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C君同学

5、逆风|你说过纸飞机能实现愿望

　　一

　　温柔从来不是一种懦弱，而是一种能驱走黑暗的力量。它是一盏灯，和一股想要将你深深拥入怀抱的暖流。

　　当林超泽张开双臂把整个人挂在尤长靖身上用力拥抱着他的时候，脑子里的千言万语唯独只剩下了一句：果然还是那个温柔的尤长靖啊。

　　5月4日，一个青年上进的美好日子。

　　也是，一个上进青年的美好日子。

　　尤长靖缩在车里看着窗外由远及近的香蕉娱乐大楼，近乡情怯终于还是战胜了他难以抑制的思念情绪。抱了一路的蛋糕在下车前转交到了林彦俊手里，他搓搓发麻的手臂，低着头跟着人群下了车。

　　还未走进生日会现场，就在门口处听到了《rock the show》的旋律。

　　当陆定昊那一声糗出天际的破音传来时，他所有的难言情绪便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笑着抬起手把眼眶随意抹了一下，从包里掏出来手机提前设置成录影模式。

　　生命会在往后的每一年中，充满着形形色色越来越多的人。

　　他唯有用尽全力，才不至于忘记。

　　踏进去的一刹那，粉丝的尖叫声席卷了整个生日会。林超泽被吓到在角落里呆滞了三秒，全场除了李若天和宣传Staff之间那心照不宣的微笑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来。

　　林彦俊捧着蛋糕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尤长靖微微笑着举着手机一路默默地跟在后面拍着。

　　邱治谐捂着嘴惊讶的样子、贝汯璘牵着他袖口不放的样子、姜京佐激动地拍着他背的样子、还有陆定昊在远处安静看着他笑的样子，他都一个一个极其认真地用心去刻画在记忆里。

　　他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一反常态的沉默。

　　他笑着，看着满脸惊喜的林超泽，眼神里布满了温柔。余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角落里，那个正安静地抱着气球望向他的陆定昊。

　　他的心突然间变得很慌乱，于是赶紧移开了目光，带动着所有人一起给林超泽高声唱完了整首生日快乐歌。

　　其实，他真的很怕陆定昊，总是一眼便望穿了他的所有伪装。

　　拍照、爆料、互相嬉闹，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他看着林彦俊在人群前耍宝一样地玩起了气球，林超泽在他的身边紧紧牵着他的手，陆定昊又在远处吐槽着全身捂得严实的高茂桐……所有人都没变，所有人都还在。

　　眼泪突然间变得失控，毫无征兆地落了满目。

　　他慌乱中抬手拭去，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竭力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世事总无常，聚散终是缘。

　　但凡只要有点感性的人，都或多或少相信命运注定的相逢。

　　更何况是感情细腻的歌手。

　　公司里有个前辈曾经和他说过，在这条路上要看淡分分合合。

　　但他始终还是执着。

　　这个人有多简单，把所有心思都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剖在人前。

　　离开之前，林超泽拉着他和林彦俊的手，认真地向全世界宣告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他笑着，把头并过去和林超泽亲昵地凑在一起，眼里流露出来掩藏不住的依赖和想念。

　　可他却不敢回头去看陆定昊一眼。

　　走的时候步履匆匆，粉丝和成员们目送着他们远离。

　　车辆驶出香蕉娱乐的大楼不过百米，在转角处却忽然停了。树荫里走出来一个瘦高欣长的身影，是陆定昊。

　　对于陆定昊来说，整个香蕉都是他所熟悉的地方，绕过粉丝沿着隐匿小道再转到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来堵人，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尤长靖楞在车里看着陆定昊气定神闲地走过来敲了两下他的车窗，“出来”两个字简单粗暴毫不留情地砸了他满脸。

　　月色很明，人心很迷。

　　林彦俊受不了身边工作人员望向他的疑惑目光，只能假装淡定地下了车。

　　其实他也很好奇。

　　好奇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好奇为什么尤长靖就算是被陆定昊抱着不停地拍着背安慰，也还是肉眼可见的满身委屈。

　　时间不够了，也该离开了。虽然打扰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但他还是走近了想要去催促一下。

　　树荫下的夜色并不算明，可他却清晰地看见了尤长靖更加哭红的眼睛，以及那独特声线里哽咽出的一句：“对不起，没有《Boom Boom Boom》了……”

　　林彦俊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有点尴尬，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羡慕。

　　他忘了曾经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话：那些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不仅懂得照顾自己还常常惠及他人。这样的人不常倾诉，只因自己的苦难自己有能力去消释。也很少会表现出攻击性，因内心强大而生出一种体恤式的温柔。

　　他几乎是在看到这些文字的瞬间就想到了尤长靖。

　　可总是这样温柔地照顾着别人的尤长靖，此刻却在毫无遮掩地向某个人倾诉着。

　　全然信任，不加防备。

　　林彦俊不懂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只是忽然想起来比赛后期他和陆定昊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战争痕迹。只是又想起来陆定昊在决赛之前的那句“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一切肯定都很美好。”一瞬间，他觉得命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而自己心里也好他妈的不是滋味。

　　二

　　廊坊的冬天很冷，雾气时隐时现。但有年轻人的地方，就会有着朝气。

　　尤长靖在A班的日子过得很快。

　　而过得快的原因，一半是因为训练力度的加大，大家都在安静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新任务，时间就在按部就班的排练中悄然流逝。另一半则是因为玩命练习的他，不负体质的又生病了。

　　主题曲考核那三天里的激烈练习，让他顺利升入A班的同时也让他再次陷入了生病的魔咒。

　　陆定昊和林超泽每天在他身边定时定量的看着他吃药，可吃完了药却总是昏昏欲睡的没有精神。直到二次公演之前的训练里，他都总是素颜状态去练习。一点也不像后来，有了偶像包袱之后遇到摄像还会害羞地说我没有化妆等下次再给你拍。

　　那时的少年人，和除了香蕉以外的小伙伴都还不太说话，每天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微笑着看别的练习生打闹。

　　1月7日，首次公演录制。

　　他躲在待机位偷偷地看着台下人满为患。拿着PD应援牌的粉丝占据了会场，偶有的几个角落里，蔡徐坤、朱正廷还有Justin的粉丝也举了零星几个牌子。

　　他那时还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台下多得是举着他们诸多应援物的人群。而那些人呐喊的声音里，清清楚楚地有着他尤长靖的名字。

　　他向来擅长情绪把控。

　　厚厚的歌词本上记满了自己的所有灵感，寥寥数句歌词到了他的手里，总能细细密密地发展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曲《Can\'t Stop》由暗转明，节奏全由他握盘掌舵，一句“让我爱你好吗”从此成为诸多初代西柚心里白月光般的存在。

　　这场表演，直拍一出，几乎奠定了他今后一路直冲跻身上位圈选手的猛烈势头。

　　谁都没有想到，在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还查无此人的家伙，竟然会在第一次正式排名时以黑马之姿一次性飙升59名的幅度强势进入众人视野。

　　谁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小胖子，竟然成为了唯一一位在香蕉众人里最早脱颖而出的存在。

　　公演结束之后，训练的节奏和氛围突然间轻松了很多，他们开始每天排队录制着节目需要的各类花絮和衍生节目。

　　尤长靖被叫去录制读信环节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备采间的门才终于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Jeffrey面色绯红，小声地和他打了招呼。

　　他看着Jeffrey奇异的脸色，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间恶作剧心起。他微微笑着，朝Jeffrey勾勾手指凑近了脑袋神秘兮兮地问他：“欸，你知道农夫山泉为什么有点甜吗？”Jeffrey一脸懵懂地回他一个单音节：“啊？”他眨眨眼睛，欠嗖嗖地拍了Jeffrey的肩膀一下，就从他手边灵活地溜走了。

　　尤长靖其实没那么欠，他只是看着Jeffrey呆呆的样子，就想起来某天训练完之后回宿舍的路上，他们几个打打闹闹着剪刀石头布，非要让输的人去和小鬼拜师学艺寻求Rap神功秘籍。

　　对于这种事陆定昊向来是没有什么运气的，无奈香蕉公认怕猴子。

　　陆定昊耍赖撒泼眼看就要赖不掉的关口，视线一转看着此时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尤长靖同一个排练厅练习《can\'t stop》的Jeffrey同学两眼顿时放精光。

　　其他人一瞧陆定昊的架势早就已经互换了眼神两手抱胸地准备看好戏，唯有Jeffrey一路在旁边咧着嘴笑个不停的看着他们。

　　尤长靖摇头，这傻孩子，反射弧真长。

　　时下，陆定昊双手叉腰，拦住路口，气势汹汹的发表了一番感言。

　　“不就是学Rap吗！不就是找小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是男人，就得给他干下去！”

　　众人不语，微笑。

　　陆定昊甩甩头，继续。

　　“但是，作为一起奋斗的小伙伴。大家生是偶练人，死是偶练鬼，做人就要有义气。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憋笑对视，在陆定昊的压迫之下纷纷点头表示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所以，现在开始我来提问冷笑话，回答不出来的人就要跟我一起去找小鬼。”

　　堂堂香蕉德云社混出来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地对答如流根本不在话下。

　　转眼间就到了Jeffrey的顺序，Jeffrey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苦哈哈地表示说我也要吗？陆定昊万分坚定地告诉他这是当然要的。

　　“好了，接下来到Jeffrey的顺序。我问你，布和纸怕什么？”

　　“……？……布和纸，怕水？额……火？”

　　“不（布）怕一万，只（纸）怕万一。”

　　“……”

　　陆定昊狂笑着心满意足地把人给带走了，Jeffrey那声惊恐非常的“为什么”从远处断断续续地回传而来，吓得其他人纷纷走为上策。

　　至于后来陆定昊到底是怎么溜走而独留Jeffrey一人面对小鬼的，其他人也表示并不太清楚，他们只知道从此以后大厂反射弧之最已经非Jeffrey莫属。

　　就连番番也受他们影响，在最后一次采访时忍不住吐槽了Jeffrey一句看起来真的很不机灵。

　　简单的人最容易快乐。

　　尤长靖觉得，自从所有人全都打乱分组以后，他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开朗也越来越喜欢身边的所有人了。

　　以至于在看到红着脸出门的Jeffrey时，他也忍不住学着灵超对着木子洋时的那种欠嗖嗖的表情去逗一下他。

　　再后来等到他自己去录制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Jeffrey的脸会那么红了。

　　“小尤同学，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好害羞，真的全部都要念出来吗？”

　　当然是要念的。害羞又温软的男孩子一字一句地念着爱他的人写来的小情书，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他。

　　他仿佛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总是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每一个粉丝的心意。一分的好总也记成十分，然后换成百分去反馈。

　　他轻言慢语里，会让工作人员都惊讶于他竟然能够记得住粉丝的名字，也记得每一件趣事。

　　及至后来，他的粉丝已经变得越来越多，但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在演唱会上寻找着她们的身影。然后带着一丝窃喜和调皮，暗戳戳地在社交软件上回应她们的每一个梗，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让她们的爱和他之间成为了彼此对等你来我往的亲密交往。

　　他其实并不太懂得饭圈琐事，但是他知道如果喜欢的偶像不厉害，那么粉丝就会在别人那里受气看眼色。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他说他会努力，成为值得被她们如此珍惜的人。

　　少年桀骜，傲骨天成。逆风翻盘，向阳而生。

　　他总是这样，活得清醒，看得透彻，永远保持着一颗热忱纯良的心，温柔地爱着世界。

　　三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

　　一月底，爱奇艺《偶像练习生》的推广几乎覆盖了华语圈整个全媒体平台。

　　时下，有相当一部分人，或真情实感、或隔岸观火、或乐见其成、或落井下石地在等着看这些孩子如何在枪林弹雨的演艺圈中杀出一条新路。

　　1月19日，节目首播。在一片骂声和嘲讽声中，《偶像练习生》渐渐向着开年现象级网综的既定轨道驶去。

　　两天后，节目组召集所有人录制了一段花絮，是他们首期节目播出之后的24小时排名。

　　轻薄的纸张拿在手上仿佛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那上面铅印的数字却显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实时排名：第67名。

　　尤长靖看着那两个数字，说不失落是假的，却也神奇地并没有感到太难过。或许从第一天被评为B等级时开始，他就知道起起伏伏将会成为常态。而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留下来一天，便做一天的努力。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做好了一轮游的准备。全然没有想到，当两天后第一轮的淘汰排名出来时，他的名次也和他的人生一样，大起大落得很精彩。

　　“本次排名，距离出道位仅一步之遥的练习生，他的名字和他一样，有长进。”

　　张PD看着他笑的温暖，心里对他很是骄傲。眼前这个只比他小一点的弟弟，是他从比赛第一天开始就留了心的特别存在。他早就知道，蛟龙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好亦可，坏亦可，尤长靖早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

　　可他做好的是关于他自己的，他唯独没有想到香蕉娱乐竟然会在第一轮时就被淘汰了四个人之多。

　　无论是在最初被评为B等级时，还是在两天前拿到67位的排名时，亦或是在主题曲考核时的拼命练习里，他都从未掉过眼泪。

　　而此时的他静静坐在高位，低头凝视着面前的空气，侧耳倾听姜京佐一字一句的发言，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孤高清冷，一场惊鸿。

　　偶然间抓到这个镜头的摄影师在心空过后更是兴奋异常的把镜头仔细对准了他，单拍的大特写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惊艳效果，他知道接下来拍到的每一帧画面都不会被剪掉了。而被用到的素材越多，就意味着他们的工资和能力越是受到认可，简直挖到宝贝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听到同事间一直在传言的那句话：尤长靖的哭，有摄人心灵的力量。

　　不同的是，尤长靖上一次哭，是在排名预测时。相同的是，他的眼泪，都是为了队友。

　　在录制排名预测时，工作人员会稍作引导，让每一位练习生都预估一下自己的排名。

　　尤长靖对于自己的名次并不执着，所以工作人员问他如果是自己留下了而队友们都被淘汰的话会怎么办。他几乎是在听到问题的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打湿了胸口的衣服。

　　他没有想出来答案，就连那个问题的可能性都不愿意在脑海里去多做设想，他低头认真地拜托工作人员不要把这一段播出来。却眼眶红红的含着擦完了又满的眼泪对着镜头开心大喊：“全民制作人我上报纸了！”刚喊完，眼泪就又掉下来，连工作人员都不忍心再让他重录。

　　最终，拍了一大段的排名预测里剪完了前前后后，独独只用上了中间那短暂开心的十秒镜头。

　　排名结束，他静静地走下去拥抱他亲爱的队友，张开双臂像个小孩子抱着大人一样，满脸无助又委屈地抱着比他还要更加高大的队友们。

　　姜京佐和高茂桐笑着逗他，“哥哥哥哥，怎么我们被淘汰了，反倒你看起来这么委屈哇？”他笑着去打他们，这些烦人的家伙们，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故意叫他哥哥。

　　邱治谐拉着他给他把乱掉的刘海拨回来，他就又扁着嘴软趴趴的靠在他肩上，听他低声和他说：“我们先回去，你一定要好好地留到最后，把我们还没来得及唱的歌都唱完。”

　　潮声淹没了离别时的喧嚣，只留下不舍的黄昏。他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习惯离别的人。

　　故事一直在延续，他们都是追风筝的人。风大，更要努力跑。

　　“在这个疯了的世道，不疯的话可怎么活。”等到比赛到了后半段之时，陆定昊就很爱和他说这句话了。

　　第一次听到，已经是在二次公演之前他们选歌的时候。手上拿着《爱你》的歌词，刚刚经历完爱你组C位之争的陆定昊全无形象地蹭坐到他旁边的地上来，似笑非笑的说着这句话。

　　“不要学这个表情，你不是很不喜欢吗？做起来真的有在丑的。”他把手一伸，怼了陆定昊的下巴一拳。

　　“去你的，我这可是人工美，尤长靖麻烦你对我温柔一点！”陆定昊顺着他的力度把脸歪到一边，表情夸张地大喊大叫着。

　　终究都只不过是些平淡的人，谁又能逃得了人世间千丝万缕的纠缠。

　　陆定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第一次公演结束之后，他看到公司前来大厂视察工作的高层避开了所有人把林彦俊偷偷叫走的插曲。

　　尤长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轮淘汰目送姜京佐他们四个人离开大厂时，来接的香蕉工作人员对于林彦俊所给的那些隐晦暗示。

　　某些时候，老天爷是真的很残忍，他在给自己的宠儿开天辟地的时候，却偏偏还要露出一点缝隙来让无路可走的人窥见。

　　尤长靖看着自己胸前贴着的L和C两个标签，眼眸低垂，情绪不露半分。他沉默着把手伸过去，紧紧地握住了身边陆定昊的手，悄悄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做自己。

　　他没有什么话是可以安慰他的，他只能告诉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足够了。

　　尽人事，知天命。毕竟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哪怕向前看的时候心里满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