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的花》白青执

1、第 1 章

　　这一天下午，温莎女士带着乔伊出门去。

　　“乔伊，快，跟上”。她这样说。

　　“好的，姥姥，我这就来”。乔伊提着裙子跑上前去。

　　温莎女士是乔伊的姥姥，自从乔伊的妈妈去世之后，温莎女士就把乔伊从中土接到英国。这位从丈夫去世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嫁的女士是个严谨古板的女人，她坚持每天都穿长裙，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同时她也是个温和的人，这表现在她虽然每天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却不会把这些强加在乔伊身上。

　　乔伊牵着温莎女士，一边跟她说话，但是因为身高不够，所以她必须仰着头问：“那么姥姥，我们要去哪呢”。

　　“看看我们的院子，我的乔伊，你喜欢它种满花的样子吗？”

　　乔伊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回答：“喜欢。”

　　“那么，我们要去买花种，回来之后，我们把它们都种在院子里，你觉得呢，乔伊？”

　　温莎女士住在一座小小的庄园里，虽然有佣人帮忙打理，但是温莎女士依旧觉得，如果是花的话，还是自己种比较好。

　　温莎女士带着乔伊去了小镇上，克里的花店就开在那里，克里先生住在这个小镇上几十年了，他原先是个小学教师，他的夫人喜欢花，退休后他们在镇上开了一家花店。

　　温莎女士问乔伊喜欢什么样的花，乔伊犹豫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都不认识......”

　　乔伊来英国之前都待在中土，如果不是妈妈的关系，她甚至连英文都不会说。

　　显然，温莎女士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蹲下来，正视着乔伊，抬手理了理乔伊的额发，她温柔地说：“没有关系，我们知道，你看看这些花，你觉得哪一种能够击中你？”

　　克里先生也弯下腰，招呼乔伊过去看花，这位老先生从前是教师，一向很喜欢孩子。

　　克里的花店里有许多花，它们有的种在花盆里，有的插在花瓶里，桌子上还摆了一束玫瑰，怒放的像燃烧的火焰，用漂亮的花纹纸包着，乔伊好奇地走上前去，转头问克里先生：“这是什么？”

　　克里先生把花拿起来，塞到乔伊的怀里，说：“这是玫瑰，在我们这，红色的玫瑰象征着热烈的爱情，这束玫瑰是宾塞斯先生预订的，乔伊喜欢玫瑰吗？”

　　乔伊慌乱的把玫瑰花束递回去，脸羞得通红，在中土，没有人会这样大方的提起爱情。温莎女士和克里先生看着乔伊，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乔伊低着头，小声说：“我只是想起春桃奶奶院子里的蔷薇花，也是红色的。”

　　温莎女士止住笑，问乔伊：“那安琪拉呢？你妈妈也有种红色的花吗？”温莎女士猜想是有的，她的安琪拉最喜欢花了。

　　果然，乔伊点了点头，说：“有，种了茶花，2月份开。”其实一月就有了花苞，也零星开了几朵，隔壁兰姐姐总是拿茶花瓣染指甲，染出来的指甲红艳艳的，可惜她和妈妈总也不会，指甲的颜色总是不匀。

　　克里先生惊叫起来：“2月份！那么早的吗？”

　　不等乔伊说话，温莎女士就解释起来：“中土的历法和我们不一样，按我们的算法，应该是3月，对吗，乔伊？”

　　得到乔伊肯定的回答，温莎女士又问：“那么乔伊，可以告诉我，安琪拉还种了什么花吗？”

　　乔伊掰着指头，一样一样报过去：“桂花、杜鹃花、牵牛花......”

　　温莎女士一向觉得女儿太过浪漫，从前安琪拉决定去中土的时候她就不太赞成，她更希望安琪拉留在英国。这位母亲希望从外孙女的口中，得到一些女儿这些年的情况，她问：“桂花是什么样的？”

　　“桂花，桂花，桂花......”乔伊看了一圈周围，突然跑到风信子旁边，“就像这样，白白的，小小的，长在树上，但是只有一点点，开花的时候香香的，7月开花，可以做桂花糕，桂花糖。”

　　从前妈妈给了她一只香囊防疫病，乔伊戴了一些日子，桂花开的时候，兰姐姐来找她，采了桂花装在香囊里，却把药材倒了，妈妈没有生气，和她们一起采桂花，又买了只新的给她。

　　她又想起院子里的山枝花，白色的花朵，极盛的香气，那是爹爹种的，其实乔伊不大记得爹爹了，爹爹在乔伊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记得爹爹不爱笑，总是在书房里念书，但是也会抱着她，去集市上给她买糖，买绢花，山枝花开的时候花间有许多小虫子，乔伊胆小不敢拿，爹爹就会陪她把小虫子挑干净，哄她说，宛宛别怕。

　　乔宛，宛宛，是乔伊在中土的名字，是爹爹为她取的，但是在这里没有人会这样叫她了，在这里她叫乔伊，她回不去了。

　　乔伊的眼眶红了，她想家了。

　　她那样娇小，就这么小小的一团，却红了眼眶，这让温莎女士十分着急。

　　她抱着乔伊哄着她：“乔伊别哭，你看，我们把玫瑰，风信子带回去，种在庄园里，就好像在中土一样，安琪拉还在一样。”

　　乔伊点点头，跟着克里先生去选花种，温莎女士则买了一束玫瑰。回去的时候，温莎女士从花束上折下来一朵玫瑰，插在乔伊的辫子上，她俯下身，在乔伊的额头落了一个吻，笑着牵起乔伊的手，说：“好了乔伊，我们回家。”

　　过去已经不可改变，未来还未到来。

　　回家，回现在的家。

　　回到庄园，天色已晚，温莎女士在乔伊的床头，和乔伊说好，明天早上，她们一起种花，温莎女士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乔伊抓住温莎女士的袖口，说：“我想妈妈了。”

　　温莎女士反过来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说：“我也很想安琪拉，但是我们要向前看，不是吗？”她拍了拍乔伊的背，亲吻乔伊的额头，目光温柔而祥和。

　　她说：“晚安，乔伊。”

　　乔伊凑上去，紧紧贴着温莎女士的脸庞：“你也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