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城》山风如兰

2、回忆

　　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久到穿越岁月的长河。
　　我看到了十七岁时的自己，从山上回到京师，遇到了在京赶考的顾宗周。
　　我们的故事，要从我的十七岁讲起。我师从玉衡山，从我记事起变被家里送到玉衡山偃清观修行，在去偃清观的路上，我还记得我的母亲抱着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垂泪，我想要擦去母亲的眼泪，可是母亲的泪流却怎么也擦不完，记忆中母亲是个温和慈祥的人，父亲从来不对我笑，我怕他。
　　彼时我尚且年幼在山中的日子甚是欢快，捉山鸡，爬树这种事情没少干。山里只有我，师父，师兄三个人，师父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可他却武功了得打起架来仙风道骨的样子，身子骨硬朗着呢。
　　师父对我很好，从来不会骂我打我也是个很慈祥善良的老头，我还有个师兄，叫孙传庭，师兄比我大上好多，他喜欢捉弄我，我非常不喜欢他。
　　观里的规矩不允许我们吃肉，我和师兄一直吃素，还记得一天师兄偷偷下山买了两只烧鸡上来，被师父发现了，我和师兄被罚跪在三清像下整整三天三夜。
　　师兄比我早五年离山。还记得师兄离山那天，他穿着一身水色云纹花罗道袍，平时随意散下的墨发也带着网巾束起了小冠，好一幅俊俏公子哥的模样。他摸了摸我的脑袋看着我嘴角微杨着一抹微笑，问我好不好看。
　　我也冲他微笑，说好看。
　　清风，艳日，林间古道上，鲜衣怒马少年郎的身影渐渐远去。
　　师兄离山的那天，师父并没有来相送，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景，心中不由的怅然若失。
　　师兄离去后，山中只剩下我和我师父两个人，我也问过师父，师兄为什么要离山。师父只是眯起了眼笑着摸了把胡子并没有回答。
　　五年后的今天我本来在亭子中翘着二郎腿看书，亭外桃花灼灼，春光烂漫好时节，突然师父把我叫进屋，只见来了好几个人，看他们的衣着举止都不是普通人家，我暗自打量着，山里不见外客，这几个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只见为首的男子向我行礼道:“还请大小姐速回京师，族中为大小姐安排了一门亲事。”
　　原来是家族中的人，我拍桌看着他叫嚣道:“凭什么要我跟你们回去，你们不闻不问把我放在山上十一年，我干嘛要跟你们回去。”
　　我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师父，师父依旧是面带微笑摸着一把胡子。
　　为首的男子又道:“因为你姓林，所以你必须回去。”
　　我眯起眼睛，渐渐涌起了杀意，说道:“怎么，非要我和你回去”
　　为首的男子也感觉到了杀意，拔出剑道:“请小姐恕末将无礼。”
　　我冷冷的看着他，哼笑一声，心想到不自量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呈什么能。
　　正当我准备出手时，师父突然伸出手拦在我和他们几个中间几个道:“小兮，住手，和他们几个回去吧。”
　　师父把他们几个都暂时赶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
　　我看着师父，只感觉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我道:“连师父都要赶我走吗？”
　　师父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说道:“为师不是要赶你走，而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兮，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师兄为什么要走么，如今朝上权臣当道，国库连年亏空，灾荒连年，民生苦不勘言，师兄是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我看着师父的背影愣了许久，缓缓道:“可我只是一介女子，不像师兄心怀天下，胸有大才。”
　　师父看着我定定道:“小兮，为师最清楚你的性格，你生性洒脱阳光，平身志在家国天下，这小小的玉衡山实在不应该束缚你，乱世之中是女子又何妨，只要你心中有这天下苍生离离，便不会被拘束。”
　　我垂下头失落的说道:“那师父明天会送我一程吗”
　　师父走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道:“今天就走吧，外面那群宵小之辈的速度比不上你，你能比他们早上三日到京城，到时候还可以好好玩一下，以后恐怕身处京城权利漩涡中心便不会再有这些心思玩了。”
　　随即师父指了指身后桌上放着的几件衣物，是男子的装束，一件深蓝色麻布道袍和内搭衣裤。
　　我不解的看着师父，为什么放的是男装而不是女装，师父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摸了摸胡子说道:“为师知道你在山上散漫惯了，也不曾教过你礼仪规矩约束你，若是你着女装，必定多有不便，女孩子要遵守的那些礼教规矩你定是讨厌极了，倒不如装扮做男人自在一些没那么多规矩。”
　　我便是这样，被我的师父硬生生赶出了玉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