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村》王仲平

23、第二十三章

　　薛田顺着薛平的目光，看到门后有黑影，看的不太具象，他以为是灯光太暗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一次，只见黑影中出现无数的眼睛，恶狠狠的回看他。他心下一惊，赶紧撇开目光。再次偷偷看回门后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哥哥，有个妹妹叫我带着你去玩。”小女孩从九娘身边走到薛田身边，扯着薛田的衣服，撒娇式的望着薛田。
　　“雪儿，别乱讲。哪里有什么妹妹，快过来爷爷这里。”昌伯觉得自己后背直发凉，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雪儿乖，告诉姨姨，妹妹要你带着哥哥去哪里玩？”九娘从座位上走到雪儿身边，蹲下来温柔的看着雪儿，雪儿的脸像极了婉儿姐，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微卷的长发。想起婉儿姐，九娘就一阵心痛。
　　“妹妹在那！”雪儿指着屋子角落的一个房间。雪儿指完，昌伯整个人轰然倒下，全身发抖。
　　昌伯年轻时是一个医生，主要是妇科方面的医生。在他那个年代，妇科医生是被人瞧不起的，女人生病之后去看妇科也是偷偷摸摸的，因此妇科医生的收入很低，名声也不好。
　　那一年婉儿刚出生，家里本就靠着他那点工资苦苦维持，突然来了一个孩子，日子就过的更加拮据了。这样的生活，直到被乡下老家的人突然来访给打破。
　　“这么忙，我实在帮不了。毕竟是一条生命啊，我下不去手。”昌伯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哀求的远方表亲。
　　“阿昌，你要不帮我，就是把我们这一家往火坑里推啊。现在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来一个真的养不活了。就当救救我们，你帮帮这个忙。”
　　昌伯犹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表亲，想着养一个孩子的确不容易，心里有些动摇。耐不过血亲的要求，最终他答应帮表亲做这个小手术。他将楼下的一间闲置的客房改装成了小型的手术室，这样的手术在医院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是在家里，让他感觉很怪异。
　　手术很成功，完整的胚胎被拿出来。他看着已经发育成人形的小生命，心里突突突的跳的很快。他不知道改怎么办，以前在医院都是护士处理这些事情，这是他第一次手术后的事情，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在房子的后院找了一块地，将这个小生命安葬在后院。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终结了，却想不到这是日后噩梦的开始。这件事情时候，突然有很多人找上他，叫他帮忙打胎。
　　他一律拒绝，直到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的肚子看起来都五六个月了。女人告诉他，这是她怀的第五个孩子，她连续生了四个女儿，她丈夫想要一个儿子，她去黑市上照过，说她肚子里的又是女儿。丈夫叫她打掉，如果不打掉就离婚，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女儿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于是她就找上了昌伯。
　　他看着女人哭的楚楚可怜，还是狠心拒绝了女人的要求。谁知女人立刻翻脸，声称如果他不帮忙就去他工作的单位去举报他，让他失业。昌伯如果失业，那么原本辛苦维持的现状，可能就会被打破。他迫于无奈帮助女人打掉孩子，手术结束后他询问如何安置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女人冰冷的回了一句：丢了。
　　就这样，他这里就成为黑市中的诊所，这么多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经过那道门，也不知道有多少未出世的女婴，从这个房间里被打掉。
　　这样的事情一直维系到婉儿长大，为了让婉儿有更好的成长环境，他都是深夜接活，但是还是被婉儿知道，最后与他大吵一架离家出走。
　　他再次见到婉儿时，婉儿挺着一个大肚子回来。婉儿一句都不曾交代，他也没问过，两个人平静的生活等待着婉儿肚子里的新生命。
　　这样的状态被婉儿突然要生产打破，当晚下着鹅毛大雪，他打电话叫了车，可车一辆都不见来。眼看孩子就要出来，他只好将婉儿姐抱到手术室，准备自己接生。
　　直到孩子出生，婉儿才缓过来，生产耗费她所有的体力。此时她才看到自己躺着的地方，竟然是这个房间，心里满满的无奈，最后沉沉睡去。那孩子出生，没有一句哭声，他拍了那孩子的屁股，也没哭。将手放在心脏处，也不见起伏的跳动，正想告诉婉儿孩子是个死婴时，孩子却突然发出惊天的哭声。
　　那一夜，婉儿再也没有醒来。他将婉儿的孩子取名叫雪儿，因为那晚的雪真的很大。
　　“报应，都是报应。”昌伯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
　　“孽债！走吧，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九娘看着昌伯，将身边的雪儿抱起。
　　九娘将雪儿抱出门外，拉着昌伯向外走去，薛田觉得九娘其实很关心昌伯，只是表面看起来毫不在意。
　　安置好雪儿和昌伯，九娘就又走回屋子里，三人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像是陷入无限的黑洞一般。
　　“我先进去，二十分钟不见我出来，你们就回去，然后放一把火把这烧了。”九娘看着薛田和薛平有些散漫的说到。
　　“好！”回答的是薛平。从进来这个屋子，他就不断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哭声和吵闹声。躲在门后那个巨型婴儿，身上爬着无数婴儿。眼前这扇门后面透过来的怨恨，藏着冷冽的杀机。
　　“吱呀”九娘推门进入。
　　“九娘不会有什么事吧！”薛田看着九娘的背影，越来越靠近薛平。他总是感觉刚刚他看到的黑影，正躲在哪里偷偷的看着他，看的他全身发毛。
　　“不知道！”薛平看着那扇门，陷入沉默。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了，而门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九娘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