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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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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学业使王卿之再无心玩耍,短短几月,他已将四书五经通通背下,为了应试章士考试,白日里讲习的先生为他寻了好些题集,王老爷也在广陵花重金求往年历题。
今年的广陵热闻,算是哪一个也抵不过王卿之考秀才了。
自从那日之后,王卿之日日上进,总是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也算是豁出命来考秀才了,王老爷和王夫人一头担心他能不能考上,一头又怕他熬坏了身体。
见着考试时间越来越近,王府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悬。
为了让他全身心投入念书,林红酥给王府下人每人分发了一本千字文。每日卯时,除了王卿之清澈的念书声,整个府中还飘荡着千字文的背诵声,王府附近的邻居都觉得不仅是王卿之疯了,如今,竟连整个王府都疯了。
见着王卿之念书渐渐步上正轨,林红酥也没有日日陪在他身侧了,为了他考试顺利,她早早便将那几日会用到的衣裳、鞋袜、毛巾、发带等物早早备好,算着此番还得离开广陵,去下头的县府考试,将那头的天气和考场位置调查清楚,这头忙完这些,又特地早早命人早些做好肉干、果脯,算着考试的日子多预备些,怕他考场难熬,还能解解嘴馋。
她一下频繁离开,倒让王卿之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夜,这人好不容易赶在亥时前回屋,王卿之正临着字,看见她回来,心中莫名生了些怨气。
王卿之眼神哀怨的问她:“林红酥,你又去哪了?”
注意到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一脸自然:“我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查那头的天气和地图了。”
知道她是在为他着想,他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有些人,前些日子还说什么要陪着我一块念书,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
林红酥坐到妆台前任玉暖慢慢卸朱钗,将青丝散下,照着铜镜轻轻擦去今早描的弯眉,看她不回话,王卿之心里头炸开锅,继续酸言酸语说道:“有你这样的娘子吗?成天寻不到人!”
她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你今日可是吃错药了吗?”
抬眼看到她擦净黛眉,他忍不住说道:“我觉着,你这样更好看···”
看这人嘴不停手停,她起身走到他身侧,低着头看他还没临完的字帖,也夸了一句:“你这字倒是比从前好看多了。”
得了夸奖,王卿之满脸得意洋洋。
注意到这人的情绪,林红酥凑到他身旁,思索许久,问道:“你可想见张延全?”
听到这个许久未曾听见的名字王卿之微微一震,想起数月前,张延全那日在酒馆小阁内说他要考科举,没想到,如今他,也要考科举。
林红酥接着说:“今日他派了小厮过来传信,我想着你们许久没见,该是想见上一见的,况且,他也在准备章士。”
“我能···见见他吗?”王卿之带了些恳求的语气。
如今章士在即,他知道此时不是荒于嬉戏之刻,但想到数月未见的张延全,说是不想这个兄弟,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明日还有课,也不可因此耽误进度。如今,他重新握起书本,已然比众人晚了这般久,如今知道自己还有诸多不足后,更是一番恶补。
她从他手中取过毛笔,抬眸说道:“今日就早些休息,明日我让人约他晚间王府一叙,你们许久未见,定然有很多话说。”
“真的吗?”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明日的课业你可要快些完成,也不可荒废后日的课,这回章士你可一定要考上,不然等你考上状元,我都老了······”林红酥笑道。
到了第二日晚间,张延全准时赴约。
王观引他来到小跨院,两人见面,先是眼眶都红了些许,后又瞧着互相穿着的长衫,忍不住笑了出来。
坐在书案前的王卿之放下毛笔,站起身说:“张延全,你穿这身真是别扭。”
张延全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穿这身倒是意外的合适,若不是同你混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秀才哥。”
两人互怼了一番,在桌前坐下,张延全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宋玉出远门的时候你没能去送他。”
王卿之问道:“先前倒也听王观说了几嘴,但大概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明白的,你可知他去哪了?”
他摇了摇头,端着手里的茶说:“走的时候说是想去边境看一看,但是无论是北边还是西北,都太乱了,我倒是劝了几句,他没应声,你也知道,他是个庶子,若是不能强过自己的兄弟,又或者他不能做出一番事业···他在他家,也难得很。”
想来他们三人也就他不用担心家中兄弟,王卿之安抚了几句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一时无言,不过数月,没想到他们竟也会遇到语穷的情况。
“卿之,章士你准备的如何了?”张延全打破尴尬问道。
说到章士,他便想到了自家娘子,唇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还行吧,我看书看得迟,只能多加努力。”
看见他面上的笑意,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凑过头问:“弟妹可让你喝酒?”
王卿之忍不住朝门外看了一眼,心里头打鼓:“延全,这不大好吧,明日我也还有课···若是耽搁,我怕落下进度······”
他理解的点点头,又问:“四书五经这几个月可都看了?”
正说着,林红酥从屋外走了进来,说道:“张公子,书房谈心多有不便。恰今夜月光正好,微风习习,若是不嫌弃,妾身在外院特备了一壶美酒并几碟小菜、果点,张公子可与夫君细细交心。”
见自家娘子准备的如此妥当,他心甚喜,对张延全道:“延全,走,咱们去外头。”
张延全将林红酥上下打量了一番,向她点头后,跟着王卿之往外头走去,两人方一落座,张延全小声问道:“卿之,你到底怎么了,如今整个广陵都知道你要考秀才了,外面都传是你爹逼着你的,我怎么感觉,另有隐情。”
王卿之给他满上酒杯,弯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说:“我爹自然逼不了我念书的。”
看他满脸笑容,他朝林红酥看了几眼,问:“是因为林解元那个妹妹?”
顺着张延全的目光朝林红酥看了几眼,他带了几分微弧的唇角点点头,没有拒绝。
张延全真觉得自家兄弟怕是傻了,前几个月这人还频繁拉着他和宋玉去赌场和酒馆,还口口声声说看不上林红酥,说她长得丑,还说要和离,没成想······
“卿之,你喜欢上.她了?”
听到这句话,王卿之收了脸色,将酒杯慢慢放在桌上,满脸正经:“也不是喜不喜欢的,就是,她是我娘子,我总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疑惑问道:“王家都这么有钱了,难道这还不算好日子吗?”
就为这这么一个原因,竟能让一向浪荡的王卿之一心念书?
其中必然有原因,张延全觉得这个女人,看着不过十五,刚刚及笄的年纪,怎么就能让王卿之愿意放弃往日的浪荡生活?
王卿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抬起酒杯同他一碰,问他:“你考科举是为了你娘,如今我考科举便也是同你一般的原因,只不过,我是为了我娘子。”
听到此话,他不由得问道:“我那是因为孝敬我娘,你又不用孝敬你媳妇,先前是谁说要同她和离的?”
正举着酒杯的王卿之微微一愣,放缓了声音,抬眼看屋里的烛光。
“你不知道,广陵那些人背着我都同我娘子说了些什么,我不想让她再听见那些话,若不是嫁了我,她本可以更好的。”
想起他在广陵的恶名,张延全忽有些同情林红酥。
王卿之又说:“我也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说我考不上,但只有她,她是真的信我能考上,延全,那种感觉,我不知如何同你形容,原本,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能考科举,但如今,我也确确实实在念书······”
张延全想起家中的母亲,说道:“我娘也说我一定能高中。”
浅浅的月华洒在两人柔和的脸庞上,月光下,两人迎杯一碰,相视一笑。
王卿之又看了看屋里头,对张延全说:“不可再饮了,明日咱们都还得念书。”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屋内,张延全也明白了几分,他放下酒杯,同他拱手道:“卿之,他日章士,定是我们高中之时。”
他朝他笑道:“他日,我兄弟二人,必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好!”张延全抬头望着头顶皓月,胸腔中慢慢涌起些豪迈之感“那就祝我们都金榜题名!”
他回头笑着回看王卿之,目光深沉,低声说:“卿之,你年岁最小,我以为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今日一聚,你心智已然不同,你终究也长大了,再不是从前的浪荡公子了。”
王卿之又忍不住看向屋内,轻声呢喃:“毕竟答应了这个人,那我定要做好。”
“既是如此,待章士名字出来之际,便是我两相会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