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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两个女生 ...

  •   也不知道老天爷要开什么玩笑。
      她的车和杨延生的车几乎同时抵达贺家大门。

      虽然来之前就猜到了,一定会跟杨延生碰面,但也没必要这么巧吧?

      就在等待门卫放行的时候,旁边的车窗沉了下去。杨延生英俊的脸颊探出一半:“贺叔叔也给你打电话了?”
      声音很小,似是硬着头皮才放下自己的尊严,主动开口说话。

      可穆晓槐的心比他的头皮还硬,装作没听见,直接无视,径直开了进去,胡乱一停,便小跑着往楼上冲。

      杨延生的脸都没挂住,差点一脚油门朝她的车屁股撞去。

      副驾上的张一格还很没眼力见地问:”怎么?吵架了?”

      “没有。”多的他没说。只是脸色越发的黑。

      张一格这才拉上自己的嘴。

      *

      贺良在贺惜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录取通知书,贺惜跪在地上哭。
      贺知邯站在门口骂。
      保姆司机想拦又不敢靠近。

      看到穆晓槐来了,贺知邯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晓槐,你快劝劝他。”

      穆晓槐先把贺惜拉了起来,才走进屋里。

      满目狼藉,男人站在狼藉的中间,摔,砸,撕,踹。他双眼通红,不像是在寻找东西,只为发泄。
      发泄他妈是他爸一次次出轨,一次次外遇活活气死的愤懑。
      发泄这些年对亡者的思念。

      穆晓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她看着贺良近乎疯狂的举动,下一秒,突然举起手边的椅子,和他一起砸。

      砸了桌子,砸了窗。

      这下,连贺知邯都要哭了。

      杨延生和张一格也赶了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刚要进去阻止。

      贺良却似砸累了一般,停下动作,看着穆晓槐:“又是你。”

      穆晓槐喘着大气:“我也不想。”

      “不想就滚,你家那堆破事忙完了?”

      穆晓槐知道他是故意刺自己的伤疤,不搭理他:“就算你撕了贺惜的录取通知书,凭身份证和户籍证明,她也能报道。她已经被滨州大学录取了,这是事实。”

      贺良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是你教她的?”

      “什么?”

      贺良踢开眼前的垃圾,走到穆晓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时装出一副学习一般的模样。等到高考,跟我耀武扬威。”
      “你知道我们贺家都没文化,突然出个名校文凭,我爸一定高兴。”

      穆晓槐回避他的目光:“算是吧。”
      她声音小,没有底气。
      其实她只是想让贺惜低调一点,非必要的时候,不去碰贺良的逆鳞。

      “晓槐。”贺良咬着牙,“我跟你是同一家医院,前后脚生的,我妈还抱过你。”

      “嗯......”穆晓槐低下头,欲言又止,止了又止。

      “所以?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非要跟我闹成这样?”

      “最后一次,贺良,让贺惜去读大学吧,不在家......你也眼不见为净。”

      “我偏不,”贺良一字一句道,“穆晓槐,以前的都不算,这次,你要是再帮她,我跟你没完。”

      声音狠戾。完全没办法讲道理。

      穆晓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狭长深邃,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里面却装满了变态的恨意。
      他恨得不是贺惜,
      他是不知道该恨谁,只能恨贺惜。
      他甚至想把贺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只有贺惜在,他才能光明正大地上窜下跳,时时刻刻提醒贺家的人,你们对不起我妈。只有贺惜在,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发疯,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眼前这张狰狞的脸,和穆晓槐的记忆重叠。

      犹豫突然一扫而空,她大步走到门口,牵起贺惜的手:“没完就没完吧”
      留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草你妈,穆晓槐!”
      身后传来贺良愤怒肮脏的辱骂,听上去,像要生吃了穆晓槐。

      去草吧,在阴曹地府。

      穆晓槐心里这么想着,加快了步伐,领着贺惜跑起来。

      她们刚上车,贺良,杨延生,张一格三人就从贺家别墅里扭打了出来。
      贺良嘴里还在骂。
      杨延生和张一格两人合力都按不住他。

      望着后视镜里的三个人,望着他们抱在一起又拉又拽的身影,穆晓槐恍如隔世。那些躲在毛玻璃背后朦胧的记忆,从心底深处溢了出来。

      “穆穆穆晓槐,现在二比二,就,就差你那票了。”童年时期的张一格说话有些结巴,但又特别爱说话,“你你说走,我们就走。”

      杨延生带着弟弟杨延真,靠在公园的杨树下,态度坚决:“反正我们不同意,离家出走不安全,火车上有很多拐卖小孩的。”

      贺良很臭屁:“怂包,你都十三岁了,还小孩?”

      张一格立刻补充:“我我我才十一,我都不怕,延生哥,你你怕啥。”

      “不是怕,是…哎算了,”杨延生懒得跟中二少年解释那么多,直接扭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女孩:“晓槐,你说。”

      “去。”

      张一格开心地一蹦:“耶耶耶斯!今晚我就去买票。”
      说完,见杨延生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很仗义地安慰:“放放放心,那是我爷爷的农场,我每年暑假都去。熟!”

      贺良接着挖苦杨延生:“胆子还不如小丫头。”

      当然,这句话,不用杨延生驳,穆晓槐抬腿就给了他一脚:“谁小丫头?”

      贺良倒也不生气,很无所谓地掸掉裤腿的土:“我说张一格。”

      张一格的后脑勺留了根百岁辫,原是因为他爸妈得子不易,家里老人才想用这古方,保孩子平安,得长到十二岁才能断。

      “你再说一遍?”男孩的自尊被刺痛,刷地就扑了过去,跟贺良一起摔在草地上扭打起来。杨延生拉架,拉着拉着也打了进去,打着打着,又都躺在草地上哈哈哈大笑。

      下定决心,便各自回家准备,等待那辆来自远方的列车,带他们去往自由的国度。

      可最终,这场“声势浩大”的离家出走,还是在杨延生的检举揭发下无疾而终。

      贺惜坐在副驾上,听穆晓槐突然絮絮说起过往,又倏地停下。便问:“后来呢?”

      “后来,”穆晓槐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是贺良的妈妈带我们去了那个农场,教我们种菜,爬树,还教我们骑马。”

      “阿姨特别温柔,”穆晓槐找了个阴凉的街道停下,打开车窗,“是我见过最好的妈妈。贺惜,你要是见过她,也会喜欢她。”

      副驾上的姑娘摇摇头自嘲:“只怕阿姨并不想见到我。”

      车里安静下来。
      只听见,车窗外,树梢上的蝉叫。

      穆晓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贺惜,晓槐姐有个请求。”

      “嗯?你说?”

      “……不要被贺良的那些话击垮了,也不要恨贺良,不要再回景州,好好读大学,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你以后的路还很长。”

      穆晓槐始终觉得,自己是外人,这些话由自己开口说出来,非常不合适,可是除了自己,似乎也找不到人来告诉这个姑娘了。

      “我明白,”贺惜点点头,“我没有立场恨他,也不会再回景州,甚至大学一毕业,就离开东省,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小城市。只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贺惜的眼眶湿了,看着驾驶座上的长发女人:“我不想和晓槐姐断了联系。”

      她刚来景州的时候,是晓槐姐带她逛了这座城市。她被小混混堵在外面,吓得魂飞魄散时,是晓槐姐赶来帮她,挡在她面前。这么多年在贺家过得战战兢兢,也是晓槐姐教她怎么示弱,怎么生存……当然,她能感觉到,晓槐姐有刻意跟她保持距离,不想过度参与贺家的事情。
      她理解,也照样感激。

      穆晓槐笑:“当然了,你的电话我永远会接。想我了,就直接告诉我。”

      贺惜也笑,用力点头:“嗯!”

      那一刻,两个女生,像是跨越语言的鸿沟,相互理解彼此。有些话变成了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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