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叶萧宸

6、六 黑

　　第一学年末，我这个外乡人终于不负众望地倒在了学习的第一战线上，光荣地在旁人羡慕的眼神中被批准回家修整一星期。
　　“你没事吧，萧大？萧辰？听得见吗？“我微微睁开眼，一双不断晃动的手绕得我头晕。我把手按住，这才看清楚来人——是姜璐。“我没事，趴一会儿就好。”我清清嗓子，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几分调调。“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再睡会儿。”生病的时候仿佛所有声音都在脑子中放大了千倍万倍，就像要把脑子撑破一样。恼人的脚步声好不容易淡出了听觉范围，突然响起的谈话声又扯着我的耳朵逼着我听进去。我心烦意乱，想撑着出去让她们去远点的地方讲，但是刚准备立起的身体又瘫软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怕她......”
　　“嘘，轻点说，别打扰她睡觉。”
　　我听到了姜璐的声音。那是姜璐的声音。
　　“你明明怕她真的喜欢他，你怎么还对她这么好？”
　　“我说了别讲了。我只不过是......她太可怜了。”

　　“因为当时的你太可怜了。”
　　我落在屏幕上的手愣住了，相同的话再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激起了千层的浪。
　　“我一直以为是当时我听错了……我......”
　　“我没想到你当初对我的好竟然从不是因为......因为你把我当做了朋友了，而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
　　“是。”
　　我都能想象出来，屏幕对面的她，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样子，就像当初挡在我面前，对那些对我出言不逊的人的样子。
　　“也是因为......因为你害怕是真的吧？害怕当时他真的喜欢我？”
　　“或许当时有。但是现在不是已经证实了吗？虽然也没什么用了。”她回得很快，就像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时间。

　　我愣住了，“因为我可怜”？这怎么会是姜璐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想跑出去证实，但说话的声音就这样一点一点远了。我就这样被烧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是被噩梦惊醒的，是一双漆黑的手，特别特别重的卡着我的脖子，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手。
　　这么一折腾，我蒙出了不少汗，烧退了许多。后来几天都是一般迷迷糊糊过去的。第四天早上起来，我就已经生龙活虎的了，仿佛当时那个被烧到都要开始说胡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打开手机，空空的屏幕上只有一条未读消息：“怎么样了萧大，什么时候回来？——姜璐”
　　“差不多了，后天回去。”
　　“太好了！这几天过得我都快无聊死了！”
　　我看了看床头柜上手表的时间，“这不是早上十点吗？你们不应该还在上课吗？”
　　“大小姐，你烧糊了吧？今天周六了，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现在就来学校啊。”
　　我把手机关掉，庆幸地笑了一下，估计那也是自己烧糊了出现的幻觉吧。这么好的姜璐，怎么会是一个因为“可怜我”而给予我好的人呢？我怎么能怀疑她对我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