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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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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吃饱拍拍屁股走了,云川看着厨房一团废墟有些发愁。
左非鱼看着微微蹙眉的云川,觉得有些可爱,道:“想什么呢?”
“明天一早师姐发现厨房被炸了,肯定拿我开刀,毕竟爆破符是我的。”
左非鱼道:“不必担心。天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川应了声好,他没有回房,而是去了渺风台。明月高悬,夜风寒凉。他拿起靠在石柱上的木剑,白衣翩飞,月下起舞,剑招花哨是花哨了些,但是一起一落间有了剑势。
简单的一招他练了百遍,直到熟练于心才罢休。当年他学画符的时候,人人盛赞他天赋异凛,他确实有一些天分,好像无需刻苦便能达到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可是他付出的努力比起常人只多不少。
最后一剑落下,满树的花簌簌下落。
云川侧头,看见左非鱼靠着一块圆润的石头就地而坐,酒杯在唇边,微微含笑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来啦。”云川把木剑放到一旁,挨着左非鱼坐下,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他刚刚练完剑,血液翻滚,一身热气。
左非鱼拎起旁边的一坛清酒,倒了一杯,道:“我见你没有回去,便跟来看看了。”
“师兄,我练得好不好?”云川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珠,一派温柔缱绻,嘴角噙着的笑像等待夸奖的小孩儿。
左非鱼点头,“好。”
其实他就没有说过“不好”。
楚肆儿是丹修,有事没事围着一只铜炉打转,练出的丹药看着像老鼠屎,她屁颠屁颠捧着丹药笑得天真无邪,师兄,你尝尝?左非鱼看着自家师妹满怀期待的小脸,于心不忍。
陆锦是符修,最初学画符的时候兴致盎然,可一旦遇到点挫折,就暴跳如雷摔桌子、摔书架、摔花瓶、摔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砸得越响越好,别人越心惊胆战越好。这小孩儿抬着汪汪泪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问,师兄,我画得好不好?左非鱼看着自家师弟可怜兮兮的小脸,于心不忍。
凌掌门平日随手指导徒儿们几次,其余时间都在自顾自钓鱼和下棋,只要他们不把天捅出个窟窿,哪怕互相掐架掐得快断了气,都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有这么一个不怎么着调的师父,身为大师兄的左非鱼不得已全权包揽了“指导修行”“劝打劝架”“温声安抚”的重任。
楚奶奶和陆爷爷就算在凌掌门头上做窝,也不敢在大师兄面前放肆的。
左非鱼有些欣慰,以前他昧着良心说了无数遍“好”“真好”“真的挺好”以安抚师弟师妹脆弱的心灵,但这次他却是由衷赞赏。
他把酒递给云川,问:“喝酒吗?”
云川接过一饮而尽,一杯下肚,脸上腾起淡淡的红晕。夜色那么静,月色那么撩人,他撑着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非鱼,轻轻唤了声:“师兄。”
“夜深了,回去吧。明日再练,不急于一时。”左非鱼侧头,便看见月色下少年水光潋滟的眸子。少年坐姿随性,一只胳膊撑着头,白衣铺地,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目光放肆坦荡而又温柔百转。
左非鱼呼吸一滞。
“师兄,”云川轻轻地凑上前来,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攀上了左非鱼的肩,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他的声音极轻极温柔,“你身上好香。”
甘露般清冽的香。
云川微微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靠近,把唇贴到左非鱼唇上,轻轻舔了舔。
左非鱼后背一僵,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他怔了半晌,手虚虚地环着云川的腰,迟迟不敢落下。他闭上眼睛,心口狂跳,手有些颤抖地落到云川瘦削的后背上,忽而紧紧地搂住了云川的腰,力气大到要把怀中的人揉进骨子里一样。
左非鱼攥着云川的手,狠狠把他压在草丛里。
白衣少年轻喘了声,闻着草地的芳香,双手攀上了那人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两人抱在一起,贪婪索取,唇齿缠绵。
“唔……”云川的后背磕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他痛得弓起身体,低吟声像挠人心肝的小猫。
左非鱼紧紧地揽住他,把他贴在胸口,两人的心跳如出一辙的疯狂。
云川还想吻,唇落到左非鱼唇瓣上时,却被避开了。他不解道:“师兄?”
清冷的月色拂过左非鱼的眉眼,精雕细琢的轮廓有些轻微的冷意。左非鱼还保持着拥抱云川的姿势,眼眸扫过怀中少年精致的锁骨和细琢的肩,双眼水光潋滟,红唇嫣然如樱花。
白衣少年的目光那么炙热诚恳,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一颗温柔虔诚的心挖出来捧给他看。
他却侧头避过了。
那次水下渡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渡气渡着渡着就变成了那样,他古井无波的心境被那双柔软的唇轻轻触碰,撩起了水花。渴望相拥,渴望纠缠,渴望厮磨。
那次是情况紧急别无他法,可这次呢?
他非常非常清醒。
他愈发清醒地贪婪,愈发清醒地渴望,便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罪过。他是大师兄,是依赖,是倚靠,却独独不该是爱恋。
云川捧着左非鱼的脸,低声问:“你为何不看我?”
左非鱼哑然无言。
“你觉得错了吗?”云川垂下眸子,肩膀颤抖,嗓音哽咽,“可是我觉得,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情。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会……”
左非鱼吻住了他的唇。
错就错了吧。
翌日,渺风台。师兄弟四人坐在矮桌四方,看着平日凌掌门下棋的棋盘,气氛凝重有如千斤。半夏端着一盆衣物哼着歌儿,往渺风台上瞟了一眼,对上二师叔的眼睛,闭上嘴,默默地走开了。
棋盘上放着一颗天灵珠。这颗珠子据说是砚清山的镇山之宝,光华璀璨,灵气逼人。听师父说,砚清山有一种传承,每一任掌门就任时,都会把一丝魂魄打入天灵珠里,留下一道淡蓝色的痕迹,称为命痕。命痕在,就说明掌门安然无恙。
凌寒子久出不归,众弟子颇有自知之明:师父在与不在只是添减双筷子的区别,与其留在山中愁容满面一天老十岁,还不如就让他在外多逍遥些日子。
今晨楚肆儿惊悚尖叫,不是因为炸烂了厨房,而是因为天灵珠有异变——淡蓝色的命痕旁边,平白无故多出了一条淡红色的命痕。
楚肆儿道:“命痕消失掌门逝,可多出一条什么意思?”
云川眼皮有点跳,“蓝色寓意宁静,红色寓意凶兆。”
陆锦大胆揣测:“祖上一代掌门诈尸了。”
三只十五六岁的小雏鸟齐齐看向左非鱼,瞪着无知懵懂的大眼睛。左非鱼习以为常,思忖了会儿,道:“我和云川下山寻一寻师父,肆儿和阿锦留下来看山。”
楚肆儿立刻不满,“我要下山。”
没人理她。这只妖女下山必捅娄子。
左非鱼稍微收拾了包裹,准备下山。半夏一看急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池塘边的衣衫也不管了,扬声道:“少爷,我这次一定要给你备马车!”
楚肆儿站在渺风台上,抱着胳膊,嘴角一扬,嗓音柔媚如妖精,“丫头,上次你给我糊的纸人呢?来,给二师叔看看,高不高,俊不俊,合不合心意。”
半夏抖了三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已经飞天而去的左非鱼喊道:“少爷,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