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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只竹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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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这一幕,哪怕是观察力敏锐如爱德温,也根本没能觉察到玉镯一瞬间的变化。
就连白暑本人都没能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转变,只沉浸于与法器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奇异感觉中。
玉镯被强行套上他的手腕,一个广阔的芥子空间立刻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似乎有一种玄妙的连系产生在了他与玉镯之间。
除了兴奋与激动之外,他更多的是感到茫然与震惊——
上仙的母亲就这样把法器套在他腕上,难道是要送给他?
这种突如其来被宝物砸到头上的感觉使他愣住,一时间根本想不通,难以回过神来。
而他这一副呆呆的模样看在爱德温眼里,无疑是被聂阮的举动给吓住了。
爱德温微微皱眉,心中感到深深的无奈。
“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已经说过自己与小家伙并非恋爱关系,就算聂阮再迫切地希望他找到伴侣,也不该用这种办法逼迫他们。
他目光严肃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却只从对方成熟美貌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聂阮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收回手时还顺便揉搓了一把白暑的小脸蛋,面上的笑容更加满足了几分。
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白暑身上转向自己的大儿子,她反倒一瞬间就变得冷淡了不少,唇边的弧度消减,眼底也不那么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见过了真正可爱的孩子,再看一看自己这冷冰冰硬邦邦的大儿子,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抬手轻轻摆了摆,语气中藏着说不出的恨铁不成钢。
“你也是,格雷也是,你们兄弟俩都太不懂事,自己没有时间陪我,还不懂得找个伴侣生两个小孩陪陪我。”
与其指望着这两个在感情方面一点也不靠谱的儿子,不如留住自己撞上门来的小可爱,哪怕讨不成对方给儿子做伴侣,也要留在自己膝下做养子。
“既然他无家可归,那就让他给你和格雷当弟弟,把他留在我和你父亲这里,这东西你和格雷多半也用不上,不如送给他当见面礼。”
经过先前的两次交流,聂阮细心地注意到了小家伙似乎听不懂联邦语,于是也就不再有所收敛,干脆把话摊开来与自己的儿子说。
无论如何,这可爱的小孩她要定了,既然见了面,就是有缘分,她聂阮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空气安静了一瞬。爱德温被母亲一连串的话顶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低头看了看依然呆呆愣愣摸不清状况的小家伙,心头涌起万般无奈,哪怕是联邦内各种复杂的事务都没叫他感到如此棘手。
母亲愿意收养白暑,实属他的意料之中。因为白暑本就完全符合母亲的喜好,简直每一寸皮肤都长成了聂阮理想中的模样,性格也软糯,唯一的缺点大约就是胆小了一些,却又胆小得惹人怜爱。
被聂阮收养,似乎是白暑再好不过的归宿。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又不太希望白暑留在母亲这里,今后与自己称兄道弟,一年下来也见不到几回面。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甚至想要立刻带着白暑离开。
对自己这莫名的情绪产生了费解,爱德温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略微偏转,与父亲卢修斯对视,想要借由这个自己崇敬了多年的男人来找寻自己内心的答案。
接触到爱德温的视线,卢修斯确是面色不变,目光沉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大儿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能够胜过他的真正男人,但在某些方面,才刚刚开始开窍,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看着这样的爱德温,他仿佛就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也曾有过与爱德温如出一辙的茫然和纠结。
没有人能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加确信,爱德温一定已经对这个可爱的孩子有所心动,只是自己意识不到罢了。
除此之外……
偷眼瞥了一下白暑小脸上懵懵的表情,卢修斯飞快地移开视线,脸上依然是比爱德温还要冷漠的神色,心脏却已经在剧烈地怦怦乱跳。
他也好想拥有这样一个软乎乎的可爱儿子。
若是能和聂阮一起养育这个小家伙,他们夫妻两人未来的每天一定都过得十分满足而充实。
心里藏着这样的想法,卢修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默认自己与老婆聂阮站在统一战线上,对于儿子难得一次的求助熟视无睹,表现得无动于衷,一脸冷漠。
眼瞧着最后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也无法指望。爱德温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揽住白暑的那条手臂,眉头微皱。
良久,他才再一次开口,整个人又恢复了掌控一切的淡然从容,动作上却将白暑完全掌控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内,很明显不打算放手。
“他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考察确定,留在您二人这边不妥,还是带在我身边比较便于监管。”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聂阮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与丈夫卢修斯对视一眼,再次看向白暑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和复杂。
她了解自己的大儿子。爱德温做事虽然仔细,但向来不会因为不必要的忧虑而做无用功。
如今既然爱德温提出小家伙的身份存疑,那么他的身上就一定是展露出来过什么值得怀疑的特点。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处处都合心意的孩子,她真的不希望对方是怀着恶意的目的来接近爱德温的,那简直再糟糕不过。
略微沉吟片刻,聂阮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没再勉强。
瞧见母亲松口,爱德温脸上看不出来表情变化,但明显已经稍微放下心来,手臂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一些。
他垂眸看了一眼白暑,正对上对方圆溜溜的一双眼睛,一瞬间心都被软化。下一秒,他又强迫自己冷静定神,绝不能就因为个人情感而掉以轻心。
他必须尽快确认对方的身份,否则就是在拿全联邦的未来做赌注,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多拖延一刻都多一分不确定性。
“我还要带他去做一些系统的检查,今日便不多留了,改日再来探望父亲母亲。”
爱德温开口向父母道别,得到了准许便欲牵着白暑离去,刚刚拉起对方柔软的小手爪,就一眼瞥见其腕上那抹翠色,迈出的步子顿在了原地。
他与聂阮对视一眼,看到母亲挥了挥手,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先给他戴着吧。”
就算小家伙的身份可疑,聂阮还是决定不收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连带着她先前做下的决定,也依然作数。
她愿意相信这可爱的孩子,除非真的找到充足的证据表明对方来者不善。如若对方真的是敌人,到那时再收回自己送出的东西和付出的感情也不算太迟。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听懂的白暑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乖巧地让男人牵住自己,从善如流地跟着对方一同离开这还没待多久的宅邸。
在侍卫惊愕犹存的目光注视之下,一个身高只及联邦王胸口的少年被牵着手离开了房子,脚下迈着不大的步子,却竟然能够轻松地跟上爱德温的速度,甚至还被一向不怎么与人亲密接触的联邦王亲手抱上了飞行器。
院落内,所有的目击者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们目送着飞行器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们的联邦王这是恋爱了?
联邦王竟然恋爱了???
身为当事人的白暑并不知晓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也无暇顾及这些。
他刚一进入飞行器,在座位上稍微坐稳,便有些不安地向男人伸出了自己挂着玉镯的那只手,垂眸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想要表达的意味已经十分鲜明。
无功不受禄。他能被上仙庇护已是莫大的幸运,又怎么敢坦然地接受上仙母亲馈赠的宝物?
哪怕这宝物真的对他很有吸引力,他也不能这样做。刚刚上仙与母亲交谈的时候,他站在一旁愣神,就是在与自己做这样激烈的思想斗争。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他甚至几经犹豫,最终才勉强压制住了自己想要查探这储物法器中都有什么的欲望。
他摆正心态,低头看着上仙抓住自己的手,等待对方收回法器。
良久,对方却依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翻来覆去地摸他的手心和手背,从掌根摸到指尖,摸来摸去摸个不停。
这莫名其妙的发展让白暑实在感到疑惑,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抬头望了爱德温一眼,脸上写满了纯真与无辜。
他的表情一瞬间让爱德温的心头生出了十足的罪恶感,立即缩回了自己揩油的手,沉声开口,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它现在是你的东西了。”
大约掰正自己的情绪时用力过猛,爱德温的声音听上去冷得几乎要结冰。
话音还未落,他就猛然看到白暑变得惊惶又楚楚可怜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顿时收了声。
他抬手想要给对方顺毛,却看到对方手脚并用,迅速地挪得离自己远了一些,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感觉自己又被上仙凶了的白暑在座位上委屈地缩成了一团,吸了吸鼻子,不敢吭声。
飞行器内彻底陷入了安静。
爱德温放下手,转过头去,决定给受到惊吓的小家伙一点自我恢复的空间。
这种方法确实也很奏效。
过了许久,白暑终于平复了心情,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对方没有盯着自己,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自己刚刚获得的储物法器,好奇心几乎要按捺不住,终于忍不住放出神识,想要查探一下里面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