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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霍格沃茨特快上的摄魂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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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乘坐霍格沃茨特快,陈遥还是一个人,贵叔的机票出了点问题,只能提前两天回北京了,说好的来送她上学自然也泡汤了。这是个秋雨的上午,似乎连凉风都是阴沉的青色。她望着车窗玻璃上不断流下的雨水,突然想起小学每次开学都是贵叔骑一辆大自行车,穿过胡同,走过后海和什刹海,北京多晴天,总会有晴明的晨光和风唤醒她不甚明朗的意识。陈遥摸摸自己身上崭新的黑色风衣,有点后悔走的时候忘了珞珞一个拥抱。
穿过红砖墙,重新回到魔法世界,陈遥看到了很多印着那个男人照片的告示和报纸。她差点踩到了一张,然后默默把它拾起来放到垃圾桶里。一直到她上了车,满脑子依然还是报纸的男人——西里斯.布莱克。时间还早,离出发还有半个多小时,车厢里有点冷清。她提着装着衣物和新书的手提箱在过道上走,被纳威喊住了。
他从一个小隔间里探出半边身子,陈遥看他穿着一身整齐的袍子,一大袋比比多味豆和翻开的《标准咒语(第三册)》在座位上放着,看样子他这次倒是上车挺早的。
她赶快收了所有关于西里斯.布莱克的所有胡思乱想,进到小隔间里坐下,开始在手提箱里摸那些来自北京的小吃食准备分享给他。
“兰瑞莎,你知道布莱克吗,”纳威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陈遥愣了一下,一时没拿稳手提箱,还好纳威一把替她抓住了。
“你在担心什么吗?他会到霍格沃茨去杀哈利吗?没事的,我奶奶说阿兹卡班派出了很多守卫,正在全力搜捕他呢。”他说得特别乐观爽朗,倒让满心都是小心思的陈遥不好意思了。
“我相信魔法部和邓布利多教授,霍格沃茨很安全,西……布莱克不会来学校的,”她扯出一个有点艰难的笑,赶快转移话题,“这个暑假你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纳威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魔法蟾蜍,这个举动让陈遥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她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为什么纳威会喜欢这只粘糊糊的东西,就因为这是他的开学礼物?那只蟾蜍比起之前似乎长大了点,通体的灰绿色也愈发深了。
“换个话题,亲爱的。”
在纳威要开始滔滔不绝讲关于蟾蜍之前,陈遥赶快打断了他。
“好吧,兰瑞莎,”纳威有点垂头丧气,但似乎又明白过来什么,眼睛亮了,“你刚才叫我……亲爱的?”
“哦,那个……不是啊,”陈遥欲哭无泪,她在这个暑假去社区书店看了很多爱情小说,好在又很快想到了应对,“一个表示亲密的称呼,你不要害怕。”
他微微脸红,把蟾蜍放回小推车上的玻璃盒里,这让陈遥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她可真的害怕这东西突然跳到身上那种黏腻的触感。
终于在一堆东西里摸出了算数课的课本和肉干盒子,陈遥把盒子塞给纳威,就开始翻看这门新选修课的课本,结果发现这个难度和小学二年级的数学课本内容差不多,而她好歹也是六年级毕业生,就不需要再看了,这学期的算术课想必会是她在霍格沃茨得分最高的课。
霍格沃茨特快出了伦敦,一路向北。在轰隆隆的车轮和不时的汽笛声里,这辆蒸汽火车似乎无法驶离这片阴霾密布的天空。
陈遥差不多看完了大半本课本,正想出去看看买点小零食当午饭,纳威却说要去西莫那里讨论一下男孩子的话题,她就点点头,让他放心大胆去,她在这儿看着行李。
小隔间里只剩下陈遥一个人,少了纳威的呼吸声,这里竟然有点安静。紧接着,雨下得愈发大了。陈遥趴在冷水横流的玻璃上往外面看。窗外疾驰而往的连绵山脉中和森林似乎被雨水融化在一层厚重的暗青色里。
一点都不像九月,今年整个不列颠的冬天应该会出奇寒冷。
突然有人敲了敲隔间门的玻璃。
她回头看,明净的玻璃后面是一张五官精致美丽的尖脸,带着少年特有的纤细骨骼和干净轮廓,苍白面颊上似乎还有点红晕。有个挺胸昂头的短发女孩从他身后快步走过去,那是潘西.帕金森,她平日里和陈遥都会相互问候,这次……可能是她心情不好,全霍格沃茨都知道潘西.帕金森容易被冒犯。
陈遥想起身去开门,德拉科却摆摆手,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似乎被谁一把拽走了。本来别在双耳后的长发滑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整个人是一种扭曲尴尬的姿势,坐也不像,站也不像。但陈遥没太在意,拢了头发之后继续看窗外这场清秋安静的北欧冷雨。
隐约察觉到车停下来时,陷在浅眠里的陈遥赶快睁开了眼。去年这个时候她因为睡着差点被霍格沃茨特快带回伦敦,这个错误可不能犯第二次了。列车果然停了下来,车内安静的只剩下对面纳威的呼吸声。窗外依旧大雨如注,似乎已经入了夜,一片漆黑,车厢顶上那盏小小的灯也随着列车的停止而熄灭了。
“到霍格莫德了吗?”陈遥轻轻问纳威,活动着坐了很久而僵直的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厚实温暖的斗篷,而且……口袋那里似乎还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在动……
“快了,但是还没有。”黑暗里纳威老老实实回答,并不知道对面因他斗篷口袋里的蟾蜍而差点当场去世的陈遥费了多大努力才没有揍他。
“火车怎么突然停了?”
陈遥小心翼翼捏着斗篷的领子,把它还给纳威。斗篷离开身子的瞬间,她就被一股莫名的阴冷潮湿气息围住了,不由得牙齿打颤。
从小隔间门上的玻璃往外看,雨夜昏暗的光线稍稍冲淡了一些车厢走廊里的漆黑,陈遥借着几丝光线看到了前面的走廊里挤满了异常高大的、穿着连帽斗篷的怪人。
她提醒纳威过来看。
两个人挤在一块小小的玻璃后,纳威定神细看一下,立刻摸索着握紧了她的手。
“拿着魔杖快走……”他抖得厉害,手里握得她有点疼,“奶奶说过……摄魂怪……”
“什么是摄魂怪?”陈遥觉得奇怪,但还是顺从地在自己的手提箱里摸索。
课本,衣物袋,木匣子,坩锅,天平……手提箱上施了空间扩展咒实在是很能装,她摸了几下没摸到,便轻声喊“魔杖飞来”,她那只听话的黑胡桃木魔杖立刻飞到了她手里。
陈遥拽拽纳威的手,小心翼翼打开了车厢门,没弄出一点噪音,“好了,我们走——”
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怪人,身影和黑暗的界限模糊不清。宽大的兜帽下面是深深的黑暗,烂成不规则形状的袍子像没有重量似的在空中飘着,陈遥往下一看,才发现他没有脚!
怪人不给他们发呆的机会,一言不发往隔间里面挤,陈遥拽着纳威赶快后退,却踩到了自己的箱子,重重摔在地板上。
纳威短促叫了一声,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往后拖,直到两个人的后背都贴上了车厢,怪人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探了进来。
“兰……”纳威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右手握着的魔杖颤巍巍的,几乎对不准那个鬼怪似的怪人。一道闪电亮过,短短刹那间陈遥看清了兜帽下的一张恶心恐怖的脸。那些皮肤像是烂肉组合起来又被水泡得白乎乎软趴趴,一片平滑没有五官,脸的下部是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她感觉纳威的手失了温度,想必他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右手几乎拿不起魔杖了。而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周身的空气变得浓稠而冰冷,像是八岁时失足掉入什刹海的感受,四面八方都是昏暗的水,看不到有多深,也看不到有多远,肺里火辣辣的似乎要炸了,想张嘴哭喊也做不到。
这时她的脸颊上却感觉到一点点温度,大脑清醒了少许,她模糊地意识到了是纳威伸手想捂她的眼睛,耳膜也捕捉到了他痛苦的啜泣和轻不可闻的“不要……折磨……”
啊,纳威,他在这种状态下还……
内心忽然像被一根长针注入了金色的、火热的能量。
陈遥清晰感觉到自己从无边的恐惧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一把把纳威护在怀里,左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和半边脸。在那张腐烂面孔贴上来纳威的一瞬间,陈遥左手腕里戴的手镯放出了柔和的白光,摄魂怪像是被弄疼了一般匆匆退了出去。
陈遥快步上前关了门,用自己的魔杖点了荧光咒,才感觉到自己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八岁那年发生的意外让她很久都不敢在盆子里洗脸,甚至刷牙也不敢接满杯的水,更别提泡澡游泳坐船,这么多年过去她本以为已经淡忘了,可没想到这段记忆仍是她心底最恐怖的梦魇。
纳威仍瘫在座位上,紧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结合自己的反应和妈妈说过的隆巴顿夫妇,在摄魂怪的面前,纳威应该想起了婴儿时期目睹父母遭受钻心咒折磨的场景。他棕色的头发卷卷的,被汗水凌乱粘在脸上,浓密的睫毛浸满了泪水,通红的鼻梁依旧高挺。
看着可能是全霍格沃茨最关心她的纳威.隆巴顿这个样子,又回想起刚才那种状况下他还尽力保护她,不让她看恐怖的场面,陈遥不自觉眼睛发酸。她在他身边坐下,像刚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学着儿时贵叔哄孩子的样子,轻轻拍他的后背。
荧光咒熄灭了,火车外依旧是黑暗的冷雨,但陈遥却完全没有了寒冷和恐惧的感觉,靠在她肩上的纳威也慢慢停止了抽泣。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