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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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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望着发白的窗户,我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却突然发现正在忙碌的王肆香不知何时换了新发饰,且人也瘦了一圈。大概是我前阵忙于协助太子纠查细作,对她疏于关心吧。
“肆香,你新换的簪子真好看!”我懒洋洋地对正在收拾屋子的王肆香说。
“我用这簪子已经有些日子了,你怎的才瞧见呢?”她望着我佯怒道。
我扬眉,“我一早便瞧见了,只是忍着未说罢了。”
“你呀,惯会打趣人。你今日起得这般迟,可是身子有何不适?”她关切地问。
“我今日甚感疲惫,只想睡觉,不想当差,你可否替我向师傅告个假去呀?”我趴在床上说道。
王肆香走到我跟前,“你无事便好。若真真不想当差,我便谎称你病了,即刻去为你告假。”
“肆香你真好!那小女子便在此谢过啦,待改日我从膳房弄些好吃的来犒劳你。”我躺回床上说道。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你好生歇息,我前去为你告假,顺道去了绣坊,早膳我给你留了一个馒头,午膳我悄摸给你带些吃食回来。”她说着走过去照了照镜子。
“甚好!朱颜那厮去哪儿了?她这些日子可有欺负你?”我坐起身问道。
“不曾,她待我不错。今日一早用过早膳便往绣坊去了。”她理了理头发答到。
“那便好,算她识趣。那你也快些去吧,莫因为我去迟了受罚。”
“好,那你将门锁好,当心被哪个多事的惊扰了。”
“我有数,你去罢。”我挥挥手道。
“嗯,我走了。”她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将门带上便走了。
我懒得动,一骨碌倒在榻上,蒙上被子就睡到了中午。恍惚间还梦见了我妈唠叨我起床,怪我太久没回家去看她… …
“熙月,熙月,起来用午膳了。”
我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我。“肆香,你回来了?”
“是呢,你可好些了?今日倒无甚特别的菜菜肴,这膳食是愈发缩减了,我偷偷藏了个春饼给你带回来了,你好歹起来吃几口。”
“我无碍。不吃了,我只想睡觉。”
“你早膳便没吃,午膳岂可不进,是谁说过人不可一日不食来着?”
“啊,我想吃--蛋糕,汉堡配可乐也行。”
“何物?”她一愣,忙问。
我也一愣,“呃,皆是西洋点心,西洋点心,嘿嘿。”
“闻所未闻,这西洋点心可有特别之处?这紫禁城内可能寻得?”
“它们能使人心情舒畅。”我欣喜地说,可接着又失望道:“自是没有。”
“那你从何处见得?”
“坊间坊间,我幼时从货郎那儿买来吃过。”我随口编了个谎话。
“坊间竟有人会做西洋的点心,了不得!可此地离你府上甚远,自是不能来的。”她黯然失色道。
我连忙摆摆手,“无妨无妨,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春饼你搁着,待我睡够了自会起来吃,谢谢我的好肆香!”
“好好好,与馒头一起搁在桌上了。”她接着说:“你猜我今日去膳房为你告假之时遇见了何人。”
“何人?大憨和小六?”
“非也。是你绝对猜不着的人。”
“那我不猜了,你快说。”
“是殿下。怎么样,想不到吧?”
“他?他岂会去膳房,你定是看错了。”
“着实是殿下无疑,他虽看上去行色匆匆,但仍回眸望了我一眼,惊得我无处可躲。”
“他去那儿与我何干?只要他不寻我的错处,从今往后我便与他河水不犯井水。”
王肆香全然没听见我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可知我那会子迎面见着他面红耳热,竟忘了行礼,轻唤一声殿下,只是瞧着他他从我跟前走过去… …”
我不以为意,“瞧你那点出息,这在慈庆宫遇见太子莫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常人的确如此,可我却难得见着殿下几回,而如我这般不出挑的女子,本就难得入殿下的法眼。”她顿时黯然神伤起来。
“见着他有什么好,一准没好事儿,倒不如不见的好。”我没好气地嘟囔道。
“可我却总期与他遇上,见着的次数多了,殿下总能记着我的吧,你说是与不是?”她焦急地说完,又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
“你… …好肆香,有些人,最好莫要招惹的好,至少眼下不宜。”我婉转地说。
“为何?”她突然认真地看着我问。
我不敢直视她,“我与你说不清,总之我劝你莫急,倒不如先安心当个侍女。”
“我并未心急,我明白凡事皆要讲究机缘巧合。”她松了一口气,一脸娇羞地说。
我无奈,“你明白便好。你忙去你的吧,我还要睡它个天翻地覆,自打入宫以来还没好好睡过一日好觉呢。”
“吃些再睡吧,不然少间该饿醒了。”
“不必了,我娘常说,睡着便不觉着饿了。”我说完冲他一笑便闭上了眼睛。
我又一觉睡到了下午三四点,迷迷糊糊地醒来后,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为了不辜负王肆香的一番心意,我一口气将她带给我的馒头和春饼吃了下去。
可我的肚子还没填饱,见四处静悄悄的,我一番洗漱过后便准备到膳房当差,顺便偷点好吃的去。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无人会注意到我,我想着便悠然自得起来。睡饱了果然身轻如燕。
我独自悠哉游哉地往膳房走去,路上想起了后花园里的小狸不知怎样了,而我的小金库许久未有进账,不禁有些懊恼。我算是明白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不靠谱的人身上,倒不如寄托在银子上可靠,至少银子不会令你失望。
放眼朗朗乾坤,唯有闷声发财方能解我心头大患。我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谋财,方能在这么个遍地黄金的紫禁城找到生财之道。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往膳房走去时,突然,在一处树丛的后面,有人低声唤我:“傅选侍,傅选侍!”
我没瞧见人,但听声音是安旭无疑。我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加速往前走去。
他没敢出来追我,光天白日的他怕被人瞧见。
我见他没追上来,松了一口气。他来找我一准没好事,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今日起,我要跟他及他的主子划清界限,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选侍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都想去寻你了。”小六远远地看见我便嚷道。
“可是想我了?”我大大咧咧地朝他挑眉笑道。
“姑奶奶,这话可不敢乱说,你身子可大好了?”
我一听才想起来自己告的是病假,差点让安旭搅乱了我的心绪。“我已无碍,好得差不多了。”
“快快快,料想你病着吃不上饭,偷偷给你留了点肉糜粥,趁无人瞧见赶紧吃了罢。”
“哇,你们对我最好了!可只有肉糜粥啊?”我馋猫似地说道。
“殿下今日胃口又不好了,近日宫里的供给又缩减了,只有这肉糜粥殿下尚能吃下些许,可也吃一顿半顿的就不吃了。”
“可真是娇气,他不吃我吃,可有咸菜?这吃粥啊,就得配咸菜。”
“嘘!咸菜自然有,我们平日里用膳哪里少了它,师傅腌的咸菜乃是京城一绝。”
“再来点辣椒,我想吃点辣的。”我不客气地说。
小六一愣,“姐姐这带病之躯,岂敢吃辣子?”
“无碍,这辣椒可是良药,我吃了能好得快些。”我强词夺理。
“闻所未闻,你自便吧。你吃完坐着看我们干活便罢,别上手了。”
“我没事儿,你们也忙一天了。对了,大憨呢?”
“你还不知道吧?他被调去别处了,这膳房用度缩减了,人手自然也要缩减。等小郡主大些,我也该走人咯。”
“可怜的大憨,我竟没来得及与他告别。那到时这膳房不就剩下师傅、方嬷嬷与我了?”
“这般光景,师傅也未必能留下。”
“那谁掌厨呢?总不会让我上吧?”
“这就未可知了。这膳房本就因殿下大婚特地加派了几个人手,不然哪有这般热闹光景。”
“这么多张嘴吃饭呢。这皇上也太抠门了,慈庆宫好歹也是堂堂太子府邸,境遇竟连普通富贵人家也不如。没有大鱼大肉也就罢了,竟连厨工也要裁撤!”我不禁感叹。
“嘘!姑奶奶,可不敢乱说啊!皇命难违,就连殿下亦不敢有异议,何况你我?还是当心自个儿的小命要紧。”小六连忙又朝我做了噤声的动作。
“凄凉,太凄凉了!唉,看来这日子是越来越难咯,守着穷太子,便注定是穷苦命!”我不禁叹息。
“嘘,姑奶奶,你怎么还敢妄言呐,快些吃,堵住小嘴,可别让它惹出祸端来。”小六恨不得冲过来堵住我的嘴。
“好好好,我吃,你的心意我领受便是了。瞧你那胆小的样儿,难道此处还有锦衣卫不成?”我笑着调侃他。
“锦衣卫?如今早已是东厂当道,他们可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无恶不作,比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六侧过身来神秘地说道,眼睛还不住往四下张望。
“东厂?你可别吓唬我,我从未见过东厂的人。再说,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我一下来了兴致。
“等你见到东厂的人大事可就不好了,若是被抓进诏狱,不死也掉层皮。”他若有其事地说道。
“诏狱我听说过,据说堪比鬼门关。可我区区一介东宫选侍,东厂的人哪有有功夫理会我?”
“那可说不准,当心些总归是好的。你快些吃,我烧灶去了,你吃完在旁好生歇息。”他说完便忙开了去。
“不必,我完事便来帮你!”我冲他的背影小声喊道。
“今日怎么不见师傅,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就在忙活了。”我四下张望道。
“唉,就只有肉糜粥吃了,这里面也舍不得放点儿皮蛋,皇帝老儿可真能穷养儿子!我在这慈庆宫跟着不受宠的太子混,还能有发财的指望吗?不行,我得将目光转到慈庆宫外去。对呀,聪明如我,怎么这会子才想到呢!”我一边搅拌着粥,一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