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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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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今天照例是给胡北灵准备的一身鹅黄色外衫,搭着翠色的衬,敷面的纱巾也是鹅黄色,都是上好的蚕丝织成,贴在皮肤上轻软舒适。
由于天气太热的关系,今日路上的行人不多,因此马夫将马车赶的很快,不多会的功夫,胡北灵就听车外有人喊道,“小姐,到了。”
胡府里的大小姐要来。
胡氏南货店的伙计小六子今儿个一早就被掌柜的安排在店门口等着接驾。虽然是掌柜的这么安排的,不过他却打心眼里没把这活计当一回事,衔着根草棒,蹲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发着呆。
毕竟东家内宅里的那些事早传遍了,小六子也知道这位大小姐手里拿了南货店的房契,从今往后就是他们的正经东家,可他也清楚这些高门大宅里的娇小姐们都是什么做派。反正跟隔壁的胡家银铺比,他们南货店生意好着呢,只要今天把这大小姐巴结好了,今后的日子还是照旧过。
想到这里,他不禁幸灾乐祸的看了看隔壁胡家银铺的牌匾。
那铺子常年没什么生意,亏损早海了去,只是因着从掌柜到伙计都是府里的家生子,那掌柜家里的婆娘还跟主人家的白姨娘是沾亲带故的好姐妹,因此,即便生意年年亏损,需要族库拿银子贴补,胡家银铺也照旧开着。
只是如今这房契都给了正房生的小姐,想必那银铺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小六子正幸灾乐祸着,一时没留意,主家的青篷马车就到了。他连忙吐掉草棒,起身迎上前去,却不想蹲的时间太长,腿麻了,一下扑了个大马趴。
已经从铺子里迎出来的马掌柜看到这一幕,狠狠瞪他一眼,转头又对着马车上下来的人换了个笑脸。
小六子连忙爬起来,刚抬头,就见到一袭鹅黄纱裙的美人,年轻人热血方刚的,这下子他又趴到了地上,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臭小子,还不快起来。”马掌柜气急败坏的弯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腿,腿麻了。”小六子羞愧的撒谎道。
“我叫你躲懒,活该,还不快起来。”
“我这就起,大小姐见谅。”小六子遮遮掩掩的撑着地,偷偷在大腿根上掐了一把,这才算塌下去,能起来见人。
这次站起身,小六子就忍不住拿眼去瞧。他虽然还没讨上婆娘,可也是在铺子里当了多年伙计的,南来北往,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偏偏只是见着这大小姐的一个身影就失了态。
只见眼前这黄衫丽人梳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没带多少装饰,面上敷着的鹅黄纱巾下隐约能看到清丽的五官和发红的疮疤。可若不去细看那面相,面前的女人却有着一副让每个男人都想入非非的身段。
小六子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那南货铺的小伙计摔地下的动静太大,胡北灵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心里悄悄叹口气,胡北灵挺同情他的。
她这芯子里的魂毕竟是只狐狸精,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就好比网游里的人物初始技能点,无论怎么洗都是洗不掉的。因此就算她无意使用,可狐狸精天生的那股子魅力却是在她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
那倒不是世人常常误传的媚俗堕落,而是一股子清雅之气。想想看,传说故事里,但凡被狐狸精迷惑的,不是书生就是君王,要论人均素质,可都是中上等,那审美水平也不是什么妖艳贱货都能看得上的。
扶着牡丹的手走下车,胡北灵只当没看到那出了丑的小伙计。在马掌柜的指引下,胡北灵走进了南货铺。
只看账本时胡北灵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到了铺子里,她却觉得这铺面未免有点太破旧了。
南货铺里的东西就类似现在社会中的小型干货超市。本来这铺子是用两间门帘打通的,按例说是不小,可在胡北灵这个现代人的眼中,却显得不够看了。
铺子里卖的有核桃、香榧子、桂圆干之类的干果,也有木耳、干蘑菇类的山货,都在靠墙搭建起的三排货架子上摆着,散发着干货特有的泥土和霉味。
胡北灵扭头看牡丹在她身后嫌恶的扇扇鼻子,低头又看到因为味道太大,所以堆在门口的咸鱼海货。
这南货铺里卖得虽都是食材、香料,可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
胡北灵又移步走出大门,左右看看周围的街市。来北街的这一路上她都已看过,北街虽算得上热闹,却不是大京最有名的繁华街市,面向的顾客群体更多的是中下等平民。
而这个时代的百姓生活虽称得上富裕,肉或许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奶糖这类的甜品却也不是天天能吃上的。
因此,这个南货铺子就不适合改来买西点了。胡北灵眉头一皱,有点犯难。
当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实践,一切方案都是扯淡。
也许她得想些其他法子了。
更重要的是看这铺子的规模,若要重新装修成餐馆开业,也得花费大笔银子,胡北灵现在也没这么多钱。
不过,她倒是有了个新的主意。
抬手捻了捻香料柜里的香粉,胡北灵有了新的想法。
“马掌柜,回头你让人把这个,还有这个和上面那几样东西包点,给我送府里去。”
“好的,大小姐您有事尽管交代,我这就让人去弄。”
在马掌柜的殷勤下,胡北灵视察完了她名下的南货店,带着一身沾染上的香料混合咸鱼的海腥味,牡丹搀着她又进了隔壁的胡家银铺。
从刚刚她下车时,胡家银铺里连个声响都没人言语的态度就能清楚,这家银铺对她这个东家的态度可跟南货店不同。
来之前胡北灵也做过功课,这家店的掌柜是胡家的家生子,名叫胡绸,父亲是府里的库房管家胡宝库。而胡绸的妻子就是白姨娘房里曾经的洒扫丫鬟玉蝉。因此胡绸仗着这数层关系,在胡府的下人中分外有面。而财务上的账房先生也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对胡家银铺的经营睁眼闭眼,即便连年亏损,也不多做过问。
至于这家银铺是真亏损还是假亏损,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一走进银铺,胡北灵就明显的感觉光线一暗,同隔壁南货店不同,胡家银铺的店门开的很小,柜上也十分空旷,柜台里只搭了到一层约么到人胸口那么高的货架,上面绷了一层浅蓝色的绸面软包,落灰的软包上零散的躺着几件花样老旧的金银首饰,最角落的位置散落着几块雕工粗糙的玉锁。而那些花样老旧的金银首饰中,最多的也是小孩子的百天锁和富贵镯。
只是这么扫过一眼,胡北灵就清楚这银铺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古往今来,孩子的钱最好赚。
就如同现代社会的婴幼儿用品店一般,父母在孩子身上花钱,从来不惜力。而这银铺的货品虽然不多,却多是给小孩子佩戴的首饰,想必这胡绸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于那连年亏损的账目,其中的学问想必就大了。
“小姐您要点什么,我们这虽然东西不多,可成色都是最好的……”
见有客人上门,柜上的伙计立刻机灵的过来招呼。
“要什么要,你们掌柜的呢,没看见大小姐来了。”
胡北灵还没开口,牡丹就气愤的指着那小伙计的鼻子骂道。
“啊,大小姐。掌柜的出门要账,今儿一早就走了。”
一听是府里的主子,那伙计也被吓得不轻。
“走了,他明明知道大小姐今天要……”
牡丹还要再说,胡北灵却摇摇头,止住了她的话。
“你们胡掌柜有没有交代他什么时候回来。”胡北灵道。
小伙计摇摇头,“掌柜的没说。”
胡北灵点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可是……”
牡丹还想制止,胡北灵却气定神闲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她向那小伙计问道。
“回大小姐,我叫芋头。”
“芋头!”牡丹噗嗤一声笑了。
胡北灵也觉得这名字有些意思,她又对芋头说道,“你们后院也有待客间吧,一会你引我们去那等你们胡掌柜。别管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就同禀一声。”
胡北灵当然清楚这是那胡绸给她的下马威。要按常理来说,哪有做掌柜的敢对东家下脸子。若要是平常人遇到这种不识抬举的奴才,早发火了。
可事有反常必有妖。刚刚就在铺子里看了一眼,胡北灵就清楚这胡绸不是什么糊涂人。所以她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这胡绸的用意。
要么怎么说这生意人花花肠子多呢。若按照胡家银铺那连年亏损的账面来看,胡绸这掌柜可做的不怎么样。如果是寻常人碰到这种事情,那必然是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来巴结巴结胡北灵这新东家,卖卖情怀,以期保住工作。可偏偏这胡绸却没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