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渊沅

7、七

　　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至少温北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简很好奇，那么她现在不是应该在维也纳吗？
　　温北说，“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但如果这是他希望的也好，我……如他所愿。”
　　又是一个第一次，温北第一次笑着流眼泪，“沈医生，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他姐姐，什么自闭症只不过是我想要接近他的一个噱头。”
　　渐渐的温北开始语无伦次，她蹲下身子抱头痛哭，但沈简依然可以清楚地听出她嘴里重复的一句话，我舍不得他。
　　没有评论，没有安慰，沈简依旧注视着这个城市，伴随着温北压抑的哭声，她知道，这个城市再怎么多情，再怎么无奈，也终究是一个侩子手，斩断所有人的爱恨情仇。
　　过了许久，温北才站起来，她对沈简说她是明天飞机，她已经晚点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她用装病的伎俩骗了所有人，只是为了与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味道的空气，现在，已经够了。
　　“沈医生，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从现在开始我要将对他的思念化为乌有。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我，那么请你帮我告诉他，因为爱他，所以我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包括……离开他。”
　　温北想，她大概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忘记这种爱，但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沈路，那个在灯光下冲他展颜一笑，从此照亮她人生的少年。
　　沈简转头看着温北，她很高兴也很惋惜，为温北而高兴，她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为沈路惋惜，他居然错过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沈简拍拍温北的肩膀，应了一声“好”。
　　温北低头离开，或者说她就没有抬起过，兴许是不想别人看到她哭过那副狼狈的模样吧。沈简通过玻璃看着温北匆匆离开的背影，她甚至没说一声“再见”，沈简想，或许以后不会再见，那么不说也是好的。
　　温北离开没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沈简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她走了。”
　　“我知道。”沈路的声音沙哑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哦，是吗。那你还知道什么？”沈简无暇顾及沈路那不正常的声音，她很生气。
　　“姐，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在一起。”
　　“相爱？”沈简倏地转过身，看到沈路泛红的眼眶，她愤怒的火焰瞬间熄灭，她有多少年没见过沈路哭了，沈简压了压语气，“她从来不知道你爱她。”
　　“嗯，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

　　一年前，温爸爸来找沈路，告诉他，他们要送温北出国，但是温北拒绝了。
　　“北北从小就是个闷性子，她从不把心里的事请告诉别人，包括我们，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们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很优秀，很温和，对她很好。我当然很高兴北北身边可以有个人代替我们陪在她身边，可是，我不希望这个人成为她前途绊脚石，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暂时离开她，作为交换条件，如果在北北学成归来你们还在一起，我可以立即帮你们筹备婚礼。”
　　听完这番话沈路突然很想笑，他摇摇头，“您误会了，我和温北只是朋友，您做的任何决定都和我无关。”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可以帮您说服温北。”
　　温爸爸点点头，说了句“一言为定”，便转身大步离开。
　　沈路坐在操场上，侧头看着肩头熟睡的人儿，他微微低头吻上温北的唇，最后他说，“北北，再见。”

　　一年前，沈路亲手将温北推离自己的身边。
　　一年前，沈路刻意忽略心上的刺痛。
　　一年前，沈路早就爱上了温北。
　　只是，仅仅三百六十五天，再次面对时，他依然选择躲避自己的感情。

　　从此，沈简的诊所又多了一位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