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神秘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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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背着皮肤肿胀的浔玉，把软剑缠在腰间，拄着粗树枝，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在这山崖之下，尽是无人居住的荒地。他辨认天色，背对着河岸上山，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一个可以遮蔽人的小山洞。
浔玉现在的面貌非常丑陋，肿得像一个皮球。他把浔玉放下来，看着她全身瘫软，痛苦呻吟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她每月十五的秘密应该就是这个，怪不得不肯让任何人知道。她这样虽然可怖，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他在她耳边叫她名字，她眼睛半睁，迷迷糊糊地开口：“好冷……”
南风有些犹豫，但还是坐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
她身上的红痕已经布满全身，这像极了烫痕的烙印，竟然是从内向外扩散的。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就是一块发红的烙饼，只是外表摸起来没什么温度而已。
她在他怀里疼得蜷缩成一团，不时还会落泪，喃喃念着“为什么”、“不是我”之类的话。阿南无从下手，只能取出怀里的红叶，放在她身上。
她的痛苦好像减轻了一些，大脑也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意识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这温度令人熟悉，便下意识喊了一声：“大人，是你吗？”
南风身子一僵，硬着头皮道：“嗯……”
浔玉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我一定会找到所有的碎片，你要等我。”
阿南：“好。”
浔玉似乎安了心，一觉沉沉睡去。
南风想起身去找些食物，浔玉却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
南风：“……”
他强行松开她的手指，把她平放在地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浔玉的猪头脸，眼里满是疑惑。一个谜团解开了，越来越多的谜团又冒出来，浔玉真是个奇女子。
算了，还是去找点食物吧。
他走出山洞，发现此刻已是正午了。他摘了一些果子，又打了些山泉水，回到洞中。
浔玉已经醒过来了，自己爬起来坐着，背靠着墙，冷冷地看着洞口的他。这眼神满是警惕，南风不得不开口解释自己的清白：“我出去找吃的。”
浔玉见他手上确实拿着食物和水，这才放低警惕，眼神示意他把东西放在她身边。
南风刚把果子放在她面前，浔玉看着他手里的水，嫌弃道：“我不喝水。”
力气没了，脾气倒上来了。南风体谅她现在只是一块没有攻击性的烙饼，不与她计较，便把水拿开了。
浔玉很快又想到什么，问他：“你不是个路痴吗？你是怎么出去怎么回来的？”
南风倒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今日行走时，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毫无方向感的人，走路毫无障碍。
他有些呆住：“我……我不知道。”
从前他看山都是一样的山，水是一样的水，房屋都是一样的房屋。义父正是因为他毫无方向感，才迟迟不让他去做任务。可是这一次从暗牢出来，他再也没有失去过方向感，但之后疲于奔命，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每一样事物都在他眼前呈现了全新的脉络，他连标记都不用做，就能认识每棵树的不同，自行走回来。
浔玉盯着他的眼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他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后退了一步。
她大概想对他释放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但受到猪头脸的影响，魅力不升反降。南风又后退了一步。
浔玉：“……”
南风：“现在不便生火，怕引来追兵，你就先吃些果子吧。”说罢，他转身坐在门口，盯着外面，不再看她。
她已经丑到这人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的程度了吗？浔玉艰难地伸手拿起一颗果子，一口咬下去，噫，真酸。
浔玉在心中默念：今天什么都忍了，明天我就面目一新，教他做人。
南风倒没有她想的那么多，他只是想坐在洞口观察四周有何异状。以及……不看到浔玉现在的模样，她应该会好受一点吧。
一夜过去，浔玉身上的红痕渐渐消退，重现了白嫩的皮肤。南风在夜里观察到这一切，确认浔玉真的无事后，这才离开她身旁，在洞口守夜。
浔玉第二日睡得久，也许是头一天体力透支，现在虽然外表恢复了原状，精神还是很差。南风却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特地推醒她：“醒醒。”
浔玉睁眼：“……嗯？”
南风一指洞外天色，严肃道：“已经在此耽误了一天，虽然我沿途做了掩饰，难保追兵不会找到我们。”
浔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爬起来，简单地理了下衣服，顺了顺头发，冷静道：“走。”
在生死面前，她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南风有些佩服她的毅力。
两人走出山洞，浔玉虽然脚步虚浮，但好在恢复力强，与南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南方走去。
“阿南，你可知道如何通过树木判别方向？”
“不知。”
浔玉一边走，一边指着密集的大树道：“独立的大树通常南面枝叶茂盛，树皮光滑，北面的树枝稀疏树皮粗糙。其南面，通常青草茂密，北面较潮湿，长有青苔。”
南风随着她所指看了看，道：“我们在往南方走。”
浔玉一笑：“不错。”
“为何朝南方走？”
浔玉划开密集的枝桠，一脚迈过去。“我也不知道，但是朝南方走，一定不会有错。”
南风：“……”
两人走了两三个时辰，终于下了山。再走一会儿，隐隐地看见了一个小村庄。这里背山靠水，环境静谧，本是个不被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但浔玉清楚地看见这个村庄的上方有一团很大的云雾，不知是吉是凶。
南风见她表情严肃，问道：“可是担心追兵？”
浔玉摇头，指着那团云雾道：“我看不清那里面有什么。”
南风也看到了云雾。“那就离开吧。”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浔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南风对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浔玉轻松一笑：“发生任何事都无妨，我会护着你的。”这话说得他一愣。她眼里都是自信，好像又变成了一年前，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浔玉先生。
浔玉把头簪取下来放入怀中，蹲下来从地上摸了些土，沾在自己脸上和衣服上。见南风还在盯着她，她两只手贴在他脸上，特意把他弄成蓬头垢面的模样。
南风明白她想做什么了，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这一身黑衣，能混进去？”刺客一身黑衣，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安全。
浔玉微笑着看他：“事到如今，也只能麻烦你稍等我一下了。我去去就来。”
……
浔玉进了村庄，没过多久便拿了一套普通人的衣衫出来，让南风换了跟他走。这衫子上尽是补丁，原主人应该穿了很多年。
南风跟在她背后进入村庄，发现很多小孩都跑出来，看着他嘻嘻哈哈地笑。南风是一个自小活在黑暗里的人，从来没被这么多人盯过，被看得心里发毛，心中警铃大作，疾走两步到浔玉旁边：“发生了什么？”
浔玉面色不变：“没什么，不过是我找到一个大婶，说我夫君被劫，摔下山崖，衣衫尽破，衣不蔽体。他实在是没脸见人，我就进来替他求一件衣服。然后刚好被附近的小孩子听到了而已。”
“衣不蔽体……还刚好被听到……”南风气笑了，“浔玉姑娘，在下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吗？”
浔玉依然笑得很优雅：“怎么能这么说呢，阿南与我在生死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感激不尽呢。”
这一天都好好的，南风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表面上看她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儿女，其实内里就是个闹别扭的女人。或许是被他看见了烙饼模样吧，他只能这么揣测。
浔玉突然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亲热喊道：“夫君，这边走。就是这位王大婶帮了咱们。”
南风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婶正在择菜，她看到两人过来，急忙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南风问道：“小郎君，听你娘子说你摔下山崖，衣服都破了，人没什么大碍吧？”
浔玉掐了他一把，他这才恭敬地对大婶行一礼：“多谢大婶帮忙。”
大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围裙，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我儿子的旧衣服。他参军去了，旧衣服留着也没人穿，小郎君你不要嫌弃啊！”
南风心里一暖，回道：“大婶，您客气了。”
浔玉这时候开口了：“大婶，您帮了我们的忙，夫君感激不已，一直说要报答您，帮您做活呢。”
南风：“……”
大婶又摆手：“你们小两口才经过这么一遭，肯定累坏了，先别说什么报答，快进来洗把脸，喝点水吧。大婶给你们烙烧饼吃啊！”
南风听见“烧饼”这个词，立刻联想到了昨晚的浔玉，嘴角扬起笑容。“多谢大婶，那我们就打扰了。”
浔玉看他嘴角挂着谜一样的笑容，觉得有些诧异，嘴角轻轻扯了扯。如果她知道南风联想到了什么，一定会后悔当时没当场灭口吧。
……
飞笺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行走在魏国的街道上。她看见街头悬赏令处挤满了人，好奇心驱使她也去挤了挤。
“齐国女刺客刺杀大王，与其同伙正在逃窜，捉拿到刺客及同伙者悬赏三万金。”她手里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念，眼睛从那排字移到了旁边的悬赏画像上。
“浔玉？！”飞笺差点被馒头噎着，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上面的浔玉画像并不是浔玉真容，而是她做婢女阿玉以及扮作玳瑁的样貌，画像里甚至还有飞笺扮作阿菲的样貌。这些情况她都能理解，毕竟她们俩突然从宫里消失，肯定会被怀疑，但是为什么还悬赏了一个蒙面男人？
难道浔玉临时和人私奔了？
她一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
飞笺把那悬赏令上上下下看了三遍，还是没有得出浔玉相关的任何信息，失望地往人群外面走。浔玉到底去哪儿了？
她两口吃完一个馒头，又掏出一个新的。走到巷子口，她隐隐觉得有人在里面幽幽地盯着她，立刻转过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
竟然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他站在巷子里，一手按着饿瘪的肚子，另一只手扶住墙，站得笔直。他的视线也不是聚焦在她身上，而是在她手里的馒头上。
这巷子幽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身上有种孤独冷傲、遗世独立的气质，实在让人移不开目光。
飞笺深吸一口气，主动走进这小巷子，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你饿了吧？这个给你。”
这小孩子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男孩的瞳孔，是紫色的。她立刻联想起前几日听两个侍女谈论起的紫瞳小儿，难道就这么巧，刚好被她遇见了？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应该是从任鸭子手里逃出来的吧。飞笺知道这里的人都爱用姓连着他做的事称呼对方，姓王的铁匠就叫王铁匠，那任鸭子，就应该是姓任又卖鸭子的商贩了？一个卖鸭子的商贩，凭什么对一个小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飞笺的正义感突然涌上来，她把馒头塞进男孩的手里，气呼呼地说道：“你快吃吧。你告诉我，是不是任鸭子把你打成这样的？”
男孩困惑了：“任……鸭子？”
他刚说完话，肚子一阵咕咕叫，惹得他皱紧了眉头。飞笺连忙把馒头往他嘴边递：“你都饿成这样了，快吃啊！”她把自己硕大的包裹解下来，里面装满了干粮和点心，一股脑地递给他：“吃吧，别饿着了。”
男孩看着她真诚的脸，终于咬下了第一口馒头，咀嚼两口后吞了下去。随着他吞咽地越来越多，他的眼睛竟渐渐变成了黑色。
这女人虽然聒噪了点，但应该不是坏人。
这就是来自人间的善意吗？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神秘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