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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拐卖小孩(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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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张鹰宣布了一个喜讯:两周后学校要举办运动会。
“等表格出来,体委去我那里拿一下,然后让大家伙报名,纯自愿报名,想去的去,不想去的在教室学习,报名表填不满也没事,咱们是重点照顾班级。”张鹰说,“就这么嚣张。”
结果班上同学并不想嚣张,一个比一个积极,体育项目成了粥,满足不了这群饿惨的和尚。
“还有个事。”张鹰说,“运动会有个开场舞,男女都行,有谁想去的?”
全班刷刷举手。
张鹰抱着胳膊:“都去,整个开场舞不要一百人,一半都是咱班的,多厉害,咱们改成舞蹈特长班吧。”
“……”
所有老师都是这样,嘴上说着随你,眼神里是诚实的嫌弃。
手下去不少,剩下不怕死的还举着,张鹰记下了名字,又说:“十一个人,还需要个领导,给看看包递递水。”
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把自己伪装成一具尸体。
这哪是领导,明明是保姆。
“那就江晚照吧。”张鹰说,“班长么,能者多劳。”
江晚照:“……”
她要辞职。
“老师。”有人比江晚照还先开口,“不公平吧?什么事儿都让班长去干,她一小姑娘哪那么多时间?”
说话的人是长了一副体委身材的数学课代表邱亮,人高马大,声音粗犷,坐的位置也巧,靠门的最后一排,同学都戏称他保安大哥。
邱亮一张嘴,身边几个跟着点头,他人缘好,全班他都熟,学习委员小姑娘也跟着说:“就是,班长还年纪第一呢,一班之光啊,你这样劳役她,成绩掉下来怎么办?你还撤人家桌椅,都站一星期了,你咋那么记仇呢老师?”
说到这个,倒是引起很多人共鸣,一个个的都有话要说,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声音。
“一周了人家就这么站着,趴在墙上写字,脖子都快崴了。”
“老师你也太过分了,不就抄个作业,至于么?”
“您这是体罚!违规的!”
“班长成绩要是掉下来了全怪你!”
“桌子什么时候给人还回来呀?要不你罚我吧,轮着罚,别逮着一只羊薅毛啊。”
“欸,罚费骞吧。”坐江晚照前排的女生笑嘻嘻地说,“他老不交作业,上课还睡觉,这只羊您可劲薅,我们一点没话说。”
“这个提议好,罚费骞吧,大老爷们不怕站。”
“对对对。”
费骞:“……”
“你们违规了,我没罚你们,罚了个领头羊。”张鹰感到不可思议,“我还罚错了?你们还不高兴了?”
最受张鹰宠爱的物理课代表说:“不,老师你没罚错,但是不能只罚一个,错又不是江晚照一个人的,我们都有错,都得受罚,咱们讲究的是个公平。”
“现在跟我说公平,你们违规的时候没想过对我公不公平呢?我辛辛苦苦出的题,还得熬夜检查,我的劳动成果这么被你们践踏,完了还不让我有处罚权,对我公平吗?”
张鹰也是个诡辩小能手。
师生你来我往地争辩起来了,最后由于耽误太多时间,张鹰表示退出这场辩论:“行,算了,我罚多了不行,罚少了不行,反正我里外不是人,班长受罚一周也差不多,那这样吧,班长,你把这几个参加开场舞的同学看管好了,我把座位给你搬回来。”
班长还能说什么呢,班长只能认命罢辽。
下了课,邱亮过来搭着江晚照的肩膀:“我帮你去,你甭管了,这群小兔崽子交给我了。”
江晚照还没反应,费骞先把人胳膊拍了下去:“说就行了,手拿远点。”
邱亮和费骞打过几次篮球,单方面觉得两人是哥们了,听到这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把手放下去,“好好好。”
张鹰下了赦免令,江晚照去搬桌子,还没等她出教室门,身边窜过两个人影,是以前旧一班的熟人,两个大男生一边跑一边回头:“你回去吧,我们去帮你搬。”
江晚照摸着胸口回去了,呆坐了一会儿,对费骞说:“我心情很复杂。”
“看出来了。”费骞拍拍她脑袋,意有所指,“好好谢谢老张吧。”
高中这帮在青春期和叛逆期之间徘徊的麻烦制造机,涉世未深,对公平的追求高于一切,痛斥所有黑幕、独.裁,当领导者表示出对某人的偏爱,他们顿时化身秩序的守卫,团结又激进地仇视着犹太。
但当团队中有人遭受到不公的待遇时,他们又敢于挑战权威,不惧流箭飞矢。
说到底,都是群孩子。
邱亮说帮江晚照值班,还真不让她忙活,下了课就把人赶走了,找的理由也很令人难以拒绝:“于芊芊在里头呢,给个端茶递水的机会。”
于芊芊就是帮江晚照说话的学习委员,性格开朗,成绩也拔尖,个子小巧纤细的,长得也清纯漂亮,特别招男生喜欢,没少收告白,和邱亮站一块儿就是美女与野兽。
江晚照和邱亮对了下拳:“加油老哥。”
“安心老妹。”
不用值班,持续了一周的补习工程原本受不到影响,然而临了要下课,费骞突然往江晚照课桌上递了张纸,最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请假条。
请假理由:拐卖小孩。
请假人:费骞。
请假时间:周一晚上。
望批准。
“???”江晚照扭过头,“拐卖谁?”
费骞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私生子。”
“……”江晚照挑眉,“你有什么计划?跟老师说说。”
“晚点跟你说。”
“费骞同学。”江晚照说,“老师要生气了。”
费骞食指点了点假条:“签完再生气。”
江晚照愤怒地签了个“准”字,顺带把请假人后面跟着的费骞俩字改成——费大胆。
费骞接过纸:“退下吧。”
江晚照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带上我呗,咱俩可以从两路包抄。”
“我是要去套麻袋怎么的。”
“多个人多双眼睛。”江晚照卖安利,“还多个有趣的灵魂,可以解闷。”
她发现她每次在费骞这里推销自己的理由都是解闷,大概是因为费骞看起来啥也不缺,就缺个乐吧。
费骞看着她眼神里的期待,马尾上还有竖起的一撮头发,像看着一只不停摇尾巴的小奶狗,忍着笑就将脑袋点了下去。
“还多双吧唧吧唧个没停的嘴。”费骞看着吃了一路,现在边喊烫边往嘴里塞鱼丸的江晚照,“有趣?解闷?欺骗消费者。”
江晚照叉了颗鱼丸送到费骞嘴边:“太袄只了,你只一个。”
费骞斜她一眼,却是把脑袋靠近了,叼走了鱼丸。
江晚照填饱了肚子还没忘挖井人,关心着费骞的大事儿:“咱们这是去哪呀?”
出了校门,费骞领着江晚照逛了半小时小吃街,也没说去哪。
“去乌小。”
乌昌有好几个小学,但教学质量最好的还是以乌昌县为名的乌昌小学,挤不上乌小的才去其他地方,许曦文他儿子就在乌小念三年级。
“三年级?”江晚照心算,“五岁就读书啦?这么早呢?”
费骞不关心他几岁读书。
“乌小这个点不是早放学了吗?”
“运动会。”费骞说,“表演节目的留校排练。”
两人到了乌小,天色全黑了,乌小是非寄宿学校,放学后便可以随意进出。操场上一圈路灯,宛如白昼,江晚照看了一圈练舞的小学生,各个有多动症,老师嗓子喊哑了还是停不下来,挠挠隔壁胳膊,捶捶前排后背。
江晚照语气中透露着一丝雀跃,“咱们真去拐卖吗?”
“你激动什么?”
江晚照眯起眼,装模作样地,好像自己是个深不可测的反派:“有我在,所有欺负你的人,我都要让他们消失。”
“……嗯。”费骞遥遥一指,“红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的小萝卜头,去吧。”
江晚照盯着目标人物不放。
“看不清?”
“看清了。”江晚照说,“我让他感受一下邪恶的凝视。”
“……”费骞,“小神经病。”
夜晚的小学操场除了小萝卜头们和教课的老师,没什么人,他俩在观众席站着还挺显眼,老师回头看了几眼。江晚照问他:“咱们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没事儿吧?他妈来接他的时候碰上了咋办?”
“你怕?”
江晚照撸起袖子,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怕:“我帮你干她丫的,你一大男人不好动手,我帮你撕烂她的脸。”
费骞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蠢货。他妈今天有事,来不了。”
许曜今年八岁,个子已经挺高的了,在同龄人里算中上程度,性格很活泼,多动症行列里他属于翘楚,隔着俩人还能揪上小姑娘的马尾辫。人缘看起来很不错,休息的时候身边围了许多人,和他打打闹闹的,他还把一个小男孩推倒在草地上,对方站起来后也不恼,笑嘻嘻地打了一拳回去,可见和同学关系处的不错。
“太皮了,一点也不稳重,一看成绩就不行,浮躁。”江晚照煞有其事地评价,“还欺负同学,没素质,家里没教好。”
“……”费骞觉得好笑,忍住了,点点头,“嗯。”
练舞练到八点半,许曦文学校有事,接不了小孩,最后许曜是被班主任送回去的。
两个人没了目标,费骞慢悠悠地送江晚照回家。
“你说他看见咱们了吗?”江晚照问他。
“不知道。”
“那你说他认识你吗?”
“不知道。”费骞走得有些慢,似乎在想事儿,“没意义。”
不管许曜是认识他没看清,还是看清了不认识他,都无所谓,也什么都代表不了,费骞不是认亲来了,兄弟世纪大和解是不存在的。
“你今天就来看一看?”
“嗯。”费骞两手插着兜,“不然呢,真拐卖?八岁了,不好拐卖。”
“他这个卖相,小成胚胎都没人买……哎,可惜了我准备的乙.醚,那我扔了吧。”江晚照从兜里掏出一包奥利奥包装袋,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费骞眼睛尖,看清了是什么玩意儿,乐了:“四块五一袋的乙.醚。”
见费骞乐了,江晚照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从另一边的兜里掏出包新的奥利奥,递给他:“我这儿还有呢,给你,拿去迷晕自己。”
费骞把玩着奥利奥,忽然问她:“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对他?”
江晚照一愣,微微侧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费骞一会儿,想了想,说:“我会报复的吧,我不管他无辜不无辜,跟我没关系,只有他妈妈活的痛快不痛快跟我有关系。”
费骞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着江晚照。
“对错都是别人评价的。”江晚照说,“而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