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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更张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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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得住人的,安澜今个儿发作了尚衣局邵诗茹派去的传话管事的事,到了晚上赵玉泽和顾琼便都知道了。他俩都是谨慎的人,虽然心里各有想法,却也都没在蕊珠殿提起,今个儿是侍儿们才艺大考的第四天,到今晚每项内容中最优胜的三个侍儿就都决出了,明晚再进行一回优胜者与优胜者之间的比拼就能圆满收官了。
今晚薛恺悦没来,安澜倒是早早地到了,赵玉泽和顾琼两个与林从、董云飞搭档,四个人一起在安澜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考查侍儿。到得亥初,考查完毕,安澜起身先回,跟他们四个说的话是:“天色不早了,四位弟弟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今个儿辛苦你们了。”
安澜是真的觉得辛苦他们了,身为皇后,他本应当最后一个离开,听他们说说今日考查中的感想,再安排一下明天的事情,谁必须来谁可以不来,提前说好。可是明帝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同他胡闹了一下午,晚上仍旧不肯离开,先是留在他殿里用晚膳,而后把陪着奕辰温习功课的差事接了过去,说是今晚她来教女儿,让他专心来这蕊珠殿里考查侍儿。
她在他殿里教奕辰,那还不是该问的话全都问出来了,不定对奕辰有了什么想法呢,偏偏她是奕辰的母皇,他还不能不同意她留下教奕辰。他心里头很不踏实,一晚上都是强作笑颜,此刻更是三步并做两步走,恨不得眨眼之间就赶回麟趾殿。
安澜一走,董云飞立刻就对赵玉泽和林从言道:“玉玉、小从你们两个今晚有事吗?没事的话,去我殿里用茶怎么样?”
大晚上的用的什么茶?但是赵玉泽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笑着指指空空的房间:“横竖皇后哥哥走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在这里说就是了。”
董云飞只邀请他和林从,可是顾琼就在旁边,这个时辰了,他们三个一起去董云飞殿里固然谈话可以无所顾忌,却会让顾琼认为他们三个是一伙的他则是被孤立的,都是自家兄弟,分得越开,矛盾越多。
董云飞有些踌躇,这房间里虽然只剩下他们几个,但是前头后头的院子里还有别的侍儿呢。他在这里谈论皇后,本是为了让大家平安无事,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发就不好了。
赵玉泽见状,起身去门口吩咐自己贴身的侍儿筝儿道:“把参加大考的侍儿都打发走,你同跳儿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吩咐完了,他一个无影步飘回原地,“你现在可以说了。”
董云飞瞧着赵玉泽这既迅捷又轻灵的漂亮步法,有点羡慕:“你这无影步真是要独步姚天了,啥时候也教教我。”
赵玉泽对这人忽然把话题岔到武功上一点都不惊讶,爱武之人看到了新的武功身法,那别说宫里这些小争小斗小算计,便是几国混战烽火连天下一步就要江山易主,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没法子教你了,这步法得从小练。”董云飞的腿部受过伤,跪一会儿都受不住,哪里能练无影步,不过这话他也没必要讲,兄弟的腿不能康复如初,这是他心里的痛点,他每次想到都会自责为何自己当初没想到练无影步,若是早早练了,董云飞多半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董云飞没怀疑赵玉泽是哄他的,他顺着赵玉泽的话意认真地问道:“从小是多小?最小几岁可以练?”
赵玉泽哪里知道最小几岁可以练啊,他急中生智拿奕辰当例子:“得像辰儿那么大吧,辰儿练得我感觉还可以。”
董云飞脑海中瞬间就有了个想法,为了不引起赵玉泽的注意,他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还能比辰儿更小一点吗?比如说永和这个岁数的。”
赵玉泽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说法:“永和才多大点,应该是不行的。”
董云飞固执地询问:“你怎么知道就不行呢?若是行呢?”
赵玉泽还没来得及想个什么说辞反驳他,林从就在一旁插话了:“只管说这些个不打紧的做什么?小云子你不是有话说吗?赶紧讲啊。”
董云飞殿里没小娃,他和赵玉泽、顾琼殿里可都是有小娃的,这会子正是小娃要父君哄睡的时候,他哪有功夫听董嘉君在这里扯闲天。
董云飞听林从这么讲,知道林从是急着回去了,他便也不跟赵玉泽谈论武功了,直接了当地把他所听说的安澜说不再给他们做新年衣裳的事讲了出来:“皇后哥哥这行事比原先严厉了不少,咱们几个都当心些。”
林从的想法与他相同,听他这么说就跟着劝大家小心些,他拿出两军阵前分析双方兵力的能力分析眼前的局势:“恺哥没能再养一个公主,泉哥还在闭门受罚,皇后哥哥在宫里几乎没有了对手。一个人没有了对手,行事自然就难免随心一些。他本就是个有脾气的,一随心而为,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大家都小心些,莫撞上去自找苦头。”
这道理是顾琼和赵玉泽都明白的,他们两个是聪明人,在这样的事上原本是无需嘱咐的,见林从和董云飞反过来嘱咐他们,两个就互相看了看,赵玉泽安慰林董两个道:“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不过咱们也不用太悲观,皇后哥哥人还是不错的,他这回说的过年不做新衣裳,也不只对我们,他自己也不做的。”
顾琼此时插话道:“说起来还是我带累了你们。要不是我那表姐多事,你们几个本该有两套衣裳的。”
这话是事实,赵玉泽四个的礼服是礼部提议由朝廷出银子做的,如果没有那个邵诗茹多此一举,那么安澜不见得会把他们四个的新年衣裳一并裁掉。但是知道是这么回事,听到顾琼用歉疚的语气这么说,再看看顾琼那显而易见的落寞神色,赵玉泽还是有些不忍心,他很是机智地安慰顾琼道:“琼哥你不要这么想,邵大人行事是自作主张,压根就不是你授意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你不要过于自责。”
顾琼感激地看了一眼赵玉泽,“敏君真是会安慰人。我那表姐不是个恶人,也不是个蠢人,可她精明得过了头,这样的事不跟我说一声就私自派人去请示。惹得皇后生气,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真是没吃到蜂蜜,白白被蛰了头,我快被她气死了。”
董云飞大而化之地一摆手,话说得鞭辟入里:“就眼下皇后哥哥这情形,邵大人这事就是个引子,没这个引子,皇后哥哥也不会给我们再做新年的衣裳的。他大权新收,头一件就是要强势,不强势的话显不出他的尊贵来,也瞧不出和以往的差别来,久而久之,上上下下就又认为他是个可以架空的皇后了。他吃过一回亏了,绝不会再让别人架空他。”
林从顺着这个思路讲了下去:“小云子说的不错,皇后哥哥想要重振皇后威风,既要表现得同以往的他不一样,也要表现得同泉哥和琼哥不一样。泉哥喜欢式样精美的木器,琼哥喜欢金丝银线织成的衣裳,这些也都是皇后哥哥喜欢的,但他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爱好,为了表示他和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是更适合主管六宫的,他短期之内一定会提倡节俭养德,既要节俭,哪里还能一套又一套地给我们做衣裳?”
顾琼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他原本以为安澜是有意针对他的,心里头很是难过。他为了安澜可是连同榻侍寝都肯做的,安澜竟连件衣裳都不肯给他,他说不出的寒心。眼下听林董三个一分析,他才知道安澜这是拿他重树皇后的威严呢。
罢了,做人下属的被上司拿来树威,这是很常见的事。他姑且忍了这口气,看安澜日后的行动吧。
赵玉泽察言观色,见顾琼神色有些凄凉,就继续宽慰他:“小从子也说皇后哥哥也是喜欢精美之物的,我估计皇后哥哥这节俭做派顶多持续一年吧,慢慢就会好的,咱们小心一阵子也就是了。宫里这么多事,他还是需要个帮手的,你这两年在他跟前没错过一点规矩,他不会总拿你作伐的。”
这事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再说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琼笑着向他们三个道谢:“难得你们三个不怪我,还在这里安慰我,我也没什么好谢你们的,等南郊铺子开业的时候,你们三个去捧场,我做主只收你们三成银子。”
哎哟,董云飞第一个拍手叫好:“琼哥,这可是你说的,我到时候要是买的多了,你可别嫌我。”
顾琼灿然一笑:“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虽说天心楼是皇家自家的买卖,但凡事都有规矩,后宫众人也不是想要什么缺个什么就能去拿什么的,每回的东西,都按五成银子给付,赵玉泽和林从还好,两个不缺银子,三成五成差别不大,可是对董云飞来说,这两成的差额就是不少银子,董云飞也是因为银子的事,很少去天心楼光顾。眼下他既是老板郎,有这个定价的权利,何不让兄弟们开心一些呢?
林从笑呵呵地凑趣:“琼哥这么说,我同玉玉一定去,还要拉上恺哥,不过咱这南郊铺子啥时候开业啊?”
提到自己忙碌了好些天的成果,顾琼越发欢喜了:“这个旬休,我找司天监看过,说是吉日良辰,开业的话一定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