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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恰故人来 ...

  •   当众人最终走出小蛱谷,遥想三日之前,进入幽蝶岭的五千三百军士,而今只剩十三人,且人人带伤,脚步沉重。
      宁静远劈断了几根树枝,与砚零溪制作了两个简易担架,让四名受伤较轻的墨兵部成员抬着李青舟与叶风庭,而成天涯则背着李青舟的寒樨暗玉琴,以琴的寒气暂且压制黄泉防止火毒爆发。宁静远回首遥望幽蝶岭,“你真的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中央高地的部署?”
      砚零溪手中扇柄敲了敲掌心,眼神略显凝重,“若真的一开始就看穿,弟兄们怎会只剩下……那样说无非是给骆行施压罢了。”

      从红蚁坡返回绛州的道路更近,只是草木深,夕阳西下,四位墨者踏流霞,徐徐而行。
      “哦?三败俱伤,何以见得?”端坐小车中的墨凉,说话间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
      “十一少所率的枪兵队其实是砚家嫡系,现在由三小姐掌管,否则绝不会认识石琥弹之信号;您让骆行取代泠旧,必然要清除泠旧的党羽。由于此战尤为惨烈,若非她的死党,绝不会尽力逼杀。因此,三败俱伤便是指,十一少的墨兵部、泠旧的死忠部队、以及三小姐的势力。只是主人,您完全可以自己掌握砚家的吧。”傅鸣川撇撇嘴。
      “三小姐和十一少的势力都削弱之后,他们也没有信心完全掌握砚家,我便可以制衡其中。接下来,只要继续退居幕后,直到……”
      “直到其他少爷掌握各大势力。”到了这个份上,傅鸣川也猜到了答案,随后又是长长一叹“唉。”

      墨凉望着日薄西山,丹霞流峰之景,“最终目的是光大砚家,而不是个人得失。”
      傅鸣川一脸无奈,“主人啊,鸣川晓得。”
      墨凉脸上无悲无喜,依旧是温和笑着。
      傅鸣川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他们……”
      “四象亡,五行齐,六合全。七星整,八卦在,十方灭。”
      “……”傅鸣川脚步一顿,随即苦笑,“没想到除了五少,还有三位……”
      墨凉忽地抬手,“他从小突厥长大,还是称他骆行吧。”
      “好好好,怕我以后说漏嘴是么?”
      “以后?以后就可以说了。”
      “啊?那是多久以后啊。”

      斜阳西下,草木萧疏。此刻不仅伤困劳顿,并且饥渴交迫。伤势最轻的宁静远从不远处的溪流处返回,为众人取来了水。
      “不过,若没那颗血玉珠,我们怕是走不出小蛱谷了。”砚零溪看着宁静远背后那柄剑。
      “在这件事上,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叶某呢。”忽然,叶风庭那儒雅平和的声音响起,看来是醒过来了。
      “叶兄,本少的两名手下不辞辛劳用担架抬您,您还想要什么感谢呢?”砚零溪笑得一脸坦然。
      “叶某手中还有黄泉烛,尚可生龙活虎。倒是叶某救尔等一命,欠个人情不算过分吧。”叶风庭从怀中抽出赤竹横笛,用指尖磨了磨圆孔,吹起一首清曲。
      “毒作药用,叶兄还真令人赞赏。放心,知恩图报一向是吾辈信奉之德,叶兄大可放心。”砚零溪笑嘻嘻回应道。
      “哼。”一旁的成天涯冷哼着。

      笛声幽幽,似寒夜之中苦等的寂寥,又隐含高处不胜寒之感,空谷沨杳,跌宕起伏。
      “等等。”走在最前的宁静远停住了脚步。
      “怎么?”砚零溪走上前,眯眼望了望,“幽蝶岭与绛州之间有一条大路、一条小路,来时我们走的小路。”
      叶风庭的笛声戛然而止,“叶某想,静远兄的意思是,小路的风向似乎有些不对。”
      “风向?”砚零溪稍稍一愣。
      “简单说,是剑气。”成天涯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气息。
      宁静远聆听着风中的喧嚣,随后说道,“突厥军已不可能组织伏兵,我们还是走小路赶回绛州吧。”
      砚零溪闭眼略作思索,抬手说道,“为防变数,还是走大路。”
      “静远兄,方才叶某所吟之曲,你可有耳闻?”雍雅躺在担架中的叶风庭倒是闲情逸致不减。
      宁静远细思片刻,“是《寒夜怀友》?”然而他刚一转头,那赤竹横笛却迎面回旋飞来。
      “嗯?”宁静远抬手接过笛子,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叶风庭。
      叶风庭伸出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便从担架中起身,笑着说道,“静远兄会么?”
      宁静远轻抚横笛,道,“对笛曲略有研究,不及你。”
      “无妨。”叶风庭友好地拍了拍身旁抬担架的剑士,“叶某也想听听他人演奏。”
      宁静远不再推辞,握笛即奏,幽然轻音深似那凄长寒夜,听之尤为令人身临其境,但却少了几分变调之中夹带的感情,空然入境,不觅笛心。

      行至大路,成天涯虽然中毒在身,对周遭的警惕从未减少,他那黑鹰般的锐利之眸忽然一瞪,“有古怪。”
      “的确,虽说此地并非繁华枢要,但日暮之时大路却空无一人。”砚零溪眯眼观之,宽阔路旁的树石之处无歇脚旅人,道路之上的马蹄印迹也已风干许久。

      砚零溪手中折扇一开,走前几步,高声道,“出来吧。还要赶路,可没太多时间陪你们捉迷藏。”
      语罢,一名紫袍玉带的华贵少年从石后缓缓步出,他身后背着一把宽长的银白重剑,比墨兵部斩马剑还要宽两三寸,方脱稚气的容貌看似比十八岁的砚零溪还小一二岁,他微笑中带有几分天真,“看来除了江南,中原也有聪明人呀。”他身后跟着四名青衣仆从。

      “鄙人砚零溪,请问这位小兄弟。”砚零溪皱了皱眉,他的目光聚焦到眼前五个人的胸口,皆绣着残月横江的标志。“是来寻叶楼主的?”
      “江南慕青疏,见过砚十一少。”紫袍少年爽朗一笑,“是呀。可惜他很快就不是楼主了。”
      “江南大仓。”宁静远闻之一惊,细看才发觉五人胸前的残月横江标志上方还点缀着三颗飞星,与先前的江月楼图案并不完全相符。
      “叶兄,看来有人来砸场子了,你是不是……”砚零溪一边讪笑一边转过头去,语气一顿,随后又转了过来,眼里露出诡异的目光,“哈。”
      “砚十一少笑什么?”慕青疏笑容渐淡,他向前几步,目光扫视一圈,心中也是暗暗犯疑。
      “你要的人,似乎独自离开了。”砚零溪摇了摇灰扇。
      “哎。”慕青疏却是无奈一叹,随后拍着自己额头叫道,“啊啊啊,又输给府师了,真不该和他打这个赌。”他正苦恼,忽然嘴角咧笑,目光霎时一转,身后重剑一跃而出,“砰!”砸在跟前的土路之上。“你们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害我回去又要罚抄易经。”
      语罢,慕青疏双手握重剑,银色剑风劈向砚零溪。

      “小子,别不自量力!”成天涯见状,立即护在砚零溪身前,左掌聚起橙色剑气,一掌抬起,直接徒手接住了重剑劈下的力道。
      慕青疏一惊,迅速收剑,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双手挥剑急转,银色重剑周身似有风雷齐鸣。

      “月剑其一,星雷!”

      宁静远平静的脸色中闪过讶然,“是不同属性的星月剑法。”
      砚零溪点点头,“风水火土,这位少年是风属性。”
      成天涯毕竟伤病之体,气势虽然不减以往,但出手的分量仍是轻了,“轰!”橙色剑气与银雷相冲,竟一时不相上下。
      “呃!”但少年的身躯显然受不了如此冲击力,一下子被震退数步之距,他身后的人连忙上前,“少主!”
      但见慕青疏在仆从的搀扶中直起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有趣!原来中原有趣的人这么多。”他收起剑,对众人略施一礼,“那我先走了,有机会来江南府邸玩哦。”
      “江南府邸?”宁静远一愣。
      “就是江月楼势力下的江南大仓。”砚零溪提醒道。
      “哼。废……”成天涯冷哼之后,咄咄逼人的废材二字呼之欲出,砚零溪折扇一动,果断挡在了他嘴前,“成大统领,别纠结这点小事了,好不好。”
      “……”成天涯一时无言。
      “不过,是不是该担心一下叶兄?”砚零溪抬头望了一眼西边,夕阳已落入山间,启明星已高悬天际。

      这条小路原本杂草丛生,由于前几天大军行走,如今草疏丛浅,一道红色身影正在疾步而行,落日已沉,漫天星辰高悬,今夜无云无月,正是朔夜。
      前方,忽然有人吟道:“北山烟雾始茫茫,南津霜月正苍苍。复閤重楼向浦开,秋风明月度江来。”

      叶风庭停步,神色淡然,不慌不忙依旧儒雅之态。“好久不见,府师。”
      星光下彻,只见前方之人背对而立,束发青冠,一袭暗青色长袍,身披深蓝色披风,上绣天河星宿。
      他闻之迅速转身,那英气秀雅的脸庞带着一双皓朗而凌厉目光,“可你倒是差一点躲开我了。先由自己吹笛,再假他人之手,以相同的笛曲引我误判你尚在队中。叶风庭,你还是如此会算计。”
      “算计?呵,你以为自己抓到了我。”叶风庭轻声一笑,“是我在制造与你独处的时机,慕星影。”
      苋红色衣袖一挥,一柄漆黑之剑从天而落,“砰!”剑意携动劲风之势,气贯山河,巍然立在叶风庭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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