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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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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无事牌我戴了八年,商人大多迷信……”林晰停顿了一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解释,转而说道,“你可以提要求,只要在合理范围,我都会满足你。”
时洛翊斜眉,无声地笑出来,“那你可真是厚道——”这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顾念旧情才会一直留着吊坠,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时洛翊感到讽刺。
他看着林晰,嘴角不自觉地带了冷意,“不过,做人还是讲求自力更生,林总有能力,不如给我多介绍几个优质客户。”
林晰眉宇间隐现出淡淡的怒气,他死死盯着时洛翊,冷冷地沉下声,“所以你是不想还了?”他眼神冰冷,缓缓移步到时洛翊面前,“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为了想和我纠缠不休,故意留下项链?”
绷紧的肌肉,迫人的呼吸,男人靠近带来的压迫感让时洛翊感觉自己像是被高温包围,身体不自觉地后退。
后腰抵在水池上,微凉的触感让他很快冷静下来,对于林晰颠倒黑白的行为,时洛翊下意识地想否认,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言语中的圈套。
抓着水台的手指慢慢收紧,时洛翊抬眼,直视林晰,露出一个与往日相似的冷淡笑容:“我想请教的是,这是我的项链,你为什么要一直贴身佩戴,都说贼喊捉贼,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旧情难忘的是你?”
时洛翊微扬着头,灯光在他脸上打出一层淡淡的清辉,黑发垂额,漆黑的眼眸流转着明涟的色泽,倔强的模样,反倒平添了一抹脆弱……有种别样的诱惑。
“不要逼我——”男人突然抬手扣住时洛翊的肩膀,完全压制的力度卸去了时洛翊挣扎的余地。
林晰盯着时洛翊震颤的睫毛,两人的气息突然很近,幽深的眼眸,视线相接,然后慢慢下移,柔嫩的薄唇,白皙的下巴,颈间的白色水晶吊坠,再往下是半掩在衣领下的精致的锁骨。
林晰手掌逐渐收紧:“你信不信我有很多办法?”
时洛翊呼吸停滞,他信,如果不给,这个流.氓真的会上手抢。
时洛翊深吸一口气,半晌,突然他笑了一下,轻轻地开口,“林总的手段我自然是知道,”他凝视着对方,眼神空旷得没有一丝波澜,声音也是平缓直叙,“只要被你盯上,别人的拒绝,说什么,怎么想的,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喜欢了便要强取,不喜欢了就随意丢弃,我怎么会不知道您的手段?”
他淡淡地笑,一滴滚热的水珠突然顺着脸颊划下,滴落在男人的手背——
“你——”林晰徒然松手,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有一瞬间,林晰像是被这样的表情灼伤了神经,呼吸完全地凝滞住。
时洛翊怔了一下,神色略显茫然,下一秒,他猛然推开林晰,人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刚踉跄地走出两步,就让人抓住手腕,让人大力一拉,整个人抵到瓷白的墙上。
“说清楚?”林晰掐着他的颈窝,温热的手指贴在润滑微凉的皮肤,连同吊坠一起扣在掌心之下,呼吸微频,“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灼人的温度让时洛翊战粟了一下,粗粝的指腹贴在皮肤上,让他瞬间清醒,接着时洛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刚才他是疯了吗?
为什么——还是在这个人面前。
“放开!”
时洛翊抬手重重地挥开他,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结果刚一动作,就又让对方钳住了衣领,死死压着肩膀,挪移不得。
“你干什么?”时洛翊怒不可遏,抬手去解救自己的领口。
“说清楚——”林晰一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肩,一起一伏地呼吸,深深地看着他,说,“你到底……”
咚——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公关经理进来后,一脸愣然地看着他们:“你们……”
“这……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打起来了?”凌冬阳这会儿也挤进来了,也是吓了一跳。
时洛翊一把将人推开,冷着脸朝外走。
公关经理侧着身体给他让了让,目光扫过他脖颈上的水晶吊牌,不由愣然了一瞬。
见时洛翊走了,凌冬阳连忙跟上,留下洗手间内的林晰和经理。
公关经理进来,看向洗手池前的林晰,问道:“怎么回事儿?”
林晰没说什么,转过身去洗手,但眼中遮掩不住的冰冷情绪,已然是生气的征兆。
“我看见了,他戴的是你的项链——”他顿了一下,问道,“偷的?”
林晰洗脸的动作一顿,然后直起身,说:“不是,他捡到的。”
“捡到的也不行啊,那不是你的东西吗?”程永一脸不解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想敲诈?要不要我找法务部跟进一下?”
林晰闭了闭眼,发梢上的一滴水珠划过他刀削般的面容,落入空荡荡的领口,缓解了燥热的情绪,他睁眼,漆黑的眼眸看着镜子,说:“不用,我自己来。”他取了纸巾,一面擦手一面往外走。
林晰没有再解释什么,出去了。
程永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晰的背影:“有点怪啊。”
程永是林晰在美国的合伙人,两人是同学,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帮忙,在丰凯挂了公关经理的职。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之前早有冲击国内市场的打算,但是林晰的态度一直都是模棱两可,这次有丰凯这个跳板,算是一个打开局面的契机。
“有六位董事确定不参加下午的董事会,这是与会和缺席名单。”出去后,林晰就让秘书截住,对方将一份表格递给他。
“下周的记者会,定的是上午十点钟,您出席还是程经理?”
“给我吧。”程永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接过文件,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周五的慈善晚宴,林总的女伴还没定下来,徐思慧小姐有打电话来问——”见林总眉头蹙起,秘书连忙又道。“还有蒋茵小姐也——”
“不用了,你和我去。”林晰直接打断她。
“不解风情——”程永摇摇头,“都是大美女,配你可以了,徐思慧倒也罢了,人家蒋茵是名门闺秀,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的女神,重要的是嫁妆丰厚,你怎么和个木头似的?”
“不熟。”林晰简短地回道。
“年轻男女熟起来还不容易?要不要我——”
“不用!”林晰截断他的话,今天格外惜字如金。
果然不对劲。
秘书倒是没怎么受影响,她是被破格提拔上来,很珍惜这次突如其来的晋升机会,每项工作都十分认真,她接着道:“还有——林总您要的汽车杂志我已经送到您的办公室了。”
“汽车杂志?”程永有些意外,看向林晰,“你想买车?”
林晰“嗯”了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
程永耸了耸肩:“你家老爷子车库里那么多的车,就没送你一辆?那女人对你可真是严防死守,可惜,但凡她女儿争气一点,你父亲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让你回来主持大局,为了骗你回国,连老人的身体都拿来开玩笑。”
秘书见他们说起了私事,没有跟进去,帮忙掩上门离开。
听他提起安澜,林晰脑中立时浮现她和时洛翊咖啡厅热聊的场景。
那挥之不去的烦闷又加深了几分。
林晰走到落地窗前,冷冽的目光看向窗外。
——
出了大楼,时洛翊双手插着腰,重重地吐了一口,只是烈阳刺眼,心火不散,愤怒依旧占据着他的情绪。
半晌,他拨了一个电话。
“安小姐……关于您之前说的事情,我很感兴趣,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聊聊。”
电话另一头的人显然是很惊讶,但对这个提议欣然接受。
挂了电话,阳光汹涌而至,时洛翊感到一阵眩晕。
烈日灼灼,空气里是燥热的暑气,夏蝉挂在枝头滋滋鸣叫,一阵微风拂来,伴着小孩子的嬉戏声……
不远处的小草坪上,是两个孩子在追逐打闹。
“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再玩一次,哥哥,再玩一次吧……”
“可是妈妈会骂的——”
时洛翊站在绿化带旁,越发地头晕目眩,看着两个嬉戏的少年,有瞬间的茫然,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方洛然,再试一次吧,看他们会不会发现。”
“还是不要,上次都失败了,爸爸妈妈都认出来了,很丢人的——”
“那是你演得太假了,根本不像我,这次谁要是被发现,谁就给对方写一个星期……一个月的作业。”
“可是你太没礼貌了,我学不会……”少年不满地嘟囔。
“方洛然!”
阳光亮晃晃的刺眼,时洛翊捂着额头,灼伤的痛感侵袭着大脑,模糊了眼前的景物。
“怎么了?”
凌冬阳跑过来,手里拿着冰水,见时洛翊脸色惨白,连忙伸手去扶,结果让对方一把推开。
时洛翊深深地缓了几口气,拭去额角细密的汗水,回头朝着高楼回望了一眼,调了调气息,然后转身离去。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凌冬阳在他身后喊道,“水不要了啊?”
时洛翊没有等钱经理他们,一个人回了中心,打开办公室的们,才发觉屋里有人。
一位来访者正等着他。
对方从椅子上缓缓转过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看见时洛翊的脸色,她顿了顿,说:“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窗帘半掩,光线不足,时洛翊仍旧看清了来人,他深吸了口气,说:“你又没预约。”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出来的。”
「来访者:罗昉
女,26岁。
声称自己能看到别人的情绪颜色,认为情绪会影响一个人周围环境的磁场,不同的情绪有不同颜色的波长,她天生可以看到别人的情绪。」
用她自己的解释是她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动物眼中看到的颜色和人类眼中的颜色有着本质的不同。
方洛然分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因为她确实可以准确地识别人的情绪,至少她在分析时洛翊的时候,都很准确。
罗昉是时洛翊的校友,大学时候选修了他们班的人格心理学课程,原本两人没什么交集,一次作业,老师要求两两一组相互倾吐心事,尝试开解对方,独来独往的时洛翊和孤身一人的罗昉成为了搭档。
这之后,罗昉便找上了时洛翊,时不时地要他帮忙做心理疏导,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时洛翊成为了一名心理咨询师。
每当罗昉在生活中感到困惑,就会来找他,但他们见面的次数仍旧屈指可数。
“我喜欢上了闺蜜的男友。”
“……”
时洛翊挂外套的手一顿,罗昉的直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时洛翊没有马上说什么,他坐下来,将时间沙漏放到桌上,而后才道:“你身边没有更好的男人?”
罗昉闻言笑了笑:“那个男人确实很优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我们正是因为口味一致才成为闺蜜的,她喜欢的,我也会喜欢,东西还好办,再买一份就是了,遇到人就有点麻烦了。”
时洛翊神色略显微妙,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你有为此做过什么?”
“当然没有——”罗昉叹了口气,“我怎么敢,那是闺蜜的男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躲还来不及。”
时洛翊淡淡地笑了一下,简单的白色衬衣,让他看起来年轻而温和,削减了他平素的轻慢:“淫字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怎么想的和怎么做是两回事儿,你也明白自己不会做什么,对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罗昉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我只是把现实给你摆出来看,怎么选择最后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后果也由你自己来承担。”
“所以你本质上还是反对。”
时洛翊唇角微扬,“我确实没法鼓励你追求真爱——”他伸出手打开桌边的白色小灯,清透的光线将他们周围照亮,落下一道剪影,透白的手指轻点桌面,白皙如玉,“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没必要把自己陷入一个不堪的境地。”
罗昉沉吟了片刻,看向时洛翊,问道:“那换做你,如果不考虑道德层面,世俗的眼光,你会怎么做?”
时洛翊怔然了一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时洛翊微微蹙眉,周静并不知道他正在接待来访者。
门开了,周静端了一杯绿茶:“时老师你怎么先回来了,我们还在那里等你呢,要不是凌先生,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她径直走到时洛翊跟前,将茶杯放下,完全无视了罗昉的存在。
时洛翊见状刚要说什么,罗昉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发作。
罗昉这种来访者是周静最不喜欢的,不预约,不付费,连凌冬阳都不如,时洛翊说了周静几次,让她对来访者一视同仁,但她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时洛翊只得自己取了茶包,说道:“你出去吧,我不叫你,不要打扰我。”
周静跟着他来到饮水机旁:“下午还有个会——”
“我知道了。”时洛翊背对着她,声音稍显不耐。
周静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应了一声,离开了。
“小姑娘恋爱了。”罗昉突然说。
嗯?
正在倒水的时洛翊微微疑惑。
“粉色的,很好看。”罗昉评价。
时洛翊反应了一下,想起今天周静见到林晰时的激动,这算恋爱?
那追星是不是也算?
还是说他离开后,林晰和周静还有什么其他接触?
这个男人总有些常人没有的手段。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罗昉打断了他的思绪。
时洛翊徐徐地转过身,而后走过来将一杯泛着热气的清茶放到她面前:“最近和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以前罗昉说得更多的是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她的烦恼大多是来自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帮助她处理感情问题。
罗昉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灰色的,带点阴郁的蓝,中间是怒意的橙红,我很少看到你这么色彩斑斓的时候,所以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
时洛翊:“……”
过了一会儿,他坐下来,手指捏在杯上:“没必要做这种假设,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选择,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必然遵从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不然生存模式就会变得艰难,按规则行事才会避免成为异类,被排斥。”
“就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她低头看向眼前的杯子,幽幽地说,“你说的没错,我原本是打算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但我没想到我的朋友发现了我的心思。”
时洛翊看着她,眸光轻闪了一下,显然是对这个走向感到意外:“……然后呢?”
罗昉叹了口气:“他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