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月无疆》月上眉梢

22、班师还朝

　　战争的烽火越来越小，霍去病似乎要把他一生的仗都打完，长途奔袭两千多里，彻底打垮了匈奴左贤王部，从此漠南无王庭，大汉边疆迎来真正的安定。
　　关汉月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也许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引起这次战争，就是为了成全这个男人的英雄壮举，就是为了成就一曲汉武雄魂的大漠长歌。
　　她也成全了他的幸福，命运让她留在这个时空里，也许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感谢命运，比如李敢，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痛恨命运。
　　又一场胜利来临，又一个光环落在霍去病的身上，他还没死，而战争已经永远地结束了。在没有战场的日子里，李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能在今生痛快地赢他一次。
　　班师回朝的路上，李敢望着霍去病和关汉月相互眺望的神情，胸口撕烈般地疼痛。他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在将军府交拜天地，洞房花烛的幸福场面。
　　那天一定会有朱红的绸缎，耀眼的钗裙，汉月会笑得倾国倾城，她再也不会把目光投向他这个被命运遗弃的平凡男子。
　　命运是一把枷锁，锁住幽怨的灵魂，却把钥匙放在别人的手中，如果救赎的人不曾光临，就要从今生等到来世，轮回反复，生不如死。
　　当军队踏进长安的城门，历经多年的战火硝烟终于被彻底掩埋在大漠黄沙之中。
　　李敢的身旁匆匆跑过一个村妇模样的女子，裹着厚重的头巾，鬼魅一样闪过。她回头冲李敢露出小半张脸，轻轻一笑，便淹没在迎接大军归来的人群之中。
　　“方小七？！”李敢记得这张脸，子君说过，她就是假的东方云舒。
　　李敢心里疑惑起来：她不是被东方朔救走了吗？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抓住这个朝廷侵犯，是不是还有机会赢回我所失去的一切呢？
　　这个念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入城，面圣，庆功宴……他被这样的念头驱使着绝口不提见过方小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必须孤注一掷。
　　觥筹交错之间，汉武帝指着霍去病笑道：“朕把出征前借给你的青龙玄冥镜送给你了！这东西穿在你身上更能保我大汉江山永固！”
　　皇后卫子夫拉住略显醉态的汉武帝，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皇上，去病的婚事……”
　　“朕差点给忘了……”汉武帝轻拂额头，笑着拍拍皇后的手说：“这是家事，你就帮去病挑个好日子，完婚吧！”
　　筵席两旁的文臣武将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去霍去病身旁道贺。
　　只有李敢一动不动地喝着闷酒，表情绝望而阴冷。
　　没有人知道他的悲哀，作战勇猛又如何？不是皇亲国戚，再多的努力都会被视为分内的拼搏，无人关注，更无人喝彩。
　　霍去病敷衍着众人的祝贺，目光却落在远处的李敢身上，心中五味陈杂：我到底还是个命中注定孤独的人，为了拥有汉月，我会失去最后一个朋友……
　　李敢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巨大的落差，庆功宴还没结束，便向皇上告退回府，如同一个登场和下场同样短促的配角，无人挽留。
　　夜色增添了他烦闷，坐着摇晃的马车，看窗外匆匆滑过的景象，这一夜家家欢庆，更显得他卑微得可怜。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这不是回李府的路！
　　李敢飞快地抽出剑来，挑开马车的布帘，抵住赶车人的脖颈，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赶车人不慌不忙地收住马的缰绳，转头冲他露出一张老者的脸，一派道骨仙风的脸上却显出极不对称的精明狡诈。
　　“东方朔！”李敢跟着他一起下车，偏僻的河岸旁，李敢警觉地问道：“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该不是让我欣赏这里的湖光山色这么简单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要看将军想做什么。”东方朔望着从远处赶到身旁的方小七，胸有成竹地摸了摸雪白的胡须，轻轻笑道：“与我东方氏结缘的人，都能达成心愿，将军不妨一试。”
　　“你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李敢严肃地说：“更何况你们不过是冒用东方氏的名号，欺世盗名而已，本将军这就把你们捉拿归案！”
　　“别说你现在奈何不了我们，就算真把我们抓住了，你又能改变什么状况呢？”方小七轻蔑地望着李敢手中的剑，冷笑说：“抓我们这种朝廷要犯本来就是将军该做的事情，就算得到嘉奖也不会超过霍去病的光芒，你心爱的关汉月始终还是要嫁给别人！”
　　李敢的目光低垂下去，是啊，抓住这些人又如何，一切已成定局。
　　东方朔察觉到李敢的犹豫，便继续诱惑道：“我杀了我师兄东方氏，就是因为他明知道改天换命的玄妙，却始终不肯施展，如此不识时务的人死了也是好事。李将军少年英才，却屈居人下实在可惜，难道不想改变这种不公平的宿命吗？”
　　“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李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的有命运可以改变，他只想改变姻缘，让关汉月不要嫁给霍去病，让这一段姻缘属于自己。
　　“当然能！”方小七走到李敢面前，诱惑地说：“三样神器中的夜明珠和青铜酒爵已经落入我们手中，只要找到最后一样东西——青龙玄冥镜，叔叔就能做法帮你改天换命，属于霍去病的一切都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权利、地位、尊敬，还有女人……”
　　“你们找不到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李敢听着那东西的名字，凄然一笑：“那东西今天被皇上赐给霍去病了，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威胁他交出东西了！”
　　“这就要看将军你的本事了，我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偷，倒是将军，眼看心上人大婚在即，就算将来有机会帮你改天换命，恐怕也晚了……”
　　方小七与东方朔的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李敢的脆弱悲伤统统落在他们眼中，这个为爱痴狂却又走投无路的男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场婚礼的。
　　果然，李敢犹豫不决的目光冷下来，全身散发出猎豹一般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是不是得到那东西，你们就帮我改天换命？”他的声音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是当然的，但是为将军着想，还是先阻止他们的婚礼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方小七伪装体贴地说：“只要关汉月在你手上，霍去病还有什么不肯给你的？”
　　李敢的目光顿时燃起旺盛的野火，原本绝望的心似乎找到某个可以预见的出口，苍天啊，这一次让我成功吧，就让我赢得汉月的眷恋，赢得她便赢得了天下。
　　“不争可以吗？不争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把这句话铺在心底，全力以赴去完成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恳求上天见怜这最后一丝幸福。
　　望着这个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东方朔狡猾地瞟一眼身旁的方小七，称赞道：“小七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连我这个叔叔都比不上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到底想干什么？还说什么夜明珠，我们哪里需要那个破玩意？！”
　　方小七的脸阴狠异常，不屑地回答道：“他不过是个棋子，利用过了就完了，何必告诉他那么多？”
　　笑声蔓延在寂静的夜色中，散发出刀的阴冷，无动于衷的残忍。