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玛莉在说谎》乌**学

1、第 1 章

　　如果我们可以回到从前。
　　湘南再见贺宁的时候，是第二年春天，贺宁很是雀跃。他笑着弯下腰来扯扯湘南的脸颊，说，我发现你和一个电影里的小孩忒像，我看的时候都乐坏了，朋友问我乐什么，我说他太像我的一个朋友了。湘南淡淡的笑问，加菲猫出真人版了？
　　贺宁夺过湘南的单车，手一指，让她上单车后座。这个湘南很拿手，八年来，她在贺宁的单车后座上练就了跳车让人无法察觉的好身法。路过几棵木棉，湘南帮贺宁把肩上背上的木棉花絮拍掉，贺宁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单车轧过小石子颠簸一下，湘南听到他说，真想回到从前，你呢？
　　湘南用手指在他背上轻轻写了个“me too”，贺宁能很快辨识出字的意思，湘南曾经在他背上写下首生僻的唐诗，他也知道。这是八年里，贺宁练就的特殊技能。
　　贺宁和湘南去以前常去的桂林米粉店，湘南问起贺宁和女朋友的感情如何，贺宁低头没说话，磨蹭了半天抬起头笑着说房子问题早点解决就早点结婚。湘南叹了口气，看到他越发清矍，心底有些疼。

　　让加菲谈场恋爱吧。
　　好朋友马菁劝湘南，你和贺宁一点都不配，就像干饭就咸菜一样咯应，还是当哥们比较好。湘南生气地瞪她，可是这句话这么熟悉，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好像是贺宁啊。
　　湘南喜欢贺宁的事追溯久远。幼儿园里贺宁在她松软的脸颊上湿漉漉地亲了一口，引得旁边的小男生一一效仿，把她的脸颊涂满了口水。湘南嚎啕大哭，阿姨闻声跑来，一巴掌打在她的小屁股上，湘南抹掉眼泪再睁眼看，始作俑者已经趴在床上，一只半睁的狡黠眼睛闪着隐隐的笑。
　　坏小子让人印象深刻，她时常在睡醒来口水打湿脸颊的时候想起贺宁。
　　于是湘南一直把他记到了高中。他们的友谊坚固无比，班级里时不时会传出谁与谁的绯闻，传了一圈，始终没轮上湘南和贺宁。湘南每天坐他的车上下学，别人喊她加菲她便喊他波基，可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笨蛋，她终于把自己发展成了他的哥们儿。
　　和湘南始终没传出绯闻，贺宁和陆汀却真真切切地走到了一起。湘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看见贺宁看陆汀的目光有异，一脸严肃地问，你对陆汀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贺宁还没开口，旁边的程锋却笑翻了，指着湘南问，你是不是傻子啊？
　　陆汀说她不考大学，要上师专当老师。贺宁脑门一热居然也动了不考大学的念头，湘南急得在大冬天里把矿泉水从他脑袋上往下倒，说贺宁你清醒清醒吧，陆汀是因为考不上大学才念师专，你不考大学打算以后卖烧饼养活妻儿？后来贺宁说谢谢你把我浇醒了。
　　再后来湘南和贺宁考去同一所大学。第一年的情人节，湘南和贺宁去街上卖玫瑰，贺宁远远地坐着，看湘南穿着一件红色格子外套抱着一捆玫瑰。玫瑰还剩下很多，湘南说，贺宁我送给你吧。贺宁微笑地拂了拂手说，男人不需要玫瑰。湘南不说话，两人沿街走了一阵，她终于鼓足勇气说，贺宁，趁现在彼此都没有遇到更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吧！
　　贺宁有些惊讶，他看着湘南冻红了的脸，思索了一阵，俯下身子，手撑着膝盖说，加菲要恋爱咯。

　　蜜糖玛莉的谎言。
　　湘南只有一个□□，昵称叫做潜水艇在祷告，从1999年申请至今，没有改过昵称。
　　但她最近又拥有了一个新的，叫做蜜糖玛莉，这个□□是马菁的，湘南固执地把她的要了过来。结婚的人不再需要□□，湘南说我这是为你好，以防你给老公戴绿帽。马菁不屑地撇嘴，你不过是想以我的名义和贺宁说话。
　　湘南每天都会去看贺宁的签名档有没有改变，看着贺宁灰色的脑袋发呆，她点开它，关掉它，又点开，再关掉，如此这般很多次。他的签名档她已经倒背如流，“没有耐心听完我最后一句话的人，不是我想要一生守护的人”，从1999年至今，也没有改变。
　　贺宁很少出现在□□上，在这之前她要等上很久，可能两天，可能一个月，他在时，她不敢和他说话；他不在时她用蜜糖玛莉跟他说话，说湘南去了昆明，说湘南过得很好，说湘南有男朋友了，说她又和男朋友吵架了，说她快分手了，说她又和好了……贺宁上来只会回复她只言片语，去哪里了？真好。恭喜。这样啊？唉。还好……
　　她也知道贺宁的一切，她的“线人”程锋和贺宁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他会时不时地告诉她关于贺宁的消息，跟她说贺宁在努力工作，贺宁打算买房子，贺宁认识了漂亮女孩……湘南时常看着看着就哭了，可是她从不表现出来，装做袖手旁观的模样，跟程锋说自己在昆明好极了，房子不需要她来买，她会有很大的房子住，还能养大狗。
　　一年前，湘南说现在就要开始存钱买房子了，贺宁不吭声，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和哥们儿在一起吃吃喝喝，一个月的工资不少只是剩下的不多，湘南要他上交存折，贺宁说凭什么？湘南心里一紧，便没再说话。
　　指望不上贺宁，她便精打细算起来，细至一个星期少买几个水果，甚至一个夏天她没有一件新裙子，她和洒脱的马菁不同，她想要尽快拥有一个家，只是后来马菁孩子都快有了，她却又回到了原点。
　　湘南在与贺宁分手后，依旧很努力地存钱。马菁就很看不上她这样，她觉得男人为女人买房是天经地义，湘南每每听了就很伤心，她时常会问自己，为什么贺宁不愿意和她一条心，为什么会叫她去找一个买得起房子的男人，为什么会冷冷地说我们还是做哥们儿比较合适。真的想不通。

　　最后一次放声大哭。
　　桂林米粉的味道依旧没变，还是那么汤底纯厚。贺宁问湘南，你在昆明哪里？有空我去找你。
　　湘南一下慌了神，她用蜜糖玛莉对他撒了谎，她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她每天走在街上都会留心会不会和他重逢，她一直以为这座城市很小，但后来知道它很大，因为1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所幸这个问题她没回答，他也没再问，两个人吃完饭在街上闲逛，湘南一路都在想，他会不会请她去他家坐坐？
　　贺宁开口，但不是请她做客，而是告辞。
　　贺宁走后，湘南的眼圈红了，她突然想要一个温暖的肩膀靠一靠。
　　穿着格子衬衣的詹桐从车子里下来，带着温暖的微笑把她从街边领到车上。湘南看着窗外，沿途过一个个大幅的楼盘广告，她想她应该有个家了吧，像马菁一样。
　　“线人”跟她说，湘南你看过王朔的《看上去很美》吗？里面有个孩子长得特别像你，叫方枪枪，我看到他就想起了你。
　　湘南想，就是贺宁说的那个孩子吗？她特地去买了碟回家看，看方枪枪关在小黑屋里害怕地哭，好像看到了自己，他像舔一个奶油雪糕般地吻她，她咧开嘴哭，想想如果他不曾亲她，不曾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可能就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只是她到现在都不能肯定，贺宁是不是也曾真的爱过她呢，当时他甚至可以为了陆汀放弃上大学呢，突然觉得崩溃。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

　　离他近点，就有遇见的可能。
　　线人程锋不见了，蜜糖玛莉也不再和贺宁继续编织谎言，她选择和詹桐交往，生活也变得从容了一些。
　　过年回家参加同学聚会，她看到程锋也在很高兴，主动和他问好。程锋有些犹豫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一些事，譬如一年前贺宁在公司体检中查出肝病被辞退。
　　但湘南哪里知道，她还沉浸在他不肯和她一起攒钱买房子的难过中，不知道两个月来贺宁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每天都在外面找工作，每天都在思考他究竟该不该继续和她在一起，如果工作是可以再找的，那么病就该是个很充足的理由了吧。
　　程锋说，你去了昆明，贺宁也去了昆明，只是听说你很快就有新男友了。
　　湘南哪里都不会去的，因为离他近点，就有遇见的可能，而贺宁竟然在昆明的街头期待和她相逢。她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那天，他微笑地扯了扯她的面颊跟她说，拜拜，加菲。那欢快的语气曾让她泪如泉涌。
　　发誓不再为他而哭的她，现在又食言了。

作者有话说

　　小雷文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