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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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伐缓慢地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好一会儿，她感受到鼻尖、下巴上的汗珠，抬手，颇为豪放地用手背抹了下。
嘴唇上的痛感突然变得不可忽略，有些迟钝地低头看去，手背上，冷白和鲜红，冲撞的色彩。
许舒颜后知后觉尝到唇舌间的血腥味。原来是嘴唇，被自己咬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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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的径赛赛程里，一千五百米就在八百米之后。但高一的八百米和高二的一千五百米中间相差了不是一会儿两会儿，至少在许舒颜比赛的时候，要参加高二一千五百米的廖云归还没有去检录。
廖云归今年参加了项目，便没有在主席台的播音站工作，但得益于学生会主席的名头，偶尔来主席台“巡视”一番也是合理的。
一整套夏季校服在身，自带高冷矜贵气场的廖主席站得挺拔，背影让人不由得心生肃穆。
秋风微微凉，午后的阳光却很炽热，连领口都被扣子收拢的校服穿在身上，让廖云归有些燥热。
她打算看完许舒颜的比赛就去换衣服热身。
主席台比两边的看台还要高些，离八百米起点也有些距离，廖云归没戴眼镜，连许舒颜的笑容手势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但仅仅是这样，在观众席一处传开而至全场哄然的氛围里，她察觉到自己略有些不受控的心跳。
好快。
青春，激情，热血。好久没有这么真切地由外界渲染感受到了。
廖云归闲暇时间一直有意无意关注许舒颜的动态，知道她运动不差，篮球赛也可以看出她身体素质很不错，但场上许舒颜的表现还是超出了廖云归的预料，优秀得……简直不像常人。
不过许舒颜也的确不是一般人。廖云归暗忖，目光一直追着场上那道红黑身影，也没忘记余光纵观全局，心想这是一场胜负易定的比赛。
不得不说，看手长腿长体型优美的人跑步可以算是一种享受了。
廖云归的心和看台上的观众一起加油助威，等着看许舒颜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
谁想，意外横生，而许舒颜在极短时间内的反应、应对，都远超廖云归的意料。
她不由得痴了，呆住了。
在两个人并肩越过终点线的那刻，周围的喧嚣在廖云归耳中静了音。
“砰，砰，砰——”一下一下，有力而鼓噪的。
是她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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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年级八百米结束的时候，吴霜和体委徐凝等人趁着赛事之间田径场出入的短暂“解禁”找到许舒颜，小跑着来到她身边，递水，擦汗，搀扶，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
一行人除了1班的篮球小分队，气质文静平日里存在感不算太强的班长也跟着来了，厚厚镜片下，一双杏眼水光潋滟，眼眶有点红。
秦雀歌见许舒颜除了体力耗费没什么事，便用一贯调笑的语气调侃：“你是不知道，我们小班长刚在看台上急红了眼，恨不得立马翻下去帮你抱着人跑了！”
小班长立马烧红了脸，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是看那个摔跤的同学看起来好疼一下子就代入了……”声音越来越轻，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不过话题被成功地从“关心许舒颜”转移到了“许舒颜带着摔跤女生冲过终点”上去，秦雀歌不无好奇地发问：“老许，你怎么会想到带着人家一起跑啊？本来觉得你跑第一是很稳的，这下就不知道跟第一小组的比起来怎么样了……”话语中甚至带着些遗憾可惜。
许舒颜缓慢地眨了下眼，没有立马回答。
倒是徐凝，用了点力敲了下秦雀歌的脑袋：“我恨你是块木头！这是成绩的事吗？当时那种情况，舒颜离她最近，舒颜不行动还有谁能第一时间赶到伤员旁边啊？！”
秦雀歌悻悻地摸了摸脑袋，神情是真的不解：“可体育竞技是竞技啊，不应该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吗？”
一时间，竟没有人接话。
秦雀歌依旧不解，语气罕见的有些低落：“我说错了吗……”
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的许舒颜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秦雀歌的眼睛，语气真诚而耐心：“体育竞技，确实是追求更高，更快，更强。可在我心里。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的优先级没有倾向于竞技的更好发挥。雀哥，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只是我们的价值选择不同而已，这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问题。”
秦雀歌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神情中依旧有疑惑的成分。
扶着许舒颜的孟秀和吴霜对视一眼，吴霜率先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扶舒颜去休息一下，等会儿篮球决赛还有场硬仗要打。”
许舒颜点头，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抬腿跟着一起向场外走去。班长和徐凝充当后勤，拿着东西跟上。
只有秦雀歌，在原地停留了些时间，思考这个让她困惑的问题。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是她遇到了许舒颜遇到的情况，她一定不会选择吃力不讨好跑回去……许舒颜，本来不至于被一场八百米耗费这么多体力……
想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办法想明白，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但，至少，许舒颜的那一番话，在秦雀歌心里留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与她往日处世不同的价值观。要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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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颜没办法修整太久，就要参加三人制篮球班赛的决赛了。
能挺进决赛的队伍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吴霜和徐凝等人也早已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对手的信息。如果像第一场遇到的“一带二”的队伍，许舒颜的体力又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1班的胜利概率可以说是六四开。但对阵的班级不仅有多名具备一定篮球基础的替补，而且上阵的三人中，有两人的实力都和秦雀歌不相上下，许舒颜的体力也没法短时间内回复到巅峰时期……1班一行人自己都觉得悬。
但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得做，离决赛还有一个小时，众人都没有闲着。
许舒颜拿功能性饮料补充水盐，又好好做了拉伸，回到体育馆更衣室拿了手机才回到篮球小分队，听大家讨论战术。一行人经过几场比赛，关系升温很快，讨论战术的时候也不甚严肃，讨论着讨论着开始了闲聊也是常事。许舒颜解锁手机查看消息。
经纪人王姐发了很多条消息，都是关于八百米的那件事。
毕竟直播嘛，许舒颜表情淡淡，消息快是很正常的。
发了语音说明了自己没有受伤，没什么问题，正准备紧接着的篮球赛呢。
此外，有一个人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廖学姐：【你还好吗？学妹。】
廖学姐：【你真的很了不起。篮球赛加油！】
廖学姐：【我跑1500去了。】
每一句都加了标点符号。
Alegria：【谢谢学姐！学姐1500加油加油！】
许舒颜轻轻勾了勾嘴角，敲下这行字又按了发送。
然后返回上一级页面，找出岳明洗的微信，编辑了一条问候身体的信息，发送。
摁灭手机，骤然变黑的屏幕倒映出她的脸。
神情罕见的平静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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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迎来了决赛。
上场前，五个人照旧围成一圈，许舒颜像之前的每一场一样，做赛前鼓舞，然后五双手依次交叠，齐齐挥下，眼神所及的同伴，目光中都是如出一辙的坚定。
许舒颜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结果如何，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有朋如此，别无他求。
但，为了荣誉，她一定不会放弃，她会拼尽全力，直到最后一刻。
这一场篮球赛的开局就对1班十分不利。
对手很有可能是根据许舒颜的身体状况调整了战略，对于1班开局的猛攻选择了防守而不是硬刚，看样子是要打持久战，走持续消耗路线。
许舒颜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按照常理来说，战局拖得越长，对许舒颜体力的消耗就会越来越不可挽回。但在这个对手严防死守的时候依旧选择猛攻也并非明智的选择。
“无法速战速决，那就跟她们耗下去好了，”赛前许舒颜的话语还在众人脑海中存留，“比耐力，我们不怕。”
孟秀从开局的配合进攻转为盯人防守，秦雀歌也一副弃戈披甲的样子，行动更多被对手牵制。赛局此时，俨然一副被人掌握了主动权的形势。
对手难免心中一喜，只觉对方是无力应战了，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瞬松弛，眼看着这个三步上篮，球马上就要进入篮筐……
“啪！”一旁伺机的许舒颜一个绕后起跳，在篮球入框前重重一拍，硬生生改变了球的运动轨迹。
篮球顺着那一拍的后劲远离篮筐飞出，许舒颜转身便防住了刚刚上篮的选手，早有准备的秦雀歌迅速放弃防守对手，朝预判的球的落点冲去。
“出三分！”徐凝的嗓音在围观人群的喧哗中凭借其高昂而突出。
秦雀歌扭头一笑，牙齿洁白到有些反光，取得球权后轻松起跳一掷——“哐当”一声，篮球入框。
裁判吹哨，示意计分处得分有效。
1班从此刻开始取得主动。
这一场，1班三人的得分核心一直在不停轮转，以至于对手手中持球时球会被出其不意地夺去，对手试图夺球时球又被以出人意料的方式传给队友，而这个接球的人是自己投还是传给另外两个队友，每次的选择都是即时的，没那么容易摸清楚。
这样交换得分主力的方式让1班三人都有了蓄力的时间，但对手的三人却被这样像躲猫猫似的游戏方式搞得精疲力尽应对不及。更何况，三人制篮球就算是决赛，一场比赛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后期对手也做了很多游走得分的尝试，但依旧没能追上1班前期建立得分优势。
哪有什么放弃进攻转为拉锯……1班从始至终就是走强攻路线的吧！
对手输了比赛也没觉得不服，自觉是棋差一着技不如人，握手时真心赞了句“厉害”。
虽然说是赢下了比赛，1班几人却是耗尽体力脑力，比赛结束后纷纷进入放空状态，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除了好好休息无暇顾及其他。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然偏西，光线将她们并排的身影拉长，虽然疲倦，依然雀跃，正如她们的年纪，一切还青春，一切正当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