阳长公主，是对卫家势力的一大补助，凭着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要稳固自己的地位以及儿子以后的位置也稳当得多……刘彻说道：不必通知，朕一道诏书下去不是天下人都召告到了吗？
是……卫子夫欠身行礼，顺从地答道。刘彻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消失了不少，他的心里隐隐隐地有些疑惑，却无法对皇后说出来。他起身站起来，说道：朕还有事就不久留了，皇后，朕此刻便去下诏书赐婚。说着，由着几位内侍前后地簇拥着走出了宫。
卫子夫望着皇帝高大的背影匆匆离去，心里蓦地有些失望，她知道皇帝此时会去的是哪里，李夫人前阵子已经传出身子有孕，皇帝必然要去她那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悠悠思梦今慊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